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晏扪心自问,自己人生短短的二十几年里同严霄并没有多大的过节,甚至也曾有过几次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
按理说即便她们话不投机做不成朋友,最起码念在当年种种也算是相熟。
只是可惜不论是她张扬跋扈的年幼之时,还是被封护国长公主执掌朝政之时,她们每一次有所交集无一不闹的不欢而散。
年少时宋清晏觉得严霄人如其名,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长大后朝政上的数次交手,又深感严指挥使的固不可彻。
以至于她执掌朝政风光无两的那几年,锦衣卫成了朝野上下唯一不为她所用的机构。
偏偏严霄这厮材优干济,少时被家里安排在锦衣卫所做舍人,跑腿打杂撰写公文。
十六岁中武状元,同年孤身一人前往西北军营历练,火烧鞑靼部粮草,不受家族荫蔽靠自己取得一身功绩。
年初锦衣卫指挥使汪擎大人因伤休养,严霄暂代指挥使一职。
宋清晏一看见严霄就头疼,僵持在这儿又不是个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道,“严大人,婉因幼时长于宫中陪伴在我身边多年,鲜少久居钟府。可否让她同我一道回宫,留于我身边,待案情查清了再做处置?”
严霄朝宋清晏行了一礼,随即道:“钟侍郎涉足谋逆案,同钟府在内所有人都应一同带去审问,诏狱守卫森严钟家人必不会有丝毫损伤,公主若是不放心可来探望。”
闻言,宋清晏眉头微皱。
即便诏狱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霍凌身为镇抚使自是进出自由,这叫她怎么放心?
见她不语,严霄抬眸同她对视。
“缉拿文书在这儿,还请公主殿下过目。”
宋清晏本想那对付霍凌的那一套话术应付严霄,没成想这厮手里竟当真有文书。
她狐疑地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却见上面清晰地盖着刑部的章。
宋清晏正欲询问,严霄像是猜透她心中所想抢在她面前开口。
“此案涉猎甚广,三日前圣上命令锦衣卫同三法司联合彻查,刑部的缉拿文书于昨晚送至北镇抚司,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宋清晏嘴角抽了抽,如她所想一碰到严霄这人她总是讨不到半点好处,无奈她只好缓慢抬起头,“严大人,我这人一向不愿拐弯抹角,”
她迎上他的目光,“本宫放心不下的,是你们锦衣卫。”
“我相信严大人为人刚正秉公执法,同钟府有往来的同僚不可参与案件审理,但百密一疏,钟侍郎为官多年于朝政上并不清白,难免有意料之外的人借机报复。”
严霄垂眼,眸光淡淡道:“公主插手此事,是怀疑锦衣卫内部有人借钟家祸起一事,为难于钟二小姐。”
宋清晏没想到严霄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一时间她也猜不准严霄对霍凌与婉因之间的恩怨纠葛是否知情,随即又听他道,
“锦衣卫只负责缉拿审问,此案既是锦衣卫同三法司联合办案,公主若是不放心我们的人可先行将钟二小姐姐弟送往大理寺,待三司会审后交给圣上定夺。”
若如此,婉因姐弟关押于大理寺,霍凌就算本事通天手也伸不进别人的地盘里。更何况凭她对严霄的了解,这人也算言出必行,他身为霍凌顶头上司,审案期间至少能确保婉因姐弟性命无忧。
宋清晏见好就收,承了严霄这个情。
“既如此,那便多谢严大人体谅。”
严霄垂首示意,转身叮嘱身边人搜查。
“指挥使...”
霍凌正欲迈步上前,却见严霄凤眸瞥过,当即收了声。
见状,宋清晏忙道:“今日之事乃我一人之责,我自会请示父皇说明原因。”
见状,严霄颔首示意,不再多言。
此时宋清晏才有闲情打量起严霄来,当下的严霄二十出头的年纪,刚刚代行指挥使一职不久,同前世一般沉稳内敛,不苟言笑,只是眉眼明亮清澈看起来和记忆里相比清俊了些。
连她平日里最讨厌的那身张扬的锦衣卫飞鱼服,此时穿在严霄修长挺拔身上,都觉得添了几分矜贵稳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严指挥使虽是颗顽石,但这厮皮相却是绝佳,剑眉冷眸,挺拔如松,所到之处无一不惹得年轻的女眷们窃窃私语。
宋清晏自己也不例外,从前她机缘巧合下同严霄有过两次交集,无论是幼年时的第一次相见,还是十几岁生死一线时并肩作战,无一不感慨这人肃然神色下俊美的面容。
只可惜,此人太过固执古板,自执掌北镇抚司以来经他查办处置的官宦人家无数,行事果断不留情面,以至于年纪轻轻就落个玉面阎罗的称号,叫朝野上下闻风丧胆。
原本以为今日对上严霄还得几经周旋,没成想他倒是好心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
宋清晏看向正在安抚幼弟的钟婉因,见那小儿依旧啼哭不止,几次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她走上前问道:“他怎么了?”
钟婉因给弟弟顺着气,“大抵是吓着了,公主殿下不必忧心这孩子自小就是这样,一哭闹起来止不住定是要哭累了才罢休。”
钟婉因抿了抿唇,犹豫道:“殿下,您其实无需看在往日情面插手此事。婉因感激您今日之举,但家父参与谋逆属实,朝中对钟府的一切处罚也是我们罪有应得,诏狱我们也下得。”
“经手此案之人是登州来的霍凌,你可有想过万一进了诏狱落入他手中该如何自保?”
听到熟悉的名字,钟婉因眸光晃动,问出心中的疑惑:“公主殿下知道霍大人和我家的事?”
宋清晏一时语塞,她原本对他们二人的事了解甚少,只得道:“只是依稀听人说起,霍凌似乎与钟家有过节,我怕他对你不利。”
闻言,钟婉因看了一眼不远处同严霄交谈的霍凌,低下头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落了下来。
“原是我家对不起他,他心中有怨恨也是应该的。”
前世她其实派人查过霍凌底细,听闻他几经辗转回了登州,几年后查清了当年登州知府受害一案,为父亲平反,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做到镇抚的位置,又得当朝太子提携自此青云直上。
而后钟府没落,他想是对旧事心怀怨恨,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只是方才那句你怎知霍凌一定是害人,而非救人又是何意?
眼见钟婉因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宋清晏当即闭了嘴,她原本也不是好打听别人私事的人,更何况京中人多嘴杂,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越少人知晓,对婉因今后的名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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