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锐悄悄出宫,又悄悄回到宫中,屏退了左右,只留林逐鹿在侧。
她褪下斗篷,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着实烦闷了一阵。
今日宫外所见,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
林逐鹿安静地陪在一旁,谨慎开口:“殿下,今日街头偶遇的那位谢公子,恐怕不简单。”
沈执锐看向她,打趣般笑道:“你也会看人了?”
林逐鹿轻嗔般看她一眼,认真分析道:“他那番以工代赈的说辞,条理如此清晰,绝非临时起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您的眼神!”
沈执锐不自觉皱起眉头:“他的眼神怎么了?”
“他眼中没有多少恭敬,请殿下恕罪,我倒觉得他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沈执锐静静地听着,有些欣慰于她敏锐的目光,看来对方能派得上用场的地方还要更多。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说得不错。那你觉得,他评估本宫是所图为何?”
林逐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臣看不透,但是此人心思深沉,绝非池中之物。”
沈执锐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笑道:“放心吧,阿鹿,我还不会让手中的剑伤到自己。”
林逐鹿不明所以,只好咽下心中担忧之情。
次日清晨,殿内气氛凝重。龙椅空悬,沈执锐并未僭越,端坐于侧方特意搬来的座椅之上,虽无龙袍加身,但一身玄色衣袍气势非凡。
谢崇古带领着一班文臣,刚刚上朝便相互对望,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开场。
“殿下,现在北狄已经退兵。为江山社稷计,请殿下还政于朝,由我等老臣共商国是,并即刻迎立太子为新君,以安天下之心。”礼部尚书率先发难。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
沈执锐并未动怒,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她没有看王尚书,而是将目光投向站在文官之首,低头仿佛置身事外的谢崇古。
“谢师,”她淡淡说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谢崇古不得不出列,他利利索索行礼,语气沉痛而恳切:“殿下明鉴。王尚书所言正是群臣所见。殿下能够临危受命,功在社稷。然而太子殿下须得早日正位,方可稳固国本。”
沈执锐不置可否:“稳固国本?何为国本?”
谢崇古不明白她为何发问,谨慎答道:“宗庙传承之正统,自然是国本。”
“正统?”沈执锐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御阶边缘,居高临下说道:
“满城将士百姓浴血奋战,那时正统何在?恐怕尚在深宫之中被乳母抱着喂奶吧。”
这话太过直白刺耳,近乎羞辱,不少老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谢崇古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打断公主这大逆不道的言论。
“国库空虚,饿殍遍野,敢问诸君认为,太子殿下即位就能让百姓吃饱穿暖?”
她坐回御座旁边,面向众臣,慵懒开口笑道:“太子年幼,此时正宜潜心读书,学习圣贤之道,岂可被俗务所扰?至于朝政……”
“本宫既受先帝托付,临危监国,自当鞠躬尽瘁,直至乾坤安定!”
众臣哗然。
“殿下!不可啊!”谢崇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年迈躯体摇摇欲坠,演得老泪纵横,“此乃违背祖制,恐遭天谴,国将不国啊!”
一众守旧文官也随之跪倒一片,齐声高呼:“请殿下三思!”
沈执锐微微后靠,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内心却想,这把椅子坐起来要比龙椅舒服多了,等她即位之时一定要换掉那冷冰冰的龙椅,最好找些工匠,做出像现代沙发那样柔软的椅子,届时欣赏起群臣骂街的戏码也要更加有趣一些。
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自文官队列中后部响起:“臣顾寒舟,有本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
只见一位身着御史官服、年约三十来岁的官员稳步出列。
“讲。”沈执锐只吐出一个字。
顾寒舟得到准许,挺直脊背,面向众臣。
他面容清癯消瘦,目光澄澈,并无半分惧色:“谢大人忧心国本,提及祖制,拳拳之心下官感同身受。然而如今北狄初退,人心惶惶,此时最重要的是安定社稷,是抚恤黎民,方可稳固江山!”
他再次转向沈执锐,深深一揖:“殿下!先帝托付,江山为重。如今内外交困,臣以为,殿下监国,非但不是违背祖制,正是为了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以护我朝纲常礼法!恳请殿下以社稷苍生为念,勿要推辞!”
殿内一片死寂。许多官员眼神闪烁,偷偷交换目光。有些与顾寒舟相熟的不清楚他何来这么一出……不要命了么?谢崇古也是他开罪得起的?
沈执锐轻轻笑了笑,这位确实是聪明人。
她不过是让暗卫深夜潜入他书房,留下了两样东西:一份是他当年科举时与主考官一些不便为外人道的往来记录副本,另一份,则是他那位在江南老家的胞弟近来牵扯进的一桩官司卷宗。
倒是时机刚好。她拿到这些资料时不由得赞道。
利刃悬颈危在旦夕,想必昨日夜里,这位顾御史辗转的动作都比平日要大吧。今日他敢在朝堂之上如此,倒也不算意外。
“你说得对。非常之时自然要行非常之事。若拘泥小节而忘大义,才是真正的国之罪人。”
她向下看去,等了几秒也没人敢出声反驳,便淡淡说道。
“其一,太子进学之事,由本宫亲自过问,由谢师悉心教导,务必使其德才兼备,不负先帝期望。”
谢崇古皱眉,却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显然在他看来,教导太子之事本就应该由他来做。
“其二,太子成年时,本宫自会还政。”
这回群臣倒是低头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有人要辩驳,但沈执锐眼疾手快,直接宣布。
“退朝吧。”
殿门打开,官员们如同潮水般涌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神色各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位须发皆白的宗室气得直跺脚。
“方才上朝时,你怎么不说?”另一人打趣道。
“你怎么不说?难道是甘为走狗?”他气得满脸通红,却立刻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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