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不知寒》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晨光透过雕花窗栅，在地毯上投下点点光斑。
铜镜中映出一张香培玉琢的圆润面庞，原本淡粉的唇染上胭脂色，长眉弯如柳叶，平日里随意挽起的乌发戴上了珠钗，一粒梅花形状的玉珠垂于额间，行动间微微摇晃。
明亮的杏眼转动，对上另一双含笑的眼睛。
杜大娘端详着杜若蘅妆后的面容，满意点头：“女儿家就是要多打扮，待会儿陈公子来了，必定非常满意。”
另一个人却不这么想。
千步第一次见杜若蘅涂上脂粉，戴上饰物，清幽的梅花香气好似比平时更加甜美，此刻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浅淡的笑意还未漫上眼底，就被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光线，他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掌柜的这是‘女为悦己者容’么？”
杜若蘅从他身旁走过，拂下他袖边沾上的一片荼蘼花瓣，走得远了，声音才轻轻传来：“借你吉言。”
*
后院厅堂中，杜若蘅与陈公子相对而坐，二人桌前各放着一盏茶，袅袅升腾的热气隔开了陈公子热切注视的目光。
陈公子模样不差，手摇一把折扇，颇有一股风流倜傥的气质。
此刻，他正对杜氏香坊赞不绝口：“鄙人对杜姑娘钦佩非常，那夜姑娘请来照花楼的琳琅，以琴传香，至今还是一段佳话呐。”
杜若蘅微笑：“陈公子过誉了。”
陈公子将折扇合上，离杜若蘅更近一点：“杜姑娘，你与杜大娘母女二人撑起香坊，实在不易。日后，鄙人必定为你们分担。”
杜若蘅面露好奇：“陈公子如何帮我们分担呢？”
陈公子身体更加前倾，几乎要挤得桌子往前挪动。
他侃侃而谈：“杜大娘半生劳累，理应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杜姑娘青春年少，却从未享受过女儿家的乐趣，实在让人怜惜。今后，鄙人一定以振兴香坊为己任，你便能卸下担子，方不辜负如花年华。”
杜若蘅长睫半敛，声音淡淡：“陈公子考虑的真是周详。”
恰在这时，有人进来，千步端着一盘果脯，重重摆在桌上。
他看着杜若蘅：“掌柜的，制香房还等着你来炮料，我一个人怕出岔子。”
相亲被打断，陈公子面露不悦，欲开口呵斥，却对上千步投来的晦暗一瞥。他原本身体前倾，此刻额上莫名渗出汗珠，不自觉挺直身子。等到千步出去，才开口：
“杜姑娘你小小女子，也难怪镇不住这般不驯的伙计。等日后我过来，一定帮你细心调教。”
杜若蘅笑出声，她一口喝干茶水，起身对陈公子摆了一个“请”的动作：“陈公子，香坊事忙，就不便再招待你了。”
陈公子两眼圆瞪，没想到杜若蘅真的因为一个伙计而中断和他的相亲，一拂衣袖，悻悻离去。
拆去繁复的发饰，拭去唇上的胭脂，在杜大娘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杜若蘅回到制香房。却见千步早已生起猛火，正将香材与蒲黄粉一起炮炙翻炒。
杜若蘅倚在门边：“你一个人不是可以吗，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
千步瞥了她一眼，神色平淡，答非所问：“你把妆都卸了。”
杜若蘅没有回答，她将墙上的竹篾端到铁锅旁边，方便千步将炮制好的香料盛起。
她观察着千步的神情：“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方才陈公子说，日后要好好管教你呢。”
千步停下动作，幽深的眸子捕获住她的目光，声音低沉：“掌柜的会让他管教我吗？”
杜若蘅移开眼眸，低低开口：“你这样一个人，谁又能真正管教你呢？”
*
本以为陈公子就此放弃，没想到他不死心，派人来邀请杜若蘅明日去郊外踏青。
彼时，杜若蘅正陪伴着陆蕊挑选香品。陆蕊又一次邀琳琅到陆府弹奏，嗅到了她身上的酴醾香，便来了杜氏香坊。
听见陈公子邀约，陆蕊面露诧异：“你与那陈公子……？”
杜若蘅摇摇头：“只有过一面之缘，我不会和他去踏青的。”
一旁的杜大娘却着急了：“阿蘅，我瞧着他挺好的，要不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杜若蘅迎着杜大娘殷切的目光，解释的话没有说出口。
杜大娘不忍她经营香坊太过辛苦，即使将陈公子的想法告诉她，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杜若蘅只好点头。
陆蕊有些低落：“你知道吗，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很羡慕你。”
见杜若蘅目光探寻，她接着说：“表面上我是官家小姐，处处受人尊敬，活得肆意张扬。其实我的人生轨迹皆已定好，我只能沿着既定的道路行走。
“而你就不同了，你能够撑起这间香坊，可以振翅而飞。如今，却也要走向相夫教子的归宿了么？”
杜若蘅沉默。
陆蕊忽然露出明媚笑容：“明天带上我吧，让我瞧瞧这陈公子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
第二天，陆府的翠幄青䌷车停在了杜氏香坊门前，杜大娘殷切地送杜若蘅上了车。千步在门口沉默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辚辚车声中，杜若蘅与陆蕊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陈公子早早在河边等候，见除了杜若蘅，还有一人，面露惊讶，又很快掩饰好神色。
车夫驾车到远处停靠，杜若蘅没有透露陆蕊的身份，只介绍是一个朋友。
陈公子点点头，没有追问，殷勤介绍周围景色。
此处芳草萋萋，河边生长着几棵六月雪，洁白的花瓣随风落在清澈水面，流向远处。
久久埋头制香，此刻被郊外的暖风一吹，觉得心旷神怡。即使陈公子在一旁滔滔不绝输出他的那套理论，杜若蘅也觉得可以忍受。
陆蕊在一旁听着陈公子的那些话，眉头紧皱，又见杜若蘅眉眼舒展，心情甚好，有些心急，在杜若蘅耳边悄悄说道：“你可千万别信了他说的，我看这人不怎么可靠。”
杜若蘅对她安抚笑笑：“你放心，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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