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晏相淇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懂得如何做谢景湛的妻子了。
她和谢景湛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是六年。这六年,她怀孕,生子,打理家务,褪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妇。
在谢氏眼里,她要担得起崇德夫人的名号,在宴会社交上游刃有余,不给崇德府谢氏一族丢脸。
在阿尧眼里,她是温柔可亲的母亲,会亲手给他缝制衣物鞋袜。
在谢景湛这儿,她其实什么也不用干,只需要每天晚上洗干净在床上等他回来,早上帮他穿衣,送他出门,这样就行了。
她并不是他最初心仪的妻子人选,命运开玩笑般把他们俩捆绑在一起,她是别人强塞给他的妻子,是他屈辱时期的见证。
很多时候,晏相淇都在想,谢景湛是不是恨她?
最开始没弄清缘由的时候,他当然是恨的。
阿尧就是那次在书房有的。
谢景湛当时近乎凌虐般地对待她,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不就是想攀高枝吗?行啊,我满足你!”
后来他弄清了其中缘由,两人都知道对方是受害者,谢景湛才对她渐渐好起来,甚至最开始有些补偿的意味。
她想,他更多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尽管不是出于本意伤害了她,但还是打算要对她负责任一辈子。
晏相淇对他而言,应该是一个可以发生关系的“妹妹”。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这场婚姻是多么不正常。
他们两个都知道,彼此都是不伦不类的丈夫和妻子。
所以她甚至都不敢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晏青宓带回来?
眼泪倒着淌下来,穿过柳眉,流进了头发里,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欢愉。
谢景湛粗喘着气,良久,他暗哑的声音落到她耳里:
“这段时间不太平,明日你带着阿尧去霞山寺住一阵。”
晏相淇的眼睛从一堆凌乱的被子衣衫中睁开,过了许久,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那我阿娘呢?”
“听话,她在侯府更安全。”
晏相淇闭上眼。
过了很久,她感觉到一股热潮又重新将自己席卷,她仿若溺水般哭叫出来:“晏青宓怎么办?”
可是谢景湛没有回答她,也许他没有听清,只当这是她受不了的呓语。
……
好不容易晴了半天的京城在夜半时分无声无息地又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地落在房顶上,给整个京城盖上一层雪白的寝衣,丝毫不管白雪之下的肮脏污泥。
鸟儿鸣叫,和扫雪的沙沙声一起组合起来,有了种岁月静好,宁静祥和的感觉。
晏相淇在这种声音中醒来。
饮玉进来,先给她喂了一杯水润润嗓子。
晏相淇感觉自己的喉咙撕了般的疼。
她撑起身,去了净室洗去一身粘腻。
阿尧没有来向她请安,饮玉也没有提醒她要回去看芸姨娘,一夜后,所有人都接受了要去霞山寺的计划,在晏相淇还沉睡的时候。
晏相淇用完早膳后,才坐到梳妆镜前,安静地让饮玉给她梳头。
梳妆镜在窗下,外面光亮透进来,屋内一片明亮。
院子里的鸟叫声不断传来,晏相淇心中一动,伸手打开了窗户。
透过窗户一看,院里池塘中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下偶尔能看见一尾红一闪而过,那是池塘里的红鲤鱼。
池塘边,海棠树下,一对紫鸳鸯正相互啄着对方的羽毛,时不时引颈嗥叫一声。
这对紫鸳鸯是四年前朝中一位官员送的,当时送到府里的时候还是两对雏鸟,养到如今已经羽毛鲜亮,羽翼丰满了。
她当时很喜欢这对紫鸳鸯,把它们放到寝院里精心养着。
那时她虽生产已有一年,但身子一直不大好,每日吃着药养着。
谢景湛那时还是谏院里小小的一个谏官,每日做着各种琐碎杂事,尽管如此,他每天还是尽量早些回来陪她,教她习字,读些诗书。
当时很多次,他们俩坐在帘下,以这对紫鸳鸯为引子对诗。
那时她也知道,谢景湛因为她生阿尧时亏损了身子,心怀愧疚,想了很多办法替她寻来药材补身子,一有空也回来陪她。
那时她觉得尽管有愧疚的成分在,但也是夫君对妻子的疼惜,日子在渐渐变好。
日子确实在渐渐变好,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却越来越觉得空虚呢?
饮玉在身后唤她,问这个样式怎么样。
晏相淇偏头瞧了瞧铜镜里的模样,点头称好。
饮玉又替她换上了衣裳,收拾妥帖,晏相淇便让下人去唤谢庭尧。
谢庭尧那边的嬷嬷早早地就替他收拾好了,阿尧穿着一身青刻丝白貂皮袄,袄子衣领是一层白貂毛,小脸陷在白绒绒的貂毛里,看起来可爱至极。
晏相淇见状把他拉过来,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问道:“冷不冷?”
谢庭尧摇摇脑袋:“阿尧穿得厚,一点儿都不冷。”
说话间马车已经套好了,晏相淇本想抱着阿尧上去,但他拒绝她伸过来的手,自己爬了进去。
小家伙还以为他要去看姥姥呢。
晏相淇轻扯了下嘴,在他后面进了马车。
一切都打点好,车夫便驾着马车出发了。
马车滚滚向前,晏相淇看着对面的谢庭尧,告诉他:“阿尧,我们今天先去霞山寺,等回来了再去看姥姥,好不好?”
谢庭尧闻言,不解:“为什么要去霞山寺?”
晏相淇想了想,道:“给姥姥祈福。”
小阿尧皱着眉头,不明白为什么要先给姥姥祈福而不是去看,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但还是点点头:“好吧。”
霞山寺在京城城郊西边的山头上,因霞山而得名,虽比不上国寺,但也是达官显贵们祈福还愿的热门之地。
这次由启山走在最前头保驾护航。
出了京城马车便慢了下来,因为城外的路上冰雪未消,路不好走,时常颠簸。
幸而马车内铺了厚厚一层绒毛毯,又人手一个汤婆子,倒也不冷。
在摇晃中,没过多久谢庭尧小脑袋便一点一点,晏相淇见状,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方便他睡过去。
大约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寺庙。
寺里的住持早已得到通知,准备好了禅房,只管等她们住进去。
“阿弥陀佛,谢夫人别来无恙。”胡子花白的老住持出来迎接她们。
晏相淇也行了一礼:“我们母子俩在这儿住多日,打扰住持了。”
老住持笑了:“哪里的事。”
小印尼很快将她们引到安排好的禅房。
一切安排妥当,师父们也送来了斋饭,晏相淇和谢庭尧一起用了一些。
这是谢庭尧头一次来寺里住,从前只是逢年过节或者还愿时跟着晏相淇来寺里拜一拜,是以他忍不住有些兴奋好奇,在外面里跑来跑去,听到前殿里和尚们诵经的声音,眼巴巴地想去瞧一瞧。
晏相淇见他眼里的渴求快溢出来了,失笑摇摇头,便带着他去了前殿不远处站着看了一会儿。
小孩子精力来的快去的也快,用了午膳后便困了,饮玉抱着他去了后院歇息,晏相淇独自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外面便来了个年轻的小和尚。
小和尚对她拜了一礼: “崇德夫人,师父尚在前殿讲课,请您稍坐片刻,师父等会儿就过来。”
晏相淇笑了笑:“不着急。”
没过多久,住持便过来了,晏相淇出来,引住持去亭台里说话。
霞山上尽是白雪覆盖,亭台内虽挂了幕布挡风,却还是有丝丝缕缕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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