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珈被安置在了一间单人病房。
他的左脸被缝了针,医用胶布交错贴着,连带着周围的组织都肿胀起来,显得异常可怖。
身上还有带着凌辱意味的虐伤,在苍白皮肤上留下大片青紫斑驳的痕迹。
冉劭站在床边,看着他背对自己蜷缩在病床上,被子下那团身影瘦小得可怜,仿佛连最后一点坚硬却渺小的尊严,都随着那晚巷子里的血腥气,被彻底碾碎成齑粉,随风散去了。
洛珈在医院里住了好些天,冉劭也就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守着。
期间,洛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太脆弱了,像一件精致却易碎的琉璃器皿,仿佛外界任何一点细微的风雨,都能轻易将他彻底搅碎、摧毁。
冉劭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怀疑是多么荒谬可笑。
洛珈能做什么呢?他除了默默地承受,还能做什么?
洛珈的伤势虽重,多处软组织挫伤和撕裂,但并未伤及根本,不至于到残废的地步。
冉劭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人,手忙脚乱地舀了一勺尚且滚烫的白粥,就直接递到洛珈唇边。
洛珈被烫得下意识偏头吐了出来,舌尖瞬间红了一片,细微地抽着气。
冉劭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慌忙拿过一旁的冷水让他漱口,又笨拙地收拾着溅落在被单和病号服上的狼藉。
他拧着眉问,烫着了吗?伤着没有?
洛珈闻言愣了愣,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垂得更低,轻轻摇了摇头,沉默地伸出手,想要自己擦掉嘴角和衣襟的污渍。
冉劭按住他的手:“别动,我来。”
他不开口说话,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流,冉劭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让他吃药他就张嘴,让他翻身他就动一下,让他喝水他就抿一口。
洛珈好像还是那个洛珈,却又确确实实地变了。
他变得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却空洞的娃娃,任由摆布,乖巧得令人心慌,却再也寻不到一丝鲜活的生机。
冉劭让他脱掉裤子,要给他大腿内侧和臀部的淤伤上药,他就安安静静地、毫无异议地照做,只是目光常常越过冉劭的肩膀,空洞地望向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有一次,洛珈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静静看着里面那张脸。
左颊上交错着暗红色的缝合痕迹,周围涂着黄色的药水,肿胀尚未完全消退,显得狼狈又可怖。冉劭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他专注凝视的模样。
冉劭声音干涩地安慰:“……别担心,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好,疤痕……以后可以淡化,甚至可以消除的。”
洛珈却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认命般的释然:“没关系的,这样……也好。我要是没了这张脸,应该就……没人会再想着来伤害我,也没人会……喜欢我了。”
这段时间,洛珈从未见过冉劭对他如此耐心,如此细致。
喂饭,擦身,甚至连帮他洗头这种极其私密的事情,冉劭都亲力亲为。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发丝,那双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按摩着头皮时,洛珈却觉得眼眶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眼泪混着热水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冉劭察觉到他的颤抖,慌忙关掉水,拿了柔软的毛巾和纸巾,声音带着慌乱:“怎么了?是不是我动作太重,弄疼你了?”
洛珈摇摇头,抬起湿漉漉的脸,努力朝他挤出一个极其勉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冉劭,你不用这样的,真的不用……我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觉得愧疚。”
他垂下眼帘,重复着冉劭曾经说过的话:“你说得对……是我自己太弱了,才会这样……”
冉劭替他擦头发的手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蹲下身,迫使洛珈与他对视,一只手用力扣住他的后颈,额头几乎要抵上他的额头,声音低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悔恨,喃喃重复:“对不起……洛珈,对不起……是我混蛋……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戈礼,我一定会……”
洛珈看着他激动的样子,那个勉强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底却是一片荒芜的死寂,轻声道:“……没关系的。”
冉劭以为他会哭闹,会斥责,会怨恨。
怨他为什么那么狠心挂断求救电话,恨他为什么没能来得再快一点,哪怕早一分钟……他几乎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怒火的准备。
可是没有。
洛珈什么怨言都没有,只是平静地说,没关系。
冉劭抬眼看着洛珈那双空洞得映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抹虚幻的笑容,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惶恐,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猛地窜起,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呼吸。
洛珈等到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能自由活动了,便趁着冉劭不在医院的时候,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走到结算处,他有些窘迫地询问需要多少积分,前台却告知他,冉先生早已预存了足够的费用,结清了所有。
他沉默地回到了那间位于外城边缘、又小又破的出租屋。
之前那份食品打包的工作因为他住院多日早已被顶替,他不得不开始寻找新的生计。
冉劭几乎是带着一身怒气找上门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洛珈安静地让他进来,冉劭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这间逼仄、潮湿、家徒四壁的房间,眉头拧成了死结。
“谁准你私自出院的?” 他的声音压抑着火气。
洛珈转身,从唯一的破旧水壶里倒了杯凉白开,递给他:“你垫付的那些积分,我会想办法还给你。只是……现在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谁要你还那些积分!” 冉劭几乎是低吼出来。
就在这时,楼上那个终日酗酒的邻居又开始哐哐地砸门,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咒骂。
冉劭猛地转身,一把拉开门,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想往里闯,被冉劭一脚狠狠踹在腹部,直接倒飞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
“滚!” 冉劭的声音带着骇人的杀意。
他砰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污秽,回头盯着洛珈:“收拾东西,立刻跟我走。”
洛珈却抬手,将额前过长的刘海轻轻撩起一些,完整地露出了左脸颊上那道尚未完全褪去红肿的、狰狞的疤痕。
他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嘴唇,声音很轻:“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漂亮、更干净、更拿得出手的情人,而且……冉劭,我不想再做你的情人了。”
“那你想怎么样?你跟我说。” 冉劭的声音沉了下去。
洛珈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五年前,你第一次把我从那些恶心的男人堆里扯出来的时候,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你就是老天派来救我的,会是我一辈子的救赎。”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想稳住声音:“现在我才明白,不是的……你跟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你也是……只是想跟我上//床罢了。”
“我没有这张脸了,”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眼泪终于滚落,“在你心里,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是了?你不是觉得我是婊//子吗?是啊……我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口口声声说着“没什么”,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可是冉劭……我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不堪吗?连一点点……一点点真心都没有得到过吗?”
冉劭喉咙像是被巨石堵住,艰涩地开口:“我……”
洛珈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力用手背擦去满脸的泪水,开始推着他往门外走:“你走吧,冉劭。我什么都没有了,但你还有夏小姐,你还有大好前程……我祝你们……以后幸福。”
房门在冉劭面前被轻轻关上,却又像是带着千钧之力,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冉劭僵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薄薄的木门。
洛珈不要他了。
是真的,不要他了。
冉劭在洛珈房门外,枯坐了一整夜,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烟蒂。
第二天清晨,洛珈推开门准备出门找工作时,看着那片狼藉,脚步顿了顿,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却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绕开了。
他依旧什么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垂着头,带着一身落寞和疲惫,在天黑前又回到了这间破旧的屋子。
第三天,洛珈用身上仅剩的、皱巴巴的积分,在街角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干粮饼,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小口小口地啃着。
他始终微微低着头,过长的刘海刻意地遮挡着左脸,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开,让他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目光。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在简陋车站检票的工作。
冉劭又来找过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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