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宫这几日大门紧闭,宋清晏借口对外养伤谢绝了一切外客来访。
期间除了去寝殿看过一次尚在昏睡的皇帝外,未曾迈出宫门一步。
春三月的京城午时一日暖过一日,折竹和芷兰每每到了晌午便将宫里的旧籍册子搬出来晒一晒。
她们两个不似倚梅和观菊自幼学些功夫,外出游历也能跟在公主身边陪伴,只能留守在这晏安宫里替公主打理院里的大小事宜。
说起来也奇怪,她们几个从小陪在公主身边,也是彼此看着长大的。
公主从小跳脱喜热闹,一向是坐不住的性子,凭她们对自己主子的了解,别说是伤了腿,就是卧床不起也需得叫上三五个人日日在身边攀谈不可。
怎么像如今这般安静地待在宫里,难不成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里,公主另有奇遇?
折竹和芷兰对视一眼,二人正商议着找时间私下问问倚梅和观菊她们,没成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倚梅和观菊行色匆匆自外头进来,折竹尚未来得及询问,便见她们二人径直走进公主寝殿。
躺在贵妃榻上看闲书的宋清晏闻声抬眸朝外看过去,待二人进门后问道:“怎么了?”
观菊是皇后娘娘从内廷司选出来的女使,在侍奉宋清晏之前和一众内廷女使日夜宿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宿在同一屋檐下的姐妹们都已经忙碌在宫内各处,御前也是有几个相熟的人,公主要她们留意宫中各处风吹草动,观菊一得知养心殿的消息后便忙着回来禀报。
“殿下,两个时辰前圣上醒了,奴婢探知圣上一醒来便召了内阁和司礼监的人过去议事,一直到现在尚不曾结束。”
宋清晏抿了一口茶水,应声道:“这倒不足为奇,太后伙同亲王谋逆,事关皇家颜面,父皇也是想先关起门来好生商议后再做决定。”
倚梅点点头,“想是钟侍郎那份供词起了作用,奴婢表哥传消息来,说圣上醒来后便通传了锦衣卫将何府团团围住,不得任何人进出。”
宋清晏笑了笑,神色带着几分畅快。
从小到大,她没少受她这位皇祖母的气。
自母后去世后,她和她这位名义上的皇祖母斗了长达五年之久。
上一世裕亲王谋逆案后,因着没有切实的证据太后抓住机会笼络朝中一众言官日夜上书指责皇帝不忠不孝,眼看事情的走向已然无力回天后,更是独自揽过所有罪责,从而保住了何阁老在内的一众何家人。
虽是斗倒了太后,宋清晏却也连累自己父皇落下了许多后患无穷的舆论是非。
更是在她执政的那几年,朝堂之上何阁老没少给她使绊子。
这几日想必太后她老人家待在宫里也一早想清楚了对策,而她这一世她反其道而行之,借钟鼎之手提前铲除了何党,便是断了太后羽翼。
前朝没了何阁老,身后没了家世支撑,太后她老人家便独坐高阁形影相吊去吧。
“还有一事,”观菊伸出一根手指,说:“一盏茶前,礼部的崔尚书也被传唤来了养心殿。”
闻言,宋清晏微微皱眉。
上辈子她被册封为护国公主正是她父皇钦点,由礼部崔尚书亲自担任册封使。
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宋清晏深吸了一口气,“放点消息到后宫和都察院那里,好让他们急着去父皇面前参我一本。”
倚梅和观菊对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参殿下您什么?”
宋清晏想也不想,张口便道:“从前都察院那几个老顽固不是常去父皇那儿告我状吗,鼓吹他们让他们接着告。”
“参我不敬长辈,违背礼教。行为不检,有失皇家体统。藐视国法,私自调动地方兵马。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并加上就是了,越多越好。”
观菊仍是不解,正欲再问,倚梅已经拉着她离开准备着手去办了。
*
想是宋清晏的鬼主意起了效果,外头闹了一整日却没有任何传召送到晏安宫。
次日一早,她正准备洗漱,司礼监的冯掌印到访请她到养心殿。
轿辇停在殿门后,宋清晏在折竹的搀扶下迈上了石阶。
面前的宫殿高大巍峨,森严伫立,从宫人到侍卫无不提着精神,噤若寒蝉。而这里,却是她年少时常常随意出入的地方。
宋清晏止步环顾四周 ,看向周围每一个熟悉的面容。
良久后,内侍从门内出来,示意她到殿内等候。
踏入殿门,一股沉闷之气扑面而来。
烛火摇曳,光影在金砖地上晃荡。
龙榻之上,皇帝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眉头微蹙似在忍受着病痛折磨。他的头发略显凌乱,几缕银丝在昏暗中格外扎眼。身上穿着的明黄色寝衣也显得松松垮垮。
床边的帷幕低垂,偶尔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太医在一旁低声商讨着什么,宫女太监们站在角落里,噤若寒蝉。
见她进来,宋澜示意身边人退下,朝她招了招手。
宋清晏百感交集,幼时她同母后在宫中玩闹,等候父亲下朝归来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清晰。
那时的宋澜身体康健,每每迈进宫门时都会满面笑容地朝她招手,将飞奔过来的她抱在自己肩头。
这么多年无论身处何地,前朝后宫各方势力几经变化,他们永远是最亲的家人。
宋清晏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半跪在宋澜床榻边,听他道,
“那日你摔下城墙把父皇吓坏了,父皇这几日一直昏睡都没过去看看你,听太医说你能走动了,现下可有好些了?你啊,一向行事胆大,下次再也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了。”
宋清晏上前握住皇帝的手,柔声道:“好多了,父皇不必担心,儿臣一贯是皮实的很。父皇记不记得,小时候儿臣曾爬上过母后院子里的海棠树上,明明自己下不来害怕的很,却又怕惊动母后遭到责骂,闭着眼睛就跳下来了。”
闻言,宋澜像是陷入了回忆,眼中满是柔情。
“父皇还记得,当时看见你走路有异,父皇和你母后还询问过你,明明疼得眼圈都红了,就是死活不肯说,一个人装作无事发生等回到自己房里趴在被子上哭。父皇那时候就想啊,你母后温柔贤淑,怎么生了一个嘴巴这么硬的姑娘。”
宋澜侧首看着宋清晏,久病恹恹的双眼似乎在透过她在思念别人。
良久后,他开口说,
“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父皇年少之时也是在一中兄长的庇护下玩闹,可世事难料,这江山社稷未曾想却落到了我头上。自登基以来,前有世家牵制,后有太后操控。这一路走来,何党覆灭,大权归落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低眸,对上宋清晏的视线说,
“你此番救驾有功,解了京城危机。父皇同一众阁臣商议,封你为护国公主今后协助太子辅政可好?父皇久病缠身,也该退居幕后了。”
看着同前世相似的场景,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宋清晏垂下眼帘紧紧抓着他的手。
“儿臣怎么当得了如此大任,且儿臣这些年在京中行事颇有争议,父皇此举恐引起百官惶恐,难以服众。”
宋清晏打量着宋澜地神色,见他不作声,猜想是都察院的弹劾起了作用,让她父皇也有所顾忌。
见状,她忙接着道,
“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臣子,为人子女应为之,无需嘉奖。若说父皇想给儿臣赏赐,眼下儿臣的确有一事想求助于父皇。”
“何事?”
“儿臣年幼顽劣,父皇曾特许儿臣在一众世家女儿中亲自挑选了钟婉因为公主伴读,婉因自幼离开家进宫陪在儿臣身边,以至于多年来同家人聚少离多。儿臣不忍见她受钟侍郎连累,葬送一生,所以恳请父皇开恩,留婉因一条生路。”
帏幔后传来一阵闷咳声,宋清晏余光向上扫过,见父皇的身影跟着颤抖着。
她抿了抿唇,心口涌上一阵酸涩。
纱帐晃了晃,她听见宋澜问道,
“你的救驾之功,就只为了给钟家女换个恩情?”
宋清晏语气坚定,“儿臣也有罪过在身,插手锦衣卫查案,又私自将人送往大理寺,罔顾法纪自是要向父皇请罪。”
“你来之前,朕见过了严霄。”
宋清晏一怔,又听他道,
“严霄同朕讲,是他将人送往大理寺,倒是半分未提起你也参与其中。你同钟家女自幼一起长大,顾念旧友是情理之中。你想帮她,私下和朕商议便可,无需你拿救驾之功来做交易。”
闻言,宋清晏苦笑了下。
皇城中葬送了她一辈子,这座城繁华威严下的真面目她早已深谙。
“可是父皇,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儿臣想让婉因今后能过得体面,堂堂正正的做人,不必余生受困于父辈罪名,谨小慎微,东躲西藏。”
宋岚沉默良久,幽幽开口道:“我儿长大了,行事比起从前要思虑周全。既如此,那便依你的意吧。”
宋清晏松了口气,正欲叩首,又听他道,
“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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