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欢而散后,楚山楹独身回到了村庄大门。
有士兵瞥见了她,惊讶道:“您这就回来了?不多休息会?”
楚山楹道:“我来料理些事。”
她想知晓那人为何做这种事,若真是贪心倒也罢了……
可她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瞄到了他一闪而过的迟疑与不忍。
于是她折返回来,想调查清楚。
事情因她而起,若不能弄个水落石出,既对不起宋玉衡冒险开仓的苦心,也对不起那些真正需要粮食的村民。
何况,她现下一肚子火,不想回去与宋玉衡继续进行无谓的争吵。
楚山楹拦住一位面相敦厚的村民,问道:“您可知晓于三桂于大爷家在何处?”
名姓,自然是她方才记下的。她的记力甚好,过目不忘。
村民为她指了个大致方位,具体的,只能她去到后挨个寻了。
就在她刚走出几步时,一道熟悉又令她气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去哪?”
楚山楹头都没回,道:“去找方才那老汉。”
出乎意料的,他只说了一句:“我同你一道。”
末了,还小声补了一句:“成吗?”
楚山楹意外地回头,宋玉衡下颚绷紧,眼神飘忽不定,看着有些别扭。
仿佛此刻拉下脸来求和,用尽了他所有气力。
她扭头便走,丢下一句:“随你便。”
脚步声伴着沙砾的摩挲由远及近,最初的急促在她身侧悄然平息。宋玉衡不过数步,便已与她并肩而行。
——保持着极宽的间距。
她斜着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有时楚山楹真觉得他幼稚极了。
赵蓉他们对他的看法,一定是错觉。
一路上宋玉衡的欲言又止,她全当不知。
二人就像进入了一个小世界,既不主动离开,也不想别的法子。
二人之间萦绕着奇异的氛围,而直到第三人的进入后,围在二人之间的无形屏障才消了。
“大娘,”楚山楹叫住路边一位正在喂鸡的妇人,问道:“我想向您打听一下,于三桂大爷是住何处?”
妇人抓着野菜的手收紧了些,在看到楚山楹身旁的宋玉衡后,脸色方才缓和。
她指了指前方在附近看来格外破败的草屋,道:“喏,就是那儿。”
她张了张口,终了凑近二人,悄声说道:“你们寻他,是为了早晨的事儿?”
她挤眉弄眼的,神情像极了楚山楹府中那爱同旁人嚼舌根的丫鬟。
楚山楹觉得她一定知晓些什么,于是很配合地回道:“是的。”
妇人得了由头,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压的更低了些:“那于老头啊,是北边儿逃荒来的。家里遭了水灾,带着老婆子和两个孙儿一路讨饭到俺们这儿,造孽哟!”
宋玉衡不知听到了什么字眼,下意识蹙了蹙眉。
“说来怪可怜的,”妇人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唏嘘道:“他家那口子和两个娃儿都病啦,躺在榻上起不来。”
“老婆子和孙儿日日卧着榻,那咳得,半夜听着都揪心!这年头收成不好,谁家日子不紧巴巴的?他也是没法子呀……”
宋玉衡适时回话:“我晓得了,大娘。”
语毕,他给了楚山楹一个眼神,她立即解释道:“大娘,我们并非来找他麻烦的,只是了解原委。”
与大娘告别后,二人几步便来到那于三桂的家门前。
破败的草屋,那扇用蓬草胡乱扎成的门在风中有气无力地晃着,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楚山楹实在寻不到何处下手叩门,只好迟疑地扬声道:“里面有人吗?”
话音刚落,先是一阵压抑的、虚弱的咳声从屋内深处传来。片刻,一个瘦小的身影才从乌黑的内里迟缓地挪出。那是个面色苍白的稚童,身着一件极不合身的破烂衣衫,不长的衣袖裸露出他纤细得过分的手腕——皮肉薄薄的覆在上面,楚山楹几乎能清晰地瞧见其下手骨的轮廓。
原来,人可以瘦成这个样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哽在喉头,让她一时失语。她清了清嗓,才勉强发出声音:“你……你家大人呢?”
宋玉衡立在一旁,默然地看着这一切,眉宇间是见惯的沉郁。
那孩子站至屋内阴暗处,晒不进的日光止步于门扉,好似两个世界。
他的手指下意识搅在一处,小声道:“阿爷出去了……”
还未来得及继续问话,便听一道嘶哑的怒喝伴着凌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们做甚么!”
二人闻声转头,只见于三桂正一脸惊惶地朝这边奔来。他的脚跛得厉害,跑起来身子歪斜得几乎要失去平衡,甚至狼狈地绊了一跤,却不管不顾,目光死死锁在站在门口的孩子身上。
他那副神情里,愤怒之下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慌。
他怕是以为……他们是来拿他家人问罪的。
“你误会……”
他还未来得及将孩子护在身后,见楚山楹上前欲解释,竟不管不顾地横冲归来,用身子将她狠狠挤开!
楚山楹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一个踉跄。绣鞋踩到地上的石子,脚踝一崴,身形彻底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朝后摔去——
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肩,一股坚定的力道将她往回一带,让她重新站稳。
楚山楹心有余悸,下意识回头,正对上宋玉衡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收回手掌的速度快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抿了抿唇,视线飞快地从他脸上掠过,声如蚊呐地挤出了一句:“……多谢。”
宋玉衡目视前方,非常高冷地回了个:“嗯。”
楚山楹:……
幼稚!
他们又将视线落回门扉处。于三桂将那孩子死死护在身后,混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楚山楹压下方才的慌乱,尽量将声音放得平缓:“我们并非来寻你麻烦的,只是来了解原委,你……
“原委?有啥好了解的!”于三桂不等她说完,便梗着脖子嘶声打断,他嘴角抽搐着,想摆出凶狠的表情,却只显得更加仓惶,“俺就是想要粮!看见了没?俺这家,连灶都是冷的!”
楚山楹试图安抚:“我们是来助你的。”
“助俺?”于三桂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你们当官的一张口,说啥俺就得信?俺不信!俺啥都不信!”
眼看他不听任何解释,猛地就要将那扇破旧的蓬草门拽上,一直沉默的宋玉衡动了。
他上前一步,甚至未见如何用力,只一只手便稳稳抵住了那剧烈晃动的门扉,高大的身躯自然而然地立在了楚山楹的身前,将她护得严实。
楚山楹愣愣地抬头,视线所及是他挺拔坚实的后背,将她与所有的慌乱与敌意瞬间隔开。她心头莫名一跳,惊觉这背影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此宽厚,带着令人心安的压迫感。
于三桂双手青筋暴起,用尽了全身气力,那门却如同焊死了一般,在宋玉衡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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