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书房内,日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辉。
荀太傅身着素雅长袍,端坐在书桌前,神色专注而宁静。他的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微微低头,目光紧紧地锁住书页上的文字。
历经朝代更替,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但此刻的他,仿佛忘却了时间的流转,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思索着字里行间的深意。时而轻轻翻动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宁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清晏在门前驻足许久,前世经谋逆案后不久何党一派奋起反击,于朝政之上诬蔑弹劾于太傅,从而导致太傅气急攻心郁郁而终。
如若不然,她父皇兴许也不会放心不下,非叫她辅佐朝政不可。
她从小到大身边阿谀奉承之声不断,太傅是她身边为数不多会认真同她分析其中利害,好言规劝的人。
只不过当年宋清晏因着母后的离世耿耿于怀,以至于复仇心切,未曾将太傅的话放在心里,否则也不至于落到前世那般下场。
许是她驻足太久,荀太傅有所察觉,随即便招手示意她进来。
宋清晏落了坐手法娴熟地沏了盏茶,规矩地递到太傅面前。
荀太傅看着她的举动道,“公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老朽这里喝茶了?”
宋清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年幼时性子一向急躁,仗着父皇宠爱在京城肆意惯了,平日里最喜舞刀弄枪,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茶习字反倒是对她极大的折磨。
如今能耐着性子坐下来喝茶,还是上辈子困于别苑的那一年所养成的习惯。
“近来宫中事多烦心,想来太傅这里寻个清静。”
太傅抿了一口茶水,抬手指向身侧的棋桌道,“太子殿下今日一早,也是心事重重过来寻老朽下棋。”
他眼中含笑道,“你们姐弟,脾气秉性截然不同,可说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
宋清晏垂下眼帘,神色如常道,“承钧忧心忡忡,多半是因为我这个长姐的缘故。”
太傅握着茶盏的手停顿半刻,没有做声。
荀太傅时任内阁首辅兼太傅,圣上醒来后召集内阁和司礼监议事,当日发生的种种太傅自是心知肚明。
“谋逆一案,承钧一个人抗住压力辛苦筹谋了这么久,却没有得到父皇乃至朝野太多夸赞认可,反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出尽风头。”
“公主此言差矣,”
荀太傅打断道,“太子身为储君,家国有难劳心费神是他应尽之责。古往今来,东宫之路荆棘丛生。子不类父,父厌之。子若类父,父疑之,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太子年岁尚小陛下有意磨炼也在情理之中。”
宋清晏有些犹豫,顿了顿道,“满京皆知靖和公主仗着圣上宠爱张扬跋扈,或许该磨砺的人是我,承钧需要的才是认可。”
“殿下既知太子需要的是什么,何不以亲力而为,外人的赞誉怎比得过骨肉至亲。”
宋清晏垂眸不语,
自母后去世后,她常年女扮男装在外飘荡,鲜少回宫。现如今又有前世种种摆在她面前,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同这位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相处。
无奈,宋清晏只好借口道:“我自幼顽劣,不似承钧敏而好学,耐得住寂寞。这些年东奔西跑惯了,如今回来觉得承钧这几年成长了许多,行事稳妥滴水不漏,颇有储君风范,他已然有能力独挡一面,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
她叹了口气,“倘若父皇的第一个孩子是承钧,拥有一目重瞳的人也是承钧,他的日子定然比现在好过。我这个长姐横在他前面,这些年叫他受苦了。”
荀太傅明白宋清晏话中深意,他比这姐弟二人更早看清朝中局势,也更早读懂圣心。
荀太傅搁了茶盏,说:“公主,你还是没有明白。”
宋清晏微怔。
荀太傅站起身,朝窗边踱了几步,“太子最幸运的就是生在了公主您的后面,自公主您出生起,朝中风向才逐渐平稳。圣上封您为靖和公主,按照培养皇子一般教导您,并时常拿太子殿下同您比较。公主您可知,在这背后是圣上身为君父的一片苦心。”
“圣上子嗣单薄,朝中皇子适龄不过二人,他同先皇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自是希望你们姐弟二人能相互扶持,守住这万里江山。宝剑锋从磨砺出,殿下您是太子的亲姐姐,是公主,是最不会涉足皇位之争的人,自然是磨砺太子最好的人选。”
宋清晏有些茫然,这本该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却生生成了困住他们姐弟二人一辈子的心结。
她想起母后临终前的嘱咐,父皇屡次托孤,他们是最亲密无间,是最不该兵戎相见的家人。
她垂眸,唇齿间微颤最终只道:“您说的是。”
*
陆绥一早得了太傅召唤,官服尚未换下便匆匆赶来。
临近殿门时,见宫道中央有轿辇停靠,想是有贵人前来,陆绥在原地驻足稍作等候。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院内女子的交谈声由远及近,陆绥后退几步,低头靠在宫墙的一侧让开道路。
余光看见几名女使围着一位年轻的女子上了轿辇,临近时他听见女使称贵人为公主。
陆绥猛地抬起头,入目间只有一行人的背影,轿辇之上端坐着的女子一袭明艳的金丝祥云宫装,金钗步摇,气度不凡。
多年的朝堂生涯让他学会了内敛情绪,陆绥看着远去的人影,转回身迈步离去。
荀太傅将陆绥暗集的有关何次辅多年来贪污证据看了又看,满意的点点头。
眼前这个年轻人办事比起从前稳妥不少,陆绥任职刑科给事中,行走于六部多年,洞察人心。
前工部尚书钱岳云靠着攀附太后和内阁次辅何鸿飞,多年来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屡获升迁,一度官至正二品工部尚书,位高权重。
陆绥身为给事中,有监察六部之权,且他生平最是不屑这种攀附行为,屡次进行弹劾。
虽多次碰壁,但他最终他的坚持得到荀太傅的注意。
后来,永嘉帝宋澜准了他的弹劾,钱岳云被革除职务,废黜为民,灰溜溜的离开京城回到老家去。
荀太傅当时对这个年轻的给事中欣赏的同时,也看出了他行事激进,偏执的一面,这于官场乃是大忌。
也因此,这几年下来其他同僚陆续升迁,陆绥仍旧停留在原位置上。
少年人总是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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