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雪将护膝放到潘越千手里,巧笑倩兮,“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护膝表哥在贡院里戴着正合适呢。”
两年未见的表妹,不仅主动给他来了信,还给他缝了对护膝,这一刻,潘越千显得十分动容,丝毫没有功夫去想拭雪这么做的动机。
而拭雪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献殷勤,除了天时地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潘越千每年的束脩,都是她从自己的月银里匀出来的。
潘家于她有大恩,而她于潘家又何曾不是雪中送炭。
拭雪在镇北侯府过的什么日子,潘家上下都知晓,他们没有理由怀疑她会为了一个前途未卜的举子而放弃已经到手的养尊处优。而由镇北侯夫人亲自调教的女使,可比那些个小门小户里教养出来的姑娘还要知书识礼,拭雪若嫁,潘父潘母未必不会不高兴。
潘越千对拭雪的感情则要纯粹得多,他从小就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表妹,一直有要替她赎身的想法,如今见拭雪对着自己笑意盈盈,暗送秋波,整个人犹如一杯烈酒下肚,晕陶陶的,胆子也壮了,便试探着开口:“表妹,这几年我卖画卖字,攒了些体己,你今年也十六了,若有赎身的意愿,尽管同我说。”
拭雪眼眸晶亮,三分的惊喜都被她演成了七分,她先掩唇惊呼,继而含羞带怯,“表哥寒窗苦读,已十分辛苦,闲暇时应该多休息,若因阿雪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被说中心事,潘越千索性就直接承认了,“怎会,没有什么,能比你来得更重要。”
他目光坚定,言辞恳切,竟无一点轻浮之感,若换作别的男子,拭雪只会觉得对方惺惺作态,但潘越千不同,面对这样一个老成持重的端方君子,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把对付卫恕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拭雪敛去笑容,郑重其事地朝潘越千致谢:“多谢表哥记挂,此事不急在这一时,几日后的秋闱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潘越千是个聪明人,哪会不明白拭雪话里的意思,遂露齿一笑,道:“那你等我好消息。”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到这就刚刚好,如果不是卫恕这么不合时宜地闯进来的话。
潘越千本不欲久留,正要告辞,忽听门口传来一声冷笑,一抬头,便见一个长相昳丽的贵女立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却见他一身浅紫织金襦裙,修长的脖颈包裹在高高的曲领内,显得极为端庄,云髻似堆鸦,插两支玉簪,眉目深邃,因浓妆的缘故,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容仿佛戴了面具般,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掩藏起来了。许是武将之后的缘故,其身形对于女儿家来讲不算娇小,却自有一股健康丰沛又向上的生命力。
他缓缓进内,目光居高临下,毫不避讳地打量潘越千。
潘越千就大大方方地由他看,还在拭雪的提示下,不卑不亢地朝卫恕拱手一礼。
卫恕这个时候就展现出了镇北侯“独女”应有的倨傲,微微一颔首,目光装作不经意般落在潘越千手上,“咦”了声,再不着痕迹夺过护膝,脸上挂起一副真假难辨的笑,“我这婢子日日穿针引线,竟是为了给潘公子做护膝哪?”
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卫恕将这副护膝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观赏”了一遍,赞不绝口:“针脚细密,绣工精湛,用的料子也是最上乘的,潘公子真当是好福气啊。”
潘越千一时没听出卫恕话里的讥讽,转头看向拭雪,眼里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
这副护膝他一拿在手上,就感受到了她的用心,不说别的,单这皮子就是上等货色,潘越千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穿在身上该有多暖和舒适。
一屋子,三个人,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心潮澎湃,唯有拭雪,欲哭无泪。
卫恕竟因为一副护膝而追到这里来,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护膝的确是做给卫恕的,做的时候拭雪就想,反正是穿在里面的,外人又看不见,所以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是以男子的喜好作参考的,连收边的花纹都是绣的云雷纹,而拭雪的主子在外人眼里又是个姑娘家,这就致使潘越千在收到护膝时一点也没有怀疑她是在借花献佛,心中大大感动了一番。
可拭雪就恨不得找个洞去钻了,此时此刻,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一脸堆笑,任由卫恕与潘越千东拉西扯。
“不过……”卫恕话风一转,“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无论家丁还是女使,需得年满十八方可在主母的授意下赎身,拭雪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一直尽心尽力,要放她走,我还当真舍不得呢。”
他慢吞吞地吐字,脸上甚至带着笑,真好似一个重情重义的主子一般,拭雪没想到他将他们方才的对话全听进去了,脸上的笑一下就变了味,变得比哭还难看。她与他朝夕相处,如何会不懂他话中有话,总结一番,无非就是见不得她好罢了。
真是,好歹也是望族出身的贵公子,怎么这般小气记仇。
可她又不能怎样,出了玉瑾轩,主仆情深这场戏,硬着头皮也要演下去的。
不甘心肯定是有的,于是略带求救的目光幽幽地停在潘越千脸上,便让人情不自禁为她冲锋陷阵。
“那便让表妹再多陪三姑娘几年,如此,潘某在外头也不会这般牵肠挂肚,介时,若能闯出一番名堂,再来贵府拜见。”潘越千微笑道。
卫恕冷笑,“那便预祝潘公子前程似锦了。”说罢朝一直侯在外面的掬露道:“送客!”
遮掩不住的敌意使潘越千微微有些诧异,他并多想,只将这一切归功于拭雪太过聪明能干,令眼前这位趾高气昂的贵女十分得心应手,这才对他想为其赎身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那便从长计议吧。
潘越千对卫恕拱手一揖,温声道了告辞,眸光却落在那副护膝上,一动不动。
卫恕继续装傻充愣。
潘越千也不恼,微微一笑,朝他伸出了手。卫恕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护膝递过去。
潘越千道了句多谢,这才转身对拭雪道:“表妹,我走了。”
拭雪朝他展颜一笑,“阿雪预祝表哥金榜题名,青云得路。”
潘越千亦笑,抬手摸了摸拭雪的头,见她并无不悦,这才阔步离去。
待人走远了,卫恕才冷着脸朝拭雪道:“庄拭雪,你胆子挺肥。”
拭雪决定装死装到底,于是一脸天真道:“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卫恕冷笑:“那副护膝,明明是我的。”
拭雪长眉一扬,更茫然了,“护膝是奴婢做的,怎么就成您的了?”
卫恕被问住了,没错,扶霞是亲口说了,护膝是拭雪做给她的,可拭雪不曾承认过。这令他很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拭雪就是吃定了这点,那护膝原本是给卫恕做的那怎样?只要她不认,他能奈她何?就算认了又如何,食言而肥一两次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卫恕堂堂侯府“千金”,还缺一副护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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