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文音阁的大门时,萧逸凡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街上的行人,京都繁华之地行人却皆行色匆匆,不曾有江南百姓的开心悠闲。
他觉得每个在京都的人,都好似一只被精致樊笼困住的鸟,羽毛再是光鲜亮丽,也只为博达官贵人的笑颜。
“师兄。”
宋泠然低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逸凡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宋泠然立在文音阁的大厅里,一双乌黑的双眸凝视他,眼底是寂静的无声的波涛汹涌,那一瞬间萧逸凡读不懂宋泠然的情绪,只觉得宋泠然像一只茧,将自己的心事包裹了起来,包裹得严严实实,将自己困入其中,不肯透露半点给旁人。
然后,她在茧里撞得头破血流,声嘶力竭,叫嚣着无力挣出,萧逸凡喊了一声“师妹”,朝她迎了过去,便见她的泪水唰地滑落下来。
霎时,萧逸凡眼皮一跳,抬起袖子替她拭泪,低声道:“长乐郡主不肯借么?没关系的师妹,一切有师兄在,师兄会想办法。”
宋泠然也知自己不该哭,不该吓着萧逸凡,努力的想将眼泪忍回去,却不争气的哭得更厉害。
于是,萧逸凡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将她拥入怀里,用手轻轻拍她的背脊,如哄小孩子一般,轻声说:“师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刁难自己。不济就给师祖去封信,跟他说我们已经出发了,但是必须随着赏赐的车队慢慢回去;又或是跟他说,我被京都繁华迷了眼,故意带你在京中玩儿不肯回,得多拖延一段时间。总之,不要难过了我的好师妹,师兄心都要被你给哭碎了。”
宋泠然止不住,脸埋在萧逸凡的肩膀上,泪水浸透了他的衣料,哭声也万分隐忍。
人心,可痛不可受煎熬。
宋泠然被煎熬得极狠。
她不敢告诉萧逸凡,她哭不仅仅是因为借不到车队,更因为这七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薄珩,更更不想让薄珩将分别之苦再历一遍,如今于她而言,离京这件事已变成了解脱,能解情海浮沉之患。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颤抖完全停了下来,萧逸凡完全不敢懈怠,仍不厌其烦地继续安抚着宋泠然,方听到宋泠然说:“长乐郡主说,她的昏礼定在七日后,便是愿意借人手给我们,也要等上七日。”
萧逸凡狠狠松了口气,亦松了心弦,笑道:“不过是等上七日而已,左右是等得的,师妹何以哭红了眼?”
宋泠然抹了把眼睫上的泪珠,沉默片刻,道:“师兄,我们回去吧。”
萧逸凡点头应好。
待二人完全消失在文音阁大门处,长乐郡主从弯曲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看着那空荡荡的地方,忽为自己的太子皇兄不值,她的太子皇兄如此尊贵,所拥之物一概独一无二,而他的心仪之人却有别的选择。
所以,为何非得是她呢,换做京都任何一个贵女,她的太子皇兄只需微微一笑,那人就会脸红心跳地逢迎前来,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抗得了太子皇兄的魅力,更抵抗不了未来的掌印凤位,为何非得是宋泠然。
面无表情地,长乐郡主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将眼前此景告知太子,无须添油加醋,也不必小心措辞,只需如实以禀。
她不愿她的太子皇兄为情所困,若当真受困,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尽办法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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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泠然回到宫中以后,蜗居在瑶音阁里便不愿再见人,她令明秀放出生病静养的消息,唯恐太子派人来传,然而太子却并未遣人过来。
不仅是太子,宫中的一切事物都很沉寂,全然没有昔日那般热闹光景,到处都紧绷得很。
对此,明秀解释道:“因郡主出嫁一事,端亲王和陛下闹得很不愉快,皇后娘娘有意从中斡旋,允郡主从宫中出嫁,前两天郡主已经住到了宫里来。”
但宫里人都知道,长乐郡主喜欢的人是平阳世子裴澈,而非季伯侯府的次子季时生,所以宫人侍奉长乐郡主侍奉得战战兢兢,唯恐惹恼了她。
继而明秀又说:“昨日傍晚郡主与太子殿下吵了一架,听说吵架的时候季大人也在殿里,两人前后脚出来脸色都不好看,哎,日后怕是会结成一对怨偶呢。”
说完,她转手给宋泠然端了一碗雪梨羹,雪梨羹是用桃胶银耳枸杞一块儿炖的,炖了一个足足时辰,汤水色泽金黄。
近日,宋泠然郁郁寡欢,看着确实像是病了,饭吃不进,人都消减了不少,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原本,宋泠然正在抚琴,一直都没出声,听了终忍不住按住琴弦,抬头问:“郡主昏礼当日,裴世子会去吗?”
明秀叹了口气,“自然,平阳侯府位高权重,端亲王是一定会给平阳侯府发喜帖的,介时裴世子会亲眼看着郡主出嫁,也不知裴世子会是何种心情。”
宋泠然思及裴澈为人,淡淡道:“恐怕不会有什么心情吧。”
对于不喜欢的女子,裴澈很是无情,恐怕长乐郡主就算为了他逃婚,他也只会将长乐郡主安然送回去,并告诉她别闹了。
只是,太子呢?
宋泠然又莫名想起薄珩,薄珩至今未有太子妃,等长乐郡主的婚事落定,皇后少不得为他操心,他可会如裴澈一般为了朝堂的安稳随意挑一个大臣的女儿娶了?
虽然明知自己介时已然离京,但光是想一想她的内心就酸涩不已,宋泠然舀了一口雪梨羹送入口中,食不知味,忽地瑶音阁外来人了。
人是韶华殿派来的,韶华殿正是长乐郡主待嫁居住的宫殿,代长乐郡主传话,说宫中待嫁甚是无聊,请宋泠然过去作陪。
宋泠然自觉自己与长乐郡主情分不多,之前在文音阁又有一番争执,其人生喜事当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自己作陪,但过几日的新娘子发话,她也不得不应,所幸是在宫里,便去了。
宋泠然被明秀伴着,被韶华殿的宫人引去了御花园。
到时,御花园中十分热闹,万紫千红映着戏台高筑,台下锦衣华服座无虚席,公子千金们皆是一边看戏一边说笑,长乐郡主被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心处,左手边是瓜果点心,右手边是美酒赏票。
待得台上的武生唱道:“我的妻,非娇娥,虽是土匪真巾帼,胸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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