立春日外出游玩了一天,接下来数日俱是风沙狂暴,不要说出门,就是待在屋里门窗紧闭,也是满鼻子的尘土味,绵密沙尘扫之不净,抹之又生。
趁着这机会,陶三春开始对着儿子面提耳命,严厉禁止他以后在外人面前小嘴叭叭叭。
她儿就问难道他又要开始不能说话了吗?
不是不让你说话啊,是让你不要对着人什么都说。
那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这个实在难以界定。
陶三春想了又想,只能告诫她儿,如若是外人同他聊天,除了现在他学过的书可以说,其他都不许乱讲,问就说不知道不晓得。
她儿抓抓脑袋,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她也弄不清自己这话到底笼统到了哪里,深感头疼地塞儿子一块糖以示奖励。
如今元哥儿正在长新牙,能得块糖吃简直是太开心了,立刻大大地夸奖她是一位好阿娘。
难道不给他糖吃就不是好阿娘了么?
“当然一直是好阿娘好妈妈啊!”
许是“阿娘”这两字喊得多了,元哥儿如今在称呼上切换自如。
“只是能满足儿子心愿的阿娘,更更好嘛!”
“知道你吃糖啦,嘴巴这么甜。”
她假意抱怨,喜滋滋地将儿子剥的栗子丢进嘴巴。
日复一日,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恼人的风沙天总算是暂时过去,天瓦蓝瓦蓝,让在屋里憋闷了好些时日的人,再也管不住外出的脚步。
据说一年一度最大型的观灯活动终于可以开始了。
元哥儿不可能不想去凑一个热闹的。
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撒娇耍无赖,用尽一切法子,他终于将自己太过宅家的妈妈推出家门,要去逛逛火树银花不夜天。
只是又有人堵住了他家大门。
“去御街看鳌山?”
陶三春接过熟悉的大红帖子,有些头皮发麻。
那一直闻名却没见过的嘉义夫人,怎会给她下了帖子,实在是让她很受宠若惊啊。
“正是。”上门来堵人的,是那位曾跟着胡管家送书案上门、没吭过一声的高瘦侍从。
陶三春虽对这人印象模糊,但这人高瘦的个子倒是很能对得上号。
没等她说什么客套客气话,这侍从便不由分说,将她与她儿请上了青纬四轮双马大厢车。
两匹高壮的骏马哒哒哒哒。
陶三春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一辆单薄嶙峋的青布瘦马车。
“秋江候陶德州,可很是提携同宗族里的。”
这侍从轻轻咳嗽两声,突然首开了金口,声音略带粗哑,无有任何特色。
“……谁?”陶三春微讶。
“立春那日,不是有京城陶氏的人前来,给娘子送过请帖么?”
侍从一手捂唇,黝黑的眼望着车窗之外,轻轻道。
他声音虽轻,却让陶三春如听惊雷,心头一缩。
“娘子勿惊,只是当时我恰在附近,正巧看到了。”
再轻咳一声,他依然并不看她,只轻轻地继续往下问。
“娘子为何拒绝得那般干脆呢?京城水深,若是有同族宗亲相扶持,日子会好过许多。”
“陶三春母子能有今日的暖屋饱食,多亏了贵府贵人的赏识。”她沉默一刻,只这样说。
他轻咳,更似是轻笑。
“娘子对嘉义府有大恩大德,应该是嘉义夫人对娘子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他终于从车窗外转回视线,轻笑着瞥她一眼,似在说她实在是言不由衷。
这人,不过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聊天,咋这么不识时务,非要说些有的没的呢。
陶三春吐槽一句,很坚定地与他对着视线,以示自己绝对的、发自内心的感激涕零。
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如她所愿,放过这个不怎么好聊的话题,开始细心同她讲解刚刚的京城陶氏。
“……只是实在不善经营,他到如今不过是为军营里担着马场的草料供应,可娘子你回想看看,连自己家的马都饿成了那可怜样子,又能供应给军营多么好的草料呢。”
所以嘛,自然有些饥不择食的吃相难看。
陶三春有些头疼地攥紧手。
这人的言下之意,她想,她就算是不想明白,也必须表明,自己非常明白清楚了。
不就是她要擦亮眼睛,站好队么。
“三春必定永远牢记贵人们对我母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很懂时务,真诚地拱拱手。
只是,她当初只想找棵牢固大树来底下安心乘凉,却并不想被大树的一丁点儿风吹叶动,就搅得坐立难安,时时心惊肉跳啊。
“元哥儿,你不是想看御街的大鳌山灯么?等会儿到了你就好好看灯,少说话,乖乖地,好不好?”
她再次对儿子面提耳命,不要小嘴冒失地叭叭叭,免得哪里不注意碰到了大树的根根杈杈,惹来麻烦。
元哥儿乖乖点头,很明白地拿小胖手将嘴巴捂住,朝她眨眨眼。
好儿子!
她暂时放下一点点的紧张心思,拢了儿子的小肩膀,一起看车窗外愈来愈热闹的街景,不想再废脑筋同这侍从说话了。
天将晚,街头房前树梢处,悬挂的灯笼渐渐亮起,晕黄的光圈点点聚集,碰撞出五彩缤纷的光芒,慢慢映亮了墨蓝的天空。
九天之上繁星影影绰绰,银河半隐半现,盈盈笑语随风拂掠……
如斯盛世盛景,让她心神有片刻的恍惚。
马车猛地一顿,她晃了晃身子,猛地回过神来。
“街上人太多,恐马车进不去了。陶娘子,咱们走着过去如何?”侍从探身掀开马车的帘子。
“路也不远,正好请娘子和元哥儿好好逛逛这御街。”
“鳌山!我看到鳌山了!那就是鳌山吧!”
车帘一掀开,元哥儿就瞅见了不远处耀眼的巨大灯山光海,手兴奋一挥,差点砸到她的脸。
“是是是,就是鳌山灯。”
侍从摆手,示意车夫将这激动的小孩子抱下车。
“麻烦大人了。”
陶三春紧随其后,顾不得礼让,没等车夫放好脚凳,手扶车门,轻轻一跳下了马车,惊得车夫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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