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二月份生日。”
“说一次你就记住了?”
谢无炽:“有些重要信息,我会专门记忆。”
时书:“哇去,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会预知呢。”
时书其实不太记得自己生日,会忘,不过到那天柏墨女士煮的长寿面放到跟前,再带他出门玩,买东西,根本就不用记。
时书:“哦,看起来还有几天,还没到呢?你的生日呢?别不说,防上了是吧?”
谢无炽顿了顿道:“八月。”
“八月?”时书踩着窸窣的雪,“那是去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怎么偷偷摸摸过生日不跟我说?”
谢无炽:“我们一直在一起,你看我过了?”
“……”
去年八月,谢无炽在御史台的牢房里参与一场致命赌局,赌赢了白衣入朝,赌输了人头落地。时书恍然大悟,笑看着他:“你时间观念这么强,肯定记得是自己生日?记得但是在牢里,那不是挺孤独的。”
谢无炽转过脸,平淡道:“我不在意。”
“不在意吗?真是要强的人。”
似乎没有任何困难,会真正影响到他。
“好吧,”时书蹭了下靴子上的雪泥,想起下午没看完的热闹:“赵世锐和冯傀直怎么样了?他们打完架什么结果?”
“去驻军狁州的幕府,找冯重山说理去了。”
时书还是不明白:“干嘛那么大火?”
“权力的争夺问题。有一天,你意识到跟你朝夕相处的好友居然是你事业上最大的对手,并肩作战过的友情就会开始扭曲和变质,”谢无炽似乎觉得有趣,露出了微笑,“直到任何感情荡然无存,只有对权力的追逐。”
时书后背一凉,踩着雪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看他。
谢无炽话里有话吗?总感觉他语气阴冷。
距森州内还有一段距离,三个人雪中慢步,暮色笼罩而来,时书拉过躲在一旁的子涵,搭着他肩膀:“他们有什么恩怨?说说,路上无聊听听。”
谢无炽看他俩靠着的手,转开视线:“二十几年前大景治下藩国的旻叛乱,领袖元格尔天纵之才,率领旻族人迅速攻陷了垂陀、大盛和永安
,当时铁蹄之下无人不惊,天子甚至有出奔东都的打算。赵和冯是世代镇守边关的家族,赵世锐的父亲赵恒浴血奋战,在茶河反击时兵败战死。”
时书回想赵世锐脸上的疤痕:“他?”
谢无炽掸去了袖子上的雪:“对,他的脸就是当时被敌军划烂的伤口。赵恒本是边军最有威信的大将,他死之后,朝廷顿时兵败如山倒,再也没有心力进行对战。这时候,冯重山出来提了个建议:以茶河为界,划地议和。”
时书隐约觉得不对:“为什么不顽抗,要议和?”
杜子涵鼓起勇气插嘴:“这只能有短暂的和平吧?”
“嗯,那天你们都看见了,大旻自负勇力,时不时越过茶河撒野骚扰,屠杀遗民,但大景的士兵却严禁渡过河流,开启边衅,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杀人。”
“这这谁心理能平衡?怪不得……”
时书心里暗自嘀咕:怪不得宋思南这群人提起冯重山就骂呢,议和,换来当二十年孙子。
谢无炽缓慢地点了下头,道:“冯重山也靠着这个提议和大旻牵头,在四十岁时成为了大景第一个生前受封的节度使。”
节度使是什么官职呢,节制数州军、民、财政大权,不亚于后来的封疆大吏。
时书抿了下唇,出于直觉道:“议和议出的节度使,子涵,你说呢?”
杜子涵:“不好评价,反正小说里一般是反派。”
谢无炽迎着风雪往前走:“嗯。赵恒战死,冯重山议和,赵世锐便一直跟着冯重山长大,仍旧在边军历练。二十年过去,冯重山迟迟衰老,权力即将更替,如今边军的股肱要变成这群少壮派新人。冯傀直和赵世锐,便是边军下一任领袖最有力的争夺者。”
时书恍然大悟:“权权权,又开始打起来了是吧?”
时书想到什么,“这冯傀直,不会是故意走森州的粮道来逞威风的?他俩竞争,一群人挨了鞭子,还有个男宠被充了军……”
时书踢了踢地上的雪,森州城门近在咫尺,他没听见说话,回过头时,谢无炽带着沉思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谢无炽。”
时书总觉得,来到森州以后,谢无炽似乎在酝酿什么,并且已经很久了。
“我在想,怎么以‘新’
取代‘旧’。
时书没留意到脚下,忽然一个平地摔,狼狈地爬起来,背后,谢无炽的手扶住了他:“还好吗?
时书察觉到手上的热度:“你怎么一来,就发现赵世锐和冯傀直为这个争斗啊?
谢无炽拍净他身上的雪,仔细检查之后直起身,说:“这是人类进步的流程。旧的一派衰老,但掌握着大量的权力不肯交出,新的一派早已成熟,想要空间来大展身手。于是‘新’和‘旧’斗争,抢夺,再变成新的‘旧’,产生新的‘新’。每个人因为利益不同,都会有意无意站在‘新’或者‘旧’的立场上,没有人能逃过这个规律。
权力。
谢无炽轻声说了后,抬头:“甚至不仅仅是权力。人类文明也在这样的争斗中往前演进。
时书额角的头发被风吹开,肤色白净,鼻尖被风吹得通红。他默默记着这些话,憋了半晌才回答出一句:“就是被淘汰的牺牲品太多了。
一路说着话,走到了院子里。
时书浑身疲劳,一进门便往椅子上一躺。思考在这边境的生活还要渡过多久?难道就这样每天出门服役,再迎着风雪归来?还是把冬天过了就好起来了?
雇佣替他们做饭的人是当地军户的亲属,忙完以后,闩门出去。
杜子涵的加入,三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比如以前时书会陪谢无炽写日记,但现在杜子涵来了后,时书就跟杜子涵一起看猫,翻柴房找猫,商量明天吃什么饭,或者玩耍。
从两极分化变成了一超多强的局面。
并不是不找谢无炽,时书都会找他,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会找。
时书吃过饭,鬼鬼祟祟叫杜子涵:“走,看猫去。
时书刚说完,从背后猛地被手臂环住,还没叫一声,就被谢无炽给抱了起身:“啊!救我!子涵救救我啊!
杜子涵:“我,我吗?
时书被抱进门内,还将门也关上。一路被拉到屋子内,点了盏薄灯,谢无炽的信写到一半。
时书被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谢无炽道:“坐好,陪我。
时书:“……
时书认真说:“哥,你觉得有尊重我的自由吗?
“我写完了,陪你去看猫。
时书还想喷他话卡在喉咙里:“谢无炽你也太霸道蛮不讲理了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也有人身自由和想和谁玩就和谁玩的权利哼。”
谢无炽停了下笔:“明白了。你坐着不要动。”
“…………”
“马上陪你。”
时书:“我不需要你陪。”
时书闲的无聊从椅子上站起来坐上桌面伸手扒拉他写的纸张这才注意到:“你和世子还有联系?”
“他现在不是世子了封了韩王。嗯当然和他有联系。”
时书拿起信件看了看:“干嘛的?”
谢无炽任由他查看信件并不制止:“边军和朝廷的官员当然有联系我和韩王联系并不奇怪。”
时书能读懂就是没耐心大致读出“赵世锐……冯傀直有隙……主战……”等等词句便直接问他:“你给我读一遍。”
谢无炽接过信件:“赵世锐和冯傀直不合赵世锐对景旻关系持主战的态度。”
时书这才回过神来:“世子了解这些干什么?”
“他也要决定他主战还是主和。不过主和派的利益很早之前就被瓜分干净了他大概率会主战。”谢无炽将信件用火漆封好放在桌案不日便要寄回东都。
时书小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谢无炽你根本就不是凄凄惨惨被流放你其实有一堆事是吧?”
“嗯。”
话音刚落时书的膝盖无意蹭到他衣摆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刚说完时书就被牵着腿往前拽“哎哎哎哎?”还没哎完
眼前阴影谢无炽的吻落在了唇上柔软温暖在黑暗摇曳的灯火中就这么亲了他一会儿一只手抚摸着时书的耳垂姿态几分缱绻。
时书抬头蹭了下唇角。
怎么感觉跟谢无炽直接进入恋爱期了?
其他人谈恋爱是这样的吗?!
时书:不是哥。
时书反应时谢无炽道:“走吧去看小猫。”
“……”
时书莫名其妙从桌上跳下来手一下被谢无炽牵住了起初还带了几分生涩慢慢
变成十指紧扣炽热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心里疑惑的声音越来越大。
啊?
时书倒没有和人牵过但爸妈平时逛街偶尔拉个手被谢无炽牵着手往外走。按照时书的回忆以前也牵过但没到十指紧扣。
门外的风雪声拍打着门发出凄厉的怒吼时书磕磕碰碰蹲到小猫的木箱子旁一边放着烤火后的余温。
时书伸手把这几只小汤圆夹起放到掌心里。总觉得这一幕很像一对夫妻白天干完活夜里回家的片刻安闲。
谢无炽并没碰猫他理着衣襟蹲下身眉眼十分的清淡端正偏过头看时书逗猫玩儿。时书本来挺开心地冲小猫吹吹气、点点脑袋、捏捏脚爪越被谢无炽看着手里的动作越来越生硬直到彻底玩不下去把猫放进了箱子里。
“……”
谢无炽:“看够了?”
“啊哈哈哈哈。”
时书笑了几声后心里真是费解:“谢无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黏人目光也不再像看狗
喜欢我?这个猜测的佐证越来越多时书盯着箱子里打转的猫猫球很小几只一会儿你趴我身上、一会儿我趴你身上来福则在一旁保驾护航谁爬出来了就叼回去。
从小到大时书不乏追求者知道后他都会疏远避免出现一起进办公室的惨状。尤其时书的叔叔阿姨全是老师很难想象他过的什么生活。
这还是头一次直面别人的感情。
时书叹了声气站起身:“睡觉了明天再玩吧还有一堆事要干。晚安。”
谢无炽:“等等。”
——等什么等?溜了!
时书拔腿往自己房间走没回头刚把门闩抽出时一只手挡在了门缝内时书瞪大眼来不及反抗谢无炽走进门。
雪地倒映着月光在反射到房间来一片月华的淡淡蓝白色。在这种淡淡的月光之色中谢无炽勾着衣领肩膀的衣服往一旁褪下去露出成熟光洁的皮肤。
时书桃花眼睁大:“你干什么?哎谢无炽你干什么你别这样!”
时书把谢无炽的衣服往上拉理整齐他的衣衫:“不要
脱不要脱,咱俩真的要说不清了。”
谢无炽垂下眼,淡笑道:“说不清就不说了。”
“不行,你别这样。”
谢无炽:“我不想一个人睡。”
时书:“啊?”
“会做噩梦。”
“什么?”
谢无炽居然会做噩梦?不是,你套路真不少啊,如果是其他的人时书都信了,但换成谢无炽,你这个190的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谢无炽:“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夜里总是做梦,梦到……过去。也许是待在森州有些无所事事。”
时书:“你过去有什么不好的吗?”
“不太好。”
分不清是不是谎言,但他都说到了这份上,时书拽着门的手开始松缓:“谢无炽,你真的……”
算不上反感和他一起睡觉,当成大毛绒熊就行了,而且谢无炽身上很暖,至少被他抱着睡不会受凉。时书先约法三章:“不许脱衣服,不许脱裤子,不许动手动脚。”
时书刚躺上床,身旁压下来,的确穿着衣服,但慢慢时书睁大了眼。
“不许脱!说了不许脱——”
时书眼睛倒映着床顶,被覆上来的身躯压着,吻了吻唇。
时书头皮发麻,小臂撑着床往后退,再被吻了吻唇尖。服了,谢无炽绝对喜欢我。
时书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盯着眼前垂落下来的头发,触碰鼻尖的吻,莫名其妙地想到,再这么和谢无炽待下去,也许未来有一天,自己会和他走到最后一步,甚至被谢无炽干了吧。
到时候,说不定默认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竟然感觉也并没有特别憎恨那种结果,虽然并不期待,只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可能还会和他一起生活下去。
这算什么?变相谈恋爱吗?无所谓了。
时书想着想着,开始困,闭上了眼。-
时书醒来时,门外的风雪还没停,他偶尔起床会被眼前的另一个男人给吓到,等几秒钟,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谢无炽也醒过来了,他坐在床上穿衣服,不得不说,哪怕在古代,谢无炽找裁缝做衣服也很有品味,总是穿得很挺拔扎眼。
时书仔细地看着他,谢无炽正拿一根木簪串起头发,眉眼很
是俊朗。
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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