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司那边，一切都在平稳运行。
谢寻和两个暗卫聊过，让他们先培养专门的火器使用人员，人数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目前的火器产量太低，肯定无法满足大军需要，也只能作为奇袭来使用。
他知道国库空虚，于是也和工匠们力求俭省，将有限的研发经费用于刀刃之上。
谢寻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以工代赈的事情上面，除了时常听楚凌讲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派遣了一些可信的家丁时刻监控着。
这日午后，心腹悄无声息地进了门，神色凝重：“公子，西山有异动，下游三处工段，陆续有七八名精壮流民出现古怪的症状，他们感觉到头晕难忍，无法坚持干活，如今已有人卧床不起。”
谢寻眸光骤然一凝：“郎中如何说？”
“楚世子请来医官诊治，皆诊为劳累过度，开了祛湿补气的方子，但是用后也没什么效果。”
西山那边临着河，也是防守的重中之重。主要是借着以工代赈的机会，此次修建两个小型的水利工程。
“集中发作于下游？”谢寻沉吟着起身，快步走到书桌前翻出舆图，指尖顺着水流方向划过，最终定格在下游地段，眼前似有一片迷雾，阻碍了他对此事的判断。
“现如今谁在主事？”他语调急促，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
“是明面上是工部派来的主事，但实际调度皆由楚世子的人负责。”家丁低声回禀。
“备车。”他当机立断起身，目光如炬远远望着皇宫的方向，“我要即刻入宫，面见殿下。”
沈执锐正静坐案后，听着成霜几乎同步送来的密报。
“症状多为头痛？神智可还清醒？”她连发数问，语气冷静道。
成霜略一回想，肯定答道：“回主子，据报病者神智清醒，有些头晕头痛，还有些四肢乏力，无力持物行走。”
沈执锐身体微微后靠，先赞同道：“本宫知晓了。能及时发觉问题已然不错，还来得及。”
恰在此时，殿外内侍来报：“殿下，谢寻谢公子宫外求见，称有十万火急之事。”
沈执锐目光微闪：“宣。”
她抬手示意成霜暂退。
谢寻快步走入殿中，甚至来不及行全礼，便欲开口禀报工地异状。沈执锐却抬手止住了他，目光沉静地看过去，直接问道：“可是为西山下游流民突发怪病一事而来？”
谢寻心中剧震，殿下竟已知晓，她一直都在关注着此事吗？
也是，只有殿下这般运筹帷幄的性格，才能坐好这个位置。
他压下惊疑，躬身道：“殿下明察！正是此事。臣怀疑此事绝非寻常病患，恐是有人暗中施毒。”
“谢寻，你可知西山上游，有哪些废弃的矿坑？特别是……铅矿、或锌矿？”
谢寻瞳孔骤然收缩，闭眸回想起那一带的地貌，急声道：“臣已派人查探，上游是有废弃矿藏，不过具体是什么时间太短还尚不清楚。”
“想来是重金属，本宫已命人去查了。”沈执锐站起身笃定道，“矿渣经雨水冲刷，渗入地下污染水源，流民饮用受污染之水导致中毒。”
这应当是铅中毒，她在内心判断。
铅是一种应用广泛但难以降解的污染物，会长期蓄积在环境中，污染土壤、水和空气，并通过食物链进入人体。
铅中毒患者会出现头晕、头痛，并且感觉浑身无力，还会出现消化不良、便秘等现象。少数患者在牙龈边缘还会形成铅线，一般呈状块或者是不规则的斑块，有些患者还会出现贫血、四肢麻木等现象。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看向已然呆住的谢寻。
“有人深谙此地矿脉水文，我需要你查出来此人是谁。”她吩咐道。
谢寻怔怔地听着她笃定的结论，这是何等的见识、何等的魄力？他已经自觉见识渊博，却还不能轻而易举勘破对方的阴谋，尤其是对于医药一道，她是如何有精力了解这些偏门知识的？
近乎敬畏的情绪席卷而来，他强行压下震撼，深深一揖：“臣遵旨。”
谢寻领命出宫，夜风炊妇而过，让他的头脑愈发清明。
他没有回府，登上了候在宫门外的马车，沉声对心腹车夫吩咐：“去武先生家。”
武先生曾是工部一位不得志的老主事，精通舆地矿脉，却因性情耿直遭排挤，早早致仕。谢寻于微时曾助其解困，他俩关系一直不错。
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武先生早已候在门口，乐呵呵道。
“工部出了什么事，让你半夜来找我？”
“先生，事态紧急。”谢寻不及寒暄，径直将西山突发怪病、殿下做出“重金属中毒”的推断全盘托出。
武先生听罢，捻须沉吟道：“西山矿脉倒是好查，如果不是民间力量的话，已废弃的矿坑档案可是寻常人难以接触的。”
他走到一排书架前，熟练地抽出一本快速翻动：“老夫记得，约莫十五年前，曾有一份关于西山废弃矿坑封堵的详议，由当时任职工部的主事文康主笔。此人对西山矿脉了如指掌，但我仿佛记得……约十年前因牵连一桩旧案，已革职回乡。”
“可曾知道此人下落？是回了原籍，还是另投他处？”谢寻皱眉问道。
“这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和他们也没什么联系。”武先生摇头说道，“人海茫茫，十年光阴，足以改变太多事情了。”
谢寻也不再多说，让心腹自去探查此事，陪武先生用了一顿晚膳。
掌勺的是他后来续娶的夫人，性情温婉，尤其做得一手好菜。菜式简单却极精致，充满了家的温暖气息。
谢寻垂眸享用，想起了与自己关系疏离的父亲，想起了早逝的母亲……这样一家人围坐用膳的寻常光景，于他而言，竟是如此陌生而遥远。
“谢公子如今……可有成家？”武夫人眉眼温和地轻声问道，话语里带着长辈的关切。
谢寻执筷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好了，莫要问这些。”武先生敏锐地察觉到谢寻瞬间的凝滞，连忙出声打断。
“无妨的，武先生。”谢寻抬眼，脸上已恢复惯常的温和笑意，语气轻松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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