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顾大人如此年轻有为,这般有魄力!敬佩敬佩!”
顾清越低头端详着手中的酒盅,轻扯唇角,“县令客气,只是本官公务在身,不宜饮酒。”
“大人这是哪儿的话,这可是阜城这家酒馆的招牌,陈酿米酒,根本不醉人的,就是喝上一两口也无碍!”
顾清越皱眉思索了一番,他喉结微动,似乎是对刘县令的话有些动心。
刘县令见状立即将酒给他满上,“大人难得来阜城一趟,既不醉人,何不尝尝?”
“……若再不喝,那倒是辜负县令美意了,只是本官不胜酒力,县令见谅。”顾清越举杯,吟了下去,眸光一亮,“好酒。”
“你看,我就说大人绝对会喜欢!”刘县令给二人面前的酒盅蓄满,放下酒壶,朝他举起,“此间久仰大人,我敬大人一杯!”
顾清越有些为难,但这番话,他又不得不喝,只好应下来。
两人你来我往,酒意渐浓,顾清越脸上些许酡红,他摆着手,“不行……我、喝不下了。”
“大人此言差矣,这才刚开始,怎么就说上结束了。”刘县令说着又给顾清越斟满。
顾清越稀里糊涂地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下咽,头猛地歪到一旁吐了出来。
刘县令见状惊呼,“哎呦大人!没事吧!”
顾清越摆手,“不,喝不下了……”
刘县令拍着顾清越的腰背,传来店小二送了一些水与手帕,递给了他,“怪我怪我,明知大人公务在身,理应少饮。”
“无碍……过两日便启程回京了。”顾清越一边擦拭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应着。
刘县令目光一凝,手上拍抚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不露声色地遗憾道:“大人过两日便走?这眼看着就要中秋,怎么不在阜城多呆上几日,这阜城的灯会可是很有意思……”
“东西……已经命人送回京城……”顾清越掩面拧眉,头痛难忍,“我再留阜城无意……”
“大人是说那五石散?”
顾清越轻轻点了点头,“燕戟……!”
一直守在屋外的燕戟闻声应道:“大人。”
“……送县令回去……”顾清越说完,趴到桌子上似是昏睡过去。
燕戟从门外走近,见顾清越已经完全失了形象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解释道:“刘县令勿怪,我家大人平日素不饮酒,不胜酒力,今日想来是贪杯了些……”
“这位大人哪里的话,这来酒馆依然是要喝的尽兴,只是我这照顾不周,竟让大人喝醉了酒……”刘县令不好意思地哂笑着。
“县令大人倒是好酒力,我见你也喝了许多,但并未醉。”
此话一出,刘县令面露尴尬之色,他连忙解释,“一时热情,敬了大人许多杯酒,怪我怪我……”
燕戟莞尔,“像大人说的,既然要喝自然要喝的尽兴,只是我家大人现在这样恐怕是不好再回客栈,只能在这儿先醒酒了。”
“您二位一直久住客栈?二位大人若不嫌弃,不如去我那儿小住两日。”
“县令心意,我替我家大人领了,只不过我二人过两日便要回京,如今已经取得罪证,回去随便交个差,也就无事了。”
“大人说的是……”
两人说着,燕戟送刘县令上了马车,看了一会儿转身便回了酒楼二层。他一进门便看见顾清越还趴在桌子上小憩,弯下腰坐到了他的身侧。
“哎呀,这是谁的荷包啊?”燕戟开口便打趣。
顾清越抬起眼,刚坐直身子,就瞧见燕戟一脸兴致勃勃地望着他。
“……”
顾清越又重新趴了下来。
“大人,这许家大魔头给你塞了个荷包还要同你一起吃酒,不简单啊。”燕戟唇角勾起了一抹坏笑,“这婚约虽然做不得数了,但保不齐她后悔了呢?”
“……她连我是谁都不知,别胡说。”
燕戟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要我说,大人,人家都这般主动了,你就从了吧。”
不等顾清越开口,燕戟便笑道:“我是说她邀请你这件事。”
顾清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左右不过几日,也便要回京。”燕戟说到这儿顿了顿,“顺便将退婚这事儿误会解开也好,我看这许家小姐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令人生厌。”
“再议。”
“这两日,许季安可是每日都派那小丫鬟来邀请你,你当真不去?”
顾清越眉头微微一蹙,“我怎么听闻她在研究别的东西。”
“是吗?”
萧瑟的秋风掠过筠儿阁斑驳的砖墙,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在庭院里打着旋儿。
许季安从锅炉前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子,她包着厚厚的棉布手衣小心翼翼得从蒸笼上取下一碗净水,俯身看着台面上的青瓷研钵,纤长的手指捻着玉质研棒,将一味艳红的药材研磨成细腻的粉末。
“小姐,你这两日让老爷命人找了那么多的材料,是要研制新的胭脂水粉?”
许季安摇头,“我在想那五石散毁了的容貌,有没有可解的办法。”
自魏记加害之后的重新开张,生意虽照常进行,但也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传言而变得有些冷清,许季安雇了个女掌柜在铺子里管事,自己则蹲在家中开始研究各种药材。
苏从安从外走进厨间,手里拿着一些瓶瓶罐罐,她见许季安抬头,才轻声开口,“这些,是我往日研究的解药,只是一直没有成功,你也可看一看,里面的药材我与你细说。”
许季安仔细观看,这才发现是她第一日去拜访苏从安时,她房间墙面上摆着的那些瓶罐,起初只以为是普通的胭脂水粉,没想到……
她抬起头,手上的动作缓慢地停了下来,欲要开口又斟酌许久。
“你想问什么?”
许季安见她面色平静,才道:“我听爹爹说……您是被奸人所害,如今的样貌才变成了这般,我之前便想问您,看您的面容……与柳少夫人相似,莫非……”
苏从安长睫垂落,似乎是这些话提及了她内心伤心之处,她放下手中的那些瓶罐,“我先回去了。”说完,逃似的离开了。
银子想追上去,却被许季安拦了下来,”算了,等她想说,我再听便是。”
银子只好点头作罢,“小姐,你弄一堆药材,为何还要等清晨的雨露去蒸,还只要锅盖上的水?”
"这梧桐叶上的露水,本就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甘露。"许季安解释道,"这五石散我虽然不太了解,但至少从别的书里了解过。五石散中的落红虽是奇毒,却也是由曼陀罗调制而成。曼陀罗畏寒,遇露即解。"
银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姐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中医书还有……小说?”
“那是什么?”
许季安打趣着将话题转移了,“对了,我让你去请顾大人,为何不见动静?”
“听另一位大人说,顾大人好像并不想和小姐……”银子还没说话,语气里便染上了几分不满,“我家小姐又不是谁都邀请的,他居然这样不识好歹……”
“顾大人帮了我们这么多,不可以这么说他,我是有心想要感谢他,不过人家若是无意,我也就不强求了。”
“是这样说没错……”银子耸搭着眉眼,“可是我听燕大人说,不过两日,他们便要回京城去了,再怎么说,也相识一场,他去赴了刘县令的约却撇下小姐……”
许季安一愣,“回京城?”
“对啊,好像是说东西已经缴获了,要回去复命。”
“……这样啊。”
原以为两人至少已经算是朋友,但没想到,终归是路人。就连要回京城的消息,她居然都是最后一个知情的。
许季安垂着头,莫名笑了一声,她盯着那些瓶罐怔愣良久,又笑着摇了摇头。
直到三日后,她将药方制好,心里空落的地方才踏实下来。
银子在铺子里忙着,她只好一人乘着马车,去了柳府。这次通报没多久,便有人领着她进了去。
柳少夫人早就穿戴好了衣衫,坐在正厅慵懒地正等着她。
许季安刚走进来,瞧见她便欠了欠身子,“那日多谢柳少夫人不顾闲言出手相助,季安感激不尽!”
柳少夫人依旧同往日一样,带着面纱,身外随意地披了一件大氅御风,她见许季安朝自己行礼,凤眼微合,“我可不是为了你,那日你所说的话我倒也听进去了几分,若那些女子都同我一样毁了面容,那阜城可就没几个好看的美人值得欣赏了。”
许季安闻言站直身子,莞尔一笑,“少夫人果然胸怀博大,大局为重。”
“行了,让你进来不是要听你在这儿拍我马屁,说吧,你又想做什么。”柳少夫人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许季安将自己怀中抱着的木盒举起,“少夫人,今日来兑现承诺,这是我这几日根据五石散的基本用料和苏前辈那里得来的经验,制作出的药物,希望对你可以有帮助。”
柳少夫人一只手刚刚还懒散的撑着头,听她这样讲,微微坐直了些身子,“你真能做得出?”
“答应了少夫人,自然是要言出必行。”许季安将木盒子打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晶莹剔透的药丸,"我取名为'清颜丹',能化瘀生肌。配合梧桐露使用,当能去除余毒。"
柳少夫人从台上走下来,指尖从许季安手心划过,将清颜丹拿到了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梧桐露?”
“对,少夫人可命人趁着秋季,每日清晨取那梧桐叶的露水,用锅炉去蒸,收集整出来的水汽装进瓷瓶里,每早晚各擦一次,有消菌的作用,再配合这药,内服或碾碎了涂脸,都可以。”
柳少夫人听她说了一通,只听懂了大概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这真的可以治我脸上的斑皱?”
“夫人要听实话吗?”
柳少夫人眉眼一蹙。
许季安垂眸看向她手中拿着的清颜丹,无奈道:“这是我初步研制出来的,因为没有使用过,所以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有效果,只能说,我愿意为柳夫人尽一些绵薄之力,以表感谢。”
“若当真有用,其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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