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下午,宋泠然去找永宁公主,想请她帮个忙,因着入宫三年都未曾结交什么权贵,她关系好些的人除了太子,竟只有永宁公主和云娉婷。
想要一支官家的车队决计是求不到云娉婷那儿,便只能求永宁公主,令人意外的是永宁公主无故被皇后娘娘送到了相国寺清修。
一番打听才知永宁公主最近乖张,放言要辟府养面首,还真就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买了宅子养了好几个清倌,又因过度奢靡被弹劾到了朝堂上,皇后娘娘有意让她去相国寺吃苦头。
没了永宁公主,宋泠然很是茫然,将此事告知了萧逸凡,萧逸凡倒是沉稳,说:“未必就非得找官家的车队,若是肯多花些钱雇个实力好的镖队,押着这些赏赐分批去江南,不引起匪贼的注意,倒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至多就是这些赏赐要晚些到江南罢了,后续要操很多的心,但只要两人能快速启程,这些琐事他都可以盯着收尾,当前最重要的就是——离京!
“师兄,真是麻烦你了。”宋泠然浅浅一叹,颇有些自责,“若是我没有招惹太子,就不会让你如此费心。”
此话着实令萧逸凡心疼,伸掌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只不过那个人恰好是太子罢了,你且在宫中乖乖等我的好消息,我们争取明早就能出发。”
于是,萧逸凡出宫去了,留宋泠然在宫中清点赏赐,翻找荣泰夫人的遗物宝钗,然而萧逸凡这一去,夜半都没回。
一股不妙的预感蓦地从宋泠然的心里升起来,使得她的眼皮子扑通扑通直跳,宋泠然忙将明秀召来,请她帮忙打听萧逸凡的下落,第二日一大早才知萧逸凡在狱中。
“为何会将师兄下狱?”宋泠然面上血色褪尽,一张俏脸发白,眉梢眼角皆是慌张。
明秀如实答道:“此事是个乌龙,原是萧先生昨日出宫雇人走镖,可镖局不接,又以重金征聘散人高手,结果这些人里头有官府通缉的逃犯,正愁出京呢便听到萧先生要雇人出京。现下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去狱中接人了,还望宋女师莫要担心,待会儿萧先生就会回来了,定是安然无恙的。”
宋泠然不禁咬了咬下唇,“太子殿下他也知道了?”
明秀灿然一笑:“自然,宫中的事哪里逃得过太子殿下的耳目,何况太子殿下对女师您格外关心。”
闻言,宋泠然长长沉默,心事如雨天潮湿的青苔般阴晦,直到萧逸凡一身疲惫的从远处走过来,喊了声“师妹”,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迎上去,叫道:“师兄。”
萧逸凡在狱中并没有吃什么苦头,潜逃的要犯都有案底记载,唯他的查不出来,官员便让人把他扣大牢里蹲了一晚,一夜没睡。
此时,他脸色憔悴,眼睑处青黑明显,见到宋泠然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笑道:“待我拾掇一下,下午再出宫找人。”
宋泠然却说:“算了。”
萧逸凡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什么算了?”
宋泠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封请柬,是今天早上长乐郡主遣人送来的,说要因万佛寺一事向她道歉,邀她在文音阁见一面。
起初,宋泠然是不打算去的,因她委实没有心宽到被人设计了还能放心赴约,其次便是她既决意离京不再与京中任何人有交集,便用不着再违心违反家规。
只是现在她发现京中办什么事都是难的,上头一下句话下头跑断腿,若在京中无有人脉和关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京。
她将请柬放在萧逸凡的手上,平静道:“待吃过早饭,师兄和我一道去吧,有师兄盯着,我也能放心一点。”
萧逸凡心情复杂,默了良久才应了声:“好。”
下午,师兄妹二人一道去文音阁赴约。
文音阁还是那个文音阁,什么时候都是座无虚席,上次宋泠然与裴澈在此见面时热闹,今日也如上次一般。
文音阁的小厮将宋泠然引到二楼,推开二楼雅间的门,就见长乐郡主携着贴身侍女坐在临窗茶几前,身上一袭赤色蝶戏芙蓉长裙,鬓间簪着凤珠步摇,葱白的柔荑捧着一杯清茶,举止优雅万分。
这份优雅宋泠然在薄珩的身上经常见到,二人不愧是兄妹气度如出一辙,而她在江南行为洒脱不羁惯了,在他们的衬托下似个野人。
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如何能走到一起去?
宋泠然按下冗杂的想法,朝长乐郡主对面的蒲团走过去,长乐郡主听到动静瞬间转头看来,笑颜妩媚,唤道:“宋女师。”
一瞬间,宋泠然油然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她与长乐郡主不曾生过半分嫌隙,语气复杂道:“郡主安。”
长乐郡主招呼她过去落座,宋泠然就坐在了长乐郡主的对面,亦捧起一杯斟好的茶水,方道:“郡主,我马上要离开京都了。”
长乐郡主怔了怔,似乎对她的话感到讶异,挑了下眉,才恢复常色笑道:“太子皇兄他肯么?”
宋泠然颔了颔首,“此事太子殿下已经知晓,且已禀过了皇后娘娘,征得了皇后娘娘的同意。”
“没说太子皇兄同意,那太子皇兄便是不肯了。”
显然,长乐郡主在话语文章这一方面极有水准,很容易便能听出宋泠然的潜台词,她缓缓搁下茶盏,道:
“今日请宋女师来,是想给宋女师道歉,实不相瞒太子皇兄乱点鸳鸯谱,将宋女师你与裴澈哥哥扯上干系,我心中有气才蓄意报复,无故牵连宋女师是我之过,不过我有一事想问,宋女师你喜欢太子皇兄吗?”
顿时,宋泠然眉心一跳,想也不想立马矢口否认:“郡主慎言,我与太子殿下不过师徒之情……”
长乐郡主强势打断:“宋女师,在我跟前你何必说假话,太子皇兄人中龙凤,喜欢他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今日她来,其实也是因为她那位好皇兄找过她,说她婚事在即可以请宋泠然为她谱婚曲,她那位好皇兄说得隐晦,但她何其慧敏,怎会不知其实他是对宋泠然动了心。
“不论你是否喜欢太子皇兄,太子皇兄倾慕你却是铁打的事实,他对你格外不同,不光是我,连永宁那个蠢货也不及。”
宋泠然突然口干舌燥,捧着茶盏的手有些不稳,语气却仍是平稳:“郡主何以见得?”
长乐郡主无比自傲道:“宋女师,你以为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太子皇兄么?他喜爱你,为你置办衣裳首饰,请人为你斫制宝琴,护你于众目睽睽之下,假意借用尊师重道之名。”
一言未尽,她犹自步步紧逼道,“太子皇兄是什么人,恪守规矩,克己复礼,他喜爱你而不自知,我却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宋女师能否告诉我,你是否喜爱太子皇兄?”
宋泠然掌心的汗润湿了杯壁,胸口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她垂睫盯着杯中浮动的茶叶以做掩饰,低声道:“太子殿下秉性纯良,一向待人宽厚,郡主将殿下的所作所为拘于情爱之内,是否心胸过于狭隘?”
哧——
长乐郡主笑了,艳丽的眉眼充斥着讥诮,“宋女师,我与太子皇兄的关系其实跟你与太子皇兄的关系其实十分相似,师徒亲密兄妹亲密,独碍于男女之别谨守大防。但你可知,太子皇兄从未经手给我置办过衣裳首饰,更不会给我们平日常用的用器取鸳侣名,太子皇兄为人何其严谨,怎会不知哪里逾越哪里不曾,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心动之下的驱使,谈什么尊师重道简直掩耳盗铃。”
刹那,宋泠然的手一抖,茶水悉数泼在了自己的裙摆上,她忍着狂乱不止的心跳,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竭力保持镇定望向长乐郡主,道:“但太子殿下也曾亲自盯着宫人为郡主你缝月事带。”
“太子皇兄连此事都告知于你?”长乐郡主这回的神色是真的变了,微妙流转过后余下一丝更深的嘲讽,“他会盯着不过是因为我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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