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拭雪心中的天平还是向尊严倾斜。
反正这两百文也出不了几个月,再说了,身为粗使丫鬟的第一准则,便是少在主子跟前晃,没有存在感的粗使丫鬟就跟院子里的一棵树一株草一样,主子经过时都不会给个眼色的。只要花儿草儿都欣欣向荣,谁浇的水谁拔的草有那么重要吗?
反正卫恕对她是眼不见为净,拭雪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于是无所事事的日子便开始了,拭雪把从前攒下来的话本子全都看了个遍,完了觉得没意思,便决定自己写一个故事。
才刚动笔,掬露就找上门来了,她问拭雪:“你今日的活儿都干完了?”
拭雪道:“全干完了呀。”
毕竟青杏言出必行,每日早早过来,第一个伺候的便是花圃里的水仙。
“怎么了?”见掬露杵着不动,拭雪放下了沾满墨汁的毛笔。
掬露一叹,“主子说,这么些时日都没见你人影,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什么又又又,这么难听!她做事一向勤勉,何时偷过懒了?
拭雪哼了声,果然,多少年了,从未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的卫恕,在她接管花圃以后,反倒开始斤斤计较了,这不明摆了针对她吗?
“我卯时未到便起来了呀,活干完了,主子都还未起呢。你与我一间屋子,难道会不知道?”拭雪道。
为了不漏馅,拭雪与青杏约定,每日卯初,两人一同出现,一个干活,一个坐在一旁打盹,简直天衣无缝。
掬露一想也是,便没再多说,转身回禀卫恕去了。
拭雪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翌日一早照常敞开大门,坐在石阶上等青杏,哪料主屋那边突然亮起了灯。
拭雪大感不妙,忙朝正往这边走的青杏使眼色,让她避着些。青杏无奈地摊摊手,将一应物件丢给拭雪,避祸去了。
青杏前脚一走,卫恕后脚便出来了。他还是那身操练时该有的利落打扮,持剑站在廊下,望着拭雪,明知故问:“谁在那儿?”
拭雪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面上仍恭恭敬敬,朝卫恕屈身,“奴婢给公子请安。”
“是你啊。”卫恕挑了挑眉,故作惊讶。
拭雪笑得干巴巴,“是啊,可真巧,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卫恕道:“昨晚睡得早,便起得早些。”
拭雪想说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折腾我,不然你近十年雷打不动卯末起床,怎么偏在我开始伺候花圃之后就早睡早起了?
她这一脸不忿没有逃过卫恕的双眼,顿觉心情大好,“我觉得,早起也有早起的好处,说不定以后就是这个时候起了。”
拭雪只觉天都塌了,本来近十日未见卫恕,心中还是有些思念的,听他这么一讲,再俊美的面容也变得面目可憎了。
卫恕见她吃瘪,嘴角一度压制不住要往上翘,临走前还装模作样叮嘱拭雪:“这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花,好好伺弄,不许偷懒。”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谁还敢偷懒。
拭雪很快就将沮丧撇到一边,天塌了也得先撑过这一个时辰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撸起袖子就干,不得不说青杏伺花弄草真是有一手,这一片片叶子又翠又肥,水袖似地向上伸展着,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着。
活儿还没做到一半,青杏就来了。
角落里种着一片茉莉花,是拭雪几年前心血来潮时种下的,她图它香,还能泡茶,花开时节,几乎日日折下几朵丢到卫恕的茶杯里。
青杏说要挑水去浇那一片茉莉,然后顶着扶霞不解的目光,一趟又一趟,水桶里的水却都浇到水仙的根茎上。
拭雪感动得快哭了,青杏嫌弃地皱起鼻子,低声道:“我可不白拿人家银子。”
花浇完了,卫恕也操练完了,拭雪正要收拾收拾去吃早饭,便见卫恕大步流星地往这儿来了。见他冷白的脸颊还在滴汗,她下意识拿出帕子想要递过去,转念一想,她一个粗使丫鬟,还是不要僭越了吧。
卫恕越走越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拭雪拿出帕子又塞回去,脸色一沉,疾步掠过她往屋里去了。
拭雪早就习惯他怒气冲冲的模样了,反正他轻易不会迁怒于人,就随他去呗!
吃罢早饭,又继续编她的话本子,不知不觉快到晌午,便在这时,掬露找来,说是潘越千来了。
“门房已禀明夫人,潘公子现正在偏厅等你呢。”掬露道。
有什么不能信里说吗,竟登门拜访,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拭雪顿时急了,草草收拾一番便去了前院待客的偏厅。
唤一声表哥,身着挼蓝交领右衽长袍的年轻男子便面含微笑地转过了身,眉眼一亮,继而温柔地道了句:“表妹,别来无恙。”
与前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人,只是更年轻,眉眼里还有一股子读书人不谙世事的纯粹,这份纯粹不会保持太久了。很快,潘越千便会蟾宫折桂,入朝为官,从此平步青云,饱经世故的他会比以前更为从容自如。
拭雪望着眼前这个温润的青年,暗自赞叹,其实他也不比卫恕差吧,他甚至还有一个卫恕无法比拟的优点,那就是不刻薄。
“还有几日便是秋闱,表哥怎么不在家中备考?可是家里出了事?”拭雪问道。
潘越千关切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拭雪身上,见她神色惬意且自然,暗自松了口气,笑道:“劳你挂念,家里一切安好。”
那就好,拭雪点点头,“那表哥秋闱准备得怎么样?”
潘越千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这次不中,还有下次。”
要的就是这种平和的心态,拭雪点头,终于切入主题,“那表哥来找我何事?”
潘越千顿了顿,“没什么,见你迟迟不回信,担心你遇事,故来相见。”
拭雪诧异,“表哥给我回信了?”
可她压根没收到呀,不然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就是手筋断了用脚来鬼画符也要回上一封的。
所以他这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专门跑一趟?如果不是前世他等了自己七年,拭雪此刻也不会这么笃定,这几日,他定是寝食难安,望眼欲穿。
还好潘越千是个当机立断的,心中有疑,便不拖拉,立即找上门来问清,不然一直放心里窝着,影响了几日后的秋闱就不好了,拭雪还等着做诰命夫人的呢。
潘越千呢,他从拭雪大起大落的神色中便猜出了大概,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遂笑道:“许是底下的人忘了。”
拭雪也是这么觉得的,重重一点头,“回头我问问,或者我等表哥出考场,再写一封便是。”
潘越千说好,神色温柔,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欢喜。
说完这句,两人就都静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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