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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五曲阳春穿迷雾 四面桃花抿春风

小说:

枕舟记

作者:

王倚山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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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这药怎无半点苦涩,竟还有一丝甘甜?”陆霄坐在床上手捧一碗朱红透亮得汤药,只两三口便喝了个干净。

“你怎不唤我作大哥,却要唤我作前辈?”赵房坐在屋中一角,正缝补着衣衫。

陆霄舔了舔嘴唇说道:“先前不识前辈真身,便无令擅为,多有僭越,如今得前辈相救,岂敢还如先前那般没大没小?”

“哈哈......”赵房听罢,大笑一声,而后咬断手中针线,将那棕色长衫披在肩上,一摇一摆地掇着步子,兴起便道:

俗名江湖走,

迷乱世间祸。

不如隐归去,

缝补旧衣蓑。

你随名利去,

我自向天歌。

旧衣再三载,

更胜幽怨多。

陆霄听罢,自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赵大哥果真是赵大哥,一语道破俗世纷纭,小弟当真佩服!”

二人正笑着,却听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正朝屋子而来。凌念初此行竟是一息未歇,滴水未进。跑进屋门左右相望,却见那陆霄嘴唇鲜红,正斜靠床沿,顿时两眼一傻,疾身奔至床便,一把抱住陆霄抽泣起来。

陆霄见凌念初这般,心中暗暗激动不已,却是双手缓缓环绕,紧紧抱住凌念初。陆霄顿感那娇小身躯频频抽动,便轻轻拍着凌念初的背脊,轻声说道:“我无大碍,可别再哭了,赵大哥可在那看着呢!”

凌念初也不言语,扭了扭身子,竟也不管不顾谁人在侧,只用力搂着陆霄的脖颈,一刻也不放松。

赵房见来这般情形,自是一脸尴尬,连忙背身朝门口挪去。刚要跨出门槛,却与那喘着粗气正欲破门的王逞撞了个正脸。二人脑袋重重碰在一块,疼得“嗷嗷”直叫。

王逞一边揉搓着脑门儿,一边正要进屋,却被赵房一把拽住:“师兄,咱们......就在门口等等罢!”

“怎地,陆兄弟可有了啥好歹?”王逞来时先闻一袭哭丧,又见赵房如此说来,便是心生一骇,顾念莫不是先前乱讲一语成谶。

赵房眉头一促,左右不是,便道:“那倒没有......只是......”

“没有?我可得好好瞧瞧他去!”王逞一把将赵房推开,大步朝里走去。却见那两人正依偎床边。王逞一愣,自也不吭一声,只贼头贼脑地瞅着,心中不禁乐呵起来。

再看赵房,一脚踩在门里,一脚踏在门外。自想如若去拉拽王逞,却又羞怯于那二人这般亲密之举;若是独自出去,却又怕王逞做出什么唐突之事。赵房一时为难,进出尴尬,只得跨在那门槛上两眼硬生生地朝外望去,心中默念起一段《般若波罗蜜心经》。

“你快躺下,别再说话了!”不知过了多久,凌念初缓缓收住抽泣声,抽啼道。

陆霄听罢,便是反手一拖,竟是抱着凌念初一齐躺在了床上。此一番动作,竟引的那王逞一阵吸溜,吓得立刻背过身去,咳了咳说道:“凌姑娘恕王某人妄言之罪,我若不说陆霄身危,你怕是现在也不肯随我前来,王某人实非故意相欺,你可莫要怪我嘞!”王逞暗自又是一阵偷笑,便赶忙朝门外跑去,自是一把反抓住那正跨在门槛上的赵房,气呼呼道:“赵老四,你可真不知羞,这娃娃间的事你也好意思偷听!”

“你怎得......没事?”凌念初听罢王逞一言,便要起身,却被陆霄双臂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我怎能没事,那剑伤可到现在还疼得紧嘞!”陆霄两眼一闭,竟将脸贴在了凌念初的面颊上。

“你这泼皮无赖,快放开我!”凌念初虽嘴上哼嚷,心中却如春风拂绿,雨落花开一般。

二人依偎不知多久,却听得门口一阵掌击声传来。凌念初扶着陆霄起身,赶忙朝门口走去。只见凌簌正架着双手与王逞拆招。

“你这小娃娃,功夫可是跟那童冲学来的?”王逞笑着问道。

“你怎知得?”凌簌撇了撇嘴。

“我不仅知得你这内功是哪儿来的,还知你这手上招式是那鬼手的功夫......唤做什么轮什么索来着?”

“千手云轮锁!”凌簌正说道。

“对对对,这名字又长又难记,别别扭扭的!”王逞捋着胡须烦道。“不过你这轮锁功夫,想必不是那凌子丰教的吧?”

“你怎又知得?”凌簌心想,这王逞着实厉害,仅是接了两手招式,便料得如此之详尽。

“哈哈......”王逞大笑道:“怎地不知,那凌子丰可教不出这么厉害的徒弟!”

站在门边得凌念初听罢,便气道:“竟敢这般辱我爹爹,那小女子便要讨教讨教了!”正说着,只见凌念初一跃上前便要出掌。

王逞见此,赶忙闪身一退,连连抱拳道:“打不得,打不得!”

“既然知晓我鬼手得厉害,怎敢妄言?”凌念初仍不解气。

王逞侧身一转,便叹了一声:“非也非也,那凌子丰虽是武功不俗,但志不在授徒传艺,不然你鬼手一门怎净出那些一打便散架的徒弟?”王逞去眼瞅了瞅那凌念初的架势,接着道:“你看,你这前后两掌空有架子,却无半点儿气力!”

此时恰有一道风过,正吹落一片树叶,王逞待树叶飘落眼前,自擒来一指点去,却见那树叶登时犹如飞剑一般朝凌念初的掌心飞去。只听“啪”得一声轻响,凌念初那手掌登时便被打歪了去。树叶打在手背,虽不疼不痒,却力道十足。凌念初竟被这生猛力道推得歪身拧了半圈。

“这是什么功夫?”凌簌见了,不由得生来一阵大惊,竟是从来没见过这般隔空借物得精深武功。

“指剑!”王逞一番得意,摇头晃脑起来。

“指剑?莫非是以指作剑的武功?”凌簌继续问道。

“是也不是!”王逞捋了捋胡须轻描淡写道:“皮肉之躯怎能作剑,只是将内力从指尖击出罢了!”

凌簌一边挠头,一边伸出两指思索着,便用童冲教授得口诀凝气指尖,双指一翻,忽而是一道内力由指尖破出,径直朝正前方的一棵大树冲去。只听一声闷响,树干上竟被捅出了一个不足尺许深的小洞。

众人见凌簌此一击纷纷目瞪口呆,竟是王逞与赵房二人亦拧起眉头,疑惑连连。

“你这小娃娃,可是跟谁学过这‘指剑’的功夫?”王逞连忙跑至树前,用手抠了抠那小洞,而后一歪头,又暗自疑惑起来:“不对,这‘指剑’功夫是前些年自己所创,却也未曾教授过旁人!”

“凌师姐教我拳脚,童大哥教我内功,只此二人!”凌簌回道。

“自然没有,我师弟打从遇见我起,到现在也就两月有余,此间与我形影不离,并未从其他人那里学过功夫!”凌念初跟道。

王逞听罢,便朝赵房使了个眼色,赵房会意,自连番点头,却不言语。“你当真只学了两月得功夫?”

凌簌抓了抓脑袋回道:“以前当小叫花子的时候,跟卖艺的老师傅学也学过一些枪棒!”

“卖艺?强棒?”王逞与赵房听罢,却是失声大笑起来。“那且待陆兄弟再恢复几日,你二人便随我等一道回那无名山罢!”

“可那童大哥可怎么办?”

“已然有人去寻他了,莫要担心!”

此数日间,凌念初又是做饭,又是洗衣,竟是连那王逞与赵房破旧的衣裳也一并拆开,重新缝补了一番。

“赵老四,你看,还是人家姑娘的针线活好,这缝得可看不出来;你那缝补,却是贴的满身布丁,看上去实在寒酸得很!”王逞拿着衣裳,朝赵房瞥了一眼。

“我山中无女子,师兄有的补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赵房哼了一声,将凌念初缝补好的衣裳举在眼前细细琢磨起来,好似在探寻这针线究竟是如何隐在衣料之中。

“唉!要不回头你劝劝师父,收了这陆霄作徒弟罢!”王逞一机灵,说道。

“怎地?师兄你缺钱花?”赵房问道。

“哪儿啊?赵老四你且想想,师父倘若收了这陆霄,他不就得在我们那住下了嘛,你再看这俩小娃娃,情投意合迟早成亲,到时候,你我这日子岂不如神仙一般,莫说是缝补衣裳,就连那一日三餐也变了花了!”王逞声音稍大,却被蹲在一旁正在燊炉子的凌念初听了去,自是心中一臊,便将手中木柴撇在地上,涨红着脸跑了出去。

“得,师兄你瞧,莫说三顿,现下一顿都没了!”

林中,夏蝉嘶鸣,风过之处树叶沙沙作响。凌念初正望见陆霄伫立远眺,落叶扫过,青丝白衣风中浮卷。这般清幽之境,倘若与人厮守倒是值得托付此生。凌念初双手卷着一侧垂鬓,频频瞅向那袭风中白衣,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师姐!”凌簌的一声喊叫袭来,退却了凌念初一脸笑意。只见他慌慌张张从身后跑来,气喘吁吁:“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凌念初听罢,咬起嘴唇思掇,却是猛然惊醒,遂即快步跑向陆霄,还未至跟前便忙不迭地喊道:“程先生不见了!”

陆霄听罢猛然回身,见二人正躇在面前,一脸慌张。便道:“慢慢说,慢慢说!”

“前几日,我们在玉裳宫商量如何救你,却是沈伯跑来说程先生被人掳走了!”凌簌着急地抢说道。

“我俩听王大哥说你伤重,便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这可如何是好?”凌念初急的霎时间没了主意。

陆霄拉过凌念初的手,一边轻缓揉搓,一边笑着道:“这本就与你等毫不相干,毋需自责。”陆霄顿了顿,又问道:“程先生当真是被掳走的?”

“不知,沈伯也未见得,只知程先生房间凌乱,像是有过打斗......还有,袁大哥从地上拾了一片纸头交给童大哥,童大哥一看便去寻程先生了!”凌簌说道。

陆霄心想如若童冲没事便好,程先生不会武功,若遭歹人掳劫,定然不会与之相拼,自然暂且无虞,只是如此说来倒甚是蹊跷。“那你们可见纸头上写了什么?”

“未见......哦,对了,童大哥寻到一把匕首,便是与我这把一摸一样的匕首!”凌簌说着,便掏出腰间匕首递给陆霄。

陆霄接过匕首看了看,一番来回踱步:“想必童冲正在四处寻探。”

“童冲去得匆忙,却也未多说什么!”凌念初说道。

陆霄自想:“童冲自然知道我是被赵房救走,此时应该料到我等正在去往无名山的路上;如若纸头是歹人留下,便先要去救那程先生;若纸头是程先生留下,想必上面定是写了些什么,如若寻不见程先生,则定要去无名山寻我;现如今我一无所知,只有这匕首,且无论神机门是不是故意留下这匕首,想来也不会为难程先生,毕竟那‘阴阳双刃’出自程先生之手;如此说来,不如快马加鞭先赶去无名山,待与童冲见了面,再做打算。”

这无名山并不叫无名山,却也不知究竟唤作何名,只因剑皇与六剑圣于此处隐居,江湖中人便称其为无名山。此山蜿蜒蟠转,正坐与东中之地的一片崇山峻岭之中。此处山路难行,方向难辨,前来拜师学艺之人众多却是鲜有人能寻到。一行五人接连几日翻山越岭,陆霄已然疲惫不堪,若不是凌念初一路搀扶,怕是早已走不动路。再看凌簌,一直缠着王逞过招,那王逞也不拒他,想这山路遥远,若不想辙打发时间,倒真是一番折磨。二人你来我去,却是打着打着便没了踪影,只剩赵房在前头带路。回头望见陆霄脸色发白,几近虚脱,便让二人原地坐下稍作休憩。

赵房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空瘪的水袋,说道:“这段山路最是难走,附近又无水源,二位且在此处歇歇,待我去打些水来。”

凌念初见陆霄双唇惨白,似有急切地说道:“前辈许是要快些,陆霄他......好似有些脱水了!”

赵房听罢只点了点头,自是一记飞身闪向前去,未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凌念初将陆霄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两只手不停地朝他脸上扇着风,却见陆霄渐渐神志不清,竟是两眼半阖,眼珠子缓缓地向上翻着。凌念初着急,便扇得更加用力,只过了一会,双手就顿感一阵酸痛。陆霄缓缓抬起胳膊,竟将那凌念初得双手握在了胸前。

“死不了,歇一歇罢。”

凌念初两手一抽,继续扇着,心切道:“快别说话,赵大哥去打水了,一会儿便来,你......你别睡......跟我说说话罢!”

陆霄笑着说道:“你不叫我说话,又叫我说话,那我到底要不要说话?”

“那,我说你听,只要点头摇头便可!”凌念初机灵起来。“你可听得明白?”

陆霄点了一下头。

“我第一次离开那铁剑门,可是你暗中一路打点?”

陆霄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

“那你可后悔没有留下我?”

陆霄笑笑着点了点头。

“是因为怕我有危险......还是花了你好多银子?”

陆霄先是点了点头,却听到后面半句赶忙摇了起来。

凌念初见陆霄头摇的厉害,便“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陆霄摇了摇头。

“那我便暂且信了你!”凌念初抿了抿嘴,而后皱起眉问道:“你与那童宁自小就相识?”

陆霄听罢登时拧起眉头,心想:“早知道就该装死。”却是撇着嘴只得点了点头。

“那算得青梅竹马咯?”

陆霄摇了摇头。

“那你与她......没有婚约?”

此话弯绕,陆霄只听见婚约二字便摇了摇头,却见凌念初一脸气愤,自勉强张开了嘴:“你若如此问话,可当真嫌我命长?”还未说罢便硬咳了几声。

凌念初赶忙捋了捋陆霄的胸口,咧着嘴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与你闹了,那我问你......你觉得童宁漂亮吗?”

陆霄听了,又是一阵眉头紧促,心想:“不是说不闹了吗?”便半扭过脑袋摇了摇。

“那......叶凝霜呢?”

陆霄还是偏着脑袋摇着。

“叶凝竹?”

“阿猫?”

“阿狗?”

凌念初念了十几个名字,竟是连动物花草得名字也问了去。陆霄只一直摇着头。凌念初咬了咬嘴唇,双靥微微泛红,眼睛慢慢从陆霄的脸上移开,缓缓张开双唇轻声问道:“凌念初?”

陆霄听罢,却只盯着凌念初的眼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怎地?此人也不漂亮,你怎不摇头?”凌念初半羞半掩地娇声道。谁知,此时陆霄的手已然抬到那凌念初的头上,只轻轻一压,便贴在了自己面前,相距不过一寸之距。

凌念初微微一颤,却没闭眼,只是心里一阵乱跳,气息忽而急促起来。陆霄缓缓张开嘴唇,凌念初瞧见,双唇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两道气息交汇缠绕着,像是两股强风缠绕在一齐,又倏尔四散开来轻抚着飘在清流中的花瓣,水波微漾,竟激起了一点浪花打在花瓣之上。

陆霄醉意凝注着凌念初微红的脸颊,只一闭眼,便纵情朝那两片粉瓣而去。

忽而一阵“沙沙”声来,惊醒了正待初尝青涩的凌念初。自赶忙抬了头去,见来三个身影正站在面前,眼前两人黑衣一人白衣,身型娇弱皆是一副女子相貌,却手持两刀一剑,中间那持刀的白衣女子只喊了一句“还我师妹性命”,便朝凌念初与陆霄挥刀劈去。

凌念初见此刀正冲自己而来,便是顶着一股劲力将陆霄抱起,而后侧身一转便躲开了此一击。凌念初将陆霄放在一旁的树下,而后挡身在前,哼声道:“何人?”

女子冷笑一声:“今日你二人命丧我手,便也不怕告诉你名号,拿你性命的便是神机五子!”

“怎得五子只来了三人?”凌念初笑道。

三人听罢,顿时怒火难咽,二话不说便一齐朝凌念初劈砍而来。此三人武功不俗,招式诡异,刀剑时并时散,如阴阳相合,乾坤共济一般。凌念初一对一尚有几分胜算,现下以一敌三,想来也占不到半分便宜,情急之下只得正身扑向陆霄,将他身子紧紧裹住,正如那晚陆霄裹着自己那般。

正待凌念初稍感背后三道刃风逼近时,只听“轰”得一声,那刃风便消弭得无影无踪。凌念初转身,正见凌簌双掌环胸,两掌正中似有几片树叶飞速旋转着。

那持刀女子见此小小孩童只徒手便卸下了三记刃击,不由得一震。“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凌簌嘿嘿一乐,便道:“你管我是谁,打得赢我再说咯!”

“功夫稀松,话倒不少!”只见王逞正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边摆腿,一边劈开一只西瓜,朝凌念初扔去,喊道:“丫头,附近无水,只有西瓜,凑合凑合罢!”

凌念初接下西瓜,赶忙挖着瓜瓤儿喂起了陆霄。

“你又是何人?”其中一持剑女子暗暗一惊,琢磨此人是何时坐到树上,自己怎得未得察觉。

“莫怕,莫怕,我不打女人,只坐这看你们打!”王逞正大口吃得过瘾。

“别与他废话,杀了便是!”白衣持刀女子说到。话音刚落,那俩持剑女子便一前一后地朝凌簌而去。

凌簌见状,便凝力双指,一招“指剑”直击而去。二人见眼前这小孩儿竟不做防势,只是用手指点了一点,甚是儿戏,便各自哼哧一声,纵剑猛刺。只见那前头女子剑尖方要迎面,忽觉胸口一阵疼痛,登时提不上气来,自收了剑势,歪身猛咳。身后女子见状只一声“妖术”喊来,却是话音未落也跟着闷吭一记,跪地不起。

凌簌收指回身,一阵雀跃便抬头去瞅王逞。王逞不紧不慢,又道:“你若再这般马虎,便要丢掉性命咯!”

凌簌一怔,赶忙环视四周,却见那白衣女子的刀刃正朝自己面门而来,便作沉劲,竟是学起了童冲模样,自将内力一聚,而后猛然环身散开,登时将那刀刃弹开了去。王逞看在眼里,惊得一阵唏嘘,心想:“这小娃娃悟性当真不凡,小小年纪竟能将内力环身外放,此般天资着实难遇。”

虽说这凌簌也将内力环了半身,但底气薄弱,倘若比起童冲的罡气来,着实小上了好几圈儿。岂料女子竟浑来一记猛力横划而来,王逞见此击劲力不俗,怕凌簌难以招架,便夹起一粒西瓜子儿朝凌簌的脚踝丢去。

凌簌忽感左脚一软,自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女子这刀竟是擦着凌簌得头发丝儿划了个空。凌簌躲过此击,见女子背身露了破绽,便赶忙伸出两指,只一记“指剑”刺去,竟打得那女子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

待这持刀女子爬起身来,便忿声喊道:“师妹,先杀了这使妖人!”话毕,自脚尖一转,纵身便朝王逞飞去,两个持剑女子见此,也跟身冲剑而起。此三人正凌空飞来,却忽而换了招式,两剑一刀顺势盘转相接,合为一体,径直朝王逞胸前而来。

“赵老四救我!”王逞不慌不忙,眼也未抬地喊了一声,自顾继续吃着西瓜。三柄刀剑正盘转至王逞身前不足数尺之时,不知从哪儿横来一记凌厉剑风,登时将三人打落在地。此一摔着实不轻,三个女子接连呕出几口鲜血。

此记剑风似曾相识,不错,正是那“瀑流剑”——赵房使出的剑气。只见赵房缓缓落下,赶忙倒转剑尖背向身后,自屈身一躬,愧道:“方才情急失了分寸,伤了三位姑娘,赵某人这厢赔罪了!”

“你......你又是何人......”那持刀的白衣女子趴在地上紧捂胸口,话未说完便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房见此,赶忙上前点了她前胸几处穴位,退后缓声道:“恕赵某唐突,姑娘身受重伤,如此气大恐急火攻心,我且点了你三处穴道,将你心脉护住,还望姑娘切莫再行运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女子见自己前胸竟然被这男子点了几下,便瞋目切齿,刚欲起身运功,忽觉胸口一震,便是接连吐来两三口鲜血,两眼一翻,自倒地厥了过去。

“赵老四,你不帮她还好,这三下一点,现下便是不死也废半条命咯!”两个持剑女子见师姐不做动弹,便忿然怒吼:“你等杀我神机门三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而后相互搀扶起身,朝树林中跑去。

赵房不知此话何意,方要去追,却听得王逞喊道:“赵老四莫追,这姑娘又没死,带回无名山一问便知。”便摇着头停了脚步。

此时,陆霄刚刚缓过劲来,见这倒地的白衣女子,便道:“念初,且去搜搜她身,瞧瞧有没有一把匕首?”

凌念初听罢竟是一愣,想来陆霄平日只唤自己作师姐,怎地如今竟改了这般称呼,自是心口一番猛跳。稍待缓神,便上前去搜那白衣女子的身子。“是有一把匕首!”

陆霄接过匕首,见来正与之前凌簌所拾到的一摸一样,便道:“二位大哥,切莫耽搁,赶路要紧!”

又是一日山路,便走进一条林荫小道,身侧一条清洗涓涓流淌。几人穿行其中,忽觉凉风徐徐而来,吹散了燥热之感。顺着小路继续往前,不至一盏茶的功夫,却见溪流尽头竟是一道不足两丈得瀑布。行至此处,脚下的小路也到了尽头。

“怎么没路了?”凌簌左瞧右看,不禁诧问道。

“且随我来。”赵房说罢便径直朝那瀑布而去,只一侧身,竟钻进到了瀑布里面。而后大声道:“诸位,且随我来!”

待众人穿过瀑布,又在洞中行走百步有余,便到了洞口另一头。凌簌先冲出洞去,只见这披满姹紫嫣红得一处山坳宛如世外桃源一般;越过那繁花似锦的小路,竟见一处茂密桃花林;林正中竟座着七八间错落交叠得翠绿竹坞,稍稍走近时却见四五只梅花鹿忽而从眼前疾驰而过。凌念初一瞧,不禁“哇”得一声叫了出来了。鹿过之处,正有一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朝近处走来。

“二位师兄,诸位少侠,路途辛苦了!”男子躬身道。

“小梁,你这鹿养得是愈来愈好了,啥时候能吃啊?”王逞上前大笑道。

男子听罢,自是满脸恼怨,嚷道:“师兄休要再打我小鹿的主意,吃不得就是吃不得!”

“哈哈,您说了怎算?待你不在山中,且看我吃得吃不得!”王逞直勾勾的盯着那几只小鹿,贼笑道。

“师兄,你莫要再吓师弟了!”那赵房说罢,转身向陆霄等人说道:“这位便是我师弟——梁文。”

“‘琳琅剑’梁文?”凌簌窜身上前,上下打量起来,一脸诧异。

“正是在下!”梁文甚是礼貌,赶忙朝凌簌躬了个齐身。

“唉,师父呢?”赵房四顾问道。

“师父与二师兄外出采药,许是明日才回......师兄,且带客人先去客房罢!待我去准备澡水,几位沿路疲惫,许是要好好休息一番!”梁文说罢便扯着赵房的袖子,往一旁挪了挪,小声道:“四师兄,师父说只陆霄一人前来,现今怎又多了三人,竟还有两位女子,这如何是好?”

赵房回头瞅了瞅凌念初与那神机门的白衣女子,自也没了主意,歪着头频频咂嘴。

“小娃娃,且随我来!”王逞正蹦跳着跑到凌簌身边,自抓起那凌簌的胳膊便跑没了影。看得梁文倒是来了主意,便窃窃与赵房议起:“师父与二师兄今晚许是回不来了,这小孩儿倒是可以睡二师兄的床铺,与大师兄一屋;两位女子住客房;陆兄弟独住师父那间,四师兄你看如何?”

“可不成!”赵房瞅了瞅着那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摇头道:“这女子......唉,说来话长,这俩女子可住不得一间屋子......师弟,你且先带他们去草堂歇息歇息罢!”

梁文领陆霄等人穿过层叠竹坞,便到了一处由四捆竹子撑起一面硕大顶檐的草堂。草堂正中摆着一张茶案,茶案一侧正坐一长须男子,男子一手捧书,一手执盏,正吟道:

东西放竹林,

南北撒山川。

左右逢绿水,

横竖弄茶盏。

此诗粗浅通俗,却别有一番自在意境。陆霄听罢便连声叫好。

“何好之有,好在何处?”男子请手,引陆霄与凌念初对面入坐,梁文则将那白衣女子放在侧边一处卧榻之上。

“时值乱世,却偏安一处桃源弄茶逗书,岂有不好之理?”

男子未做起身,自阖上书稍见一礼,道:“想必阁下便是陆霄陆公子了,在下杜昭!”

陆霄也未起身,抱拳回道:“杜大哥,有礼了!”陆霄细细打量了一番,却见这杜昭右手食指乌青泛紫,不禁想到“饮鸠剑”之名,料来此人必是个用毒的行家。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杜昭侧身,朝凌念初问道。

“师兄,这位便是鬼手掌门凌子丰之女——凌念初!”赵房走到杜昭身侧,缓缓盘坐下来。

“哦?想不到凌子丰还有个女儿!”杜昭手执茶壶,倒来三盏请手同饮。

凌念初朝杜昭俯了俯身子,正要去拿茶盏,却是陆霄用肘碰了碰凌念初的身子,自又使了个眼色。凌念初闻见,自缓缓将手撤了回来。缘是陆霄方才正瞅见杜昭倒茶之前,正用那乌青的食指蹭了蹭茶壶的壶口,心里顿时紧了一紧。

赵房见此,便大笑着拿起茶盏一饮而尽,而后笑道:“师兄,这茶汤之中究竟下了几道毒?”

“哈哈,师弟好眼力!”杜昭也饮下一杯。咂了咂嘴,笑道:“此茶汤中混有三味剧毒,便是蝎毒、蛇毒与一道乌头。”

凌念初听罢,赶忙撤了撤身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茶盏,不由得咽了一大口唾沫。

“哈哈,凌姑娘切莫害怕,且听我师兄继续道来!”赵房望见凌念初这般神色,不禁又来一阵大笑。

“我且用当归、细辛等三十味药材混制了一味祛毒得方子,非但可将这三道剧毒中之致命毒性化去,却还能将其精华保留下来。”杜昭捋了捋胡须又道:“常人饮下便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倘若是身受刀剑外伤之人饮下此茶,则可祛瘀除痛,不消三日,那伤口必定结痂,倘若再连饮十日,却连疤痕也寻它不见!”

陆霄边听边愣,赶忙伸手将那茶汤灌入喉中,而后起身拱手,一番愧疚道:“杜大哥用心良苦,在下小肚鸡肠,惭愧惭愧!”

“无碍,陆兄弟利析秋毫,心思缜密,却也难得,须知我杜某人用毒,这世上尚无几人能察觉呐!”杜昭又去眼瞧了瞧那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说道:“六师弟,且与这姑娘也灌下一盏,稍待片刻便能醒来。”

梁文听罢,便倒来一盏,与那女子灌入口中。只一会儿功夫,那白衣女子便是一阵呛咳,缓缓睁开眼睛。一番四顾后急忙起身闪退出去,两手横在胸前紧紧攥着拳头:“此处是何地......你等又是何人?”

“良辰美景,幽谷无名,我等自然是好人!”赵房笑道。

“好人?”白衣女子嗤了一声,正瞅着眼前的陆霄与凌念初,目指气使道:“这两人接二连三取我同门性命,怎算得好人?”

“可是姑娘亲眼所见?”赵房继续道。

白衣女子听罢,两眼一翻,歪嘴哼道:“未见!”

“那你却为何如此言之凿凿?”

“哼,先前我两位师妹均是死于铁剑门独门暗器‘轻钢刺’之下,这歹毒利器只有你铁剑门的人才使得,不是你又是谁?”白衣女子死死盯着陆霄,牙关紧咬,正喘着粗气说道。

“轻钢刺?”陆霄一诧,挠了挠脑袋,暗自思掇起来:“这‘轻钢刺’哪里是什么独门暗器?明明是铁剑门弟子外放勘查矿石之工具。此物便是一副腕甲,只须将其绑于手腕之上,便可藏于袖中。因其通体轻巧,用法多变,铁剑门弟子尤为喜欢,便是人手一副,说来也不算稀奇。待到取用之时,只须轻拍三下,便会由腕前伸出一道尺来长得细锐尖刺;待插入土石后再轻拍三下,那尖刺便会多伸长一尺;倘若要抓取土石深层样料,且转腕半圈,自那尖刺下端便会裂成三瓣,如爪子一般将土石抓起。铁剑门弟子多深入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之中,得此器物傍身,即便是上天入地也非难事。”

陆霄暗忖:“倘若对阵交锋,亦或行刺暗杀,这“轻钢刺”却也算得上一件极好的奇兵暗器。”

“哼,此歹毒机器除了你铁剑门,还有谁人屑于用它?”白衣女子质问道。

“可我铁剑门只将此器用作勘查探险,实非兵刃之用!”陆霄辩解道。

“可我两位师妹命丧你那‘轻钢刺’之下,实为我亲眼所见,你又如何狡辩?”白衣女子立眼横眉,信誓旦旦。

“且慢!”陆霄听罢,自疑惑起来,当日云来客栈的四个黑衣女子身上且寻到一枚神机五子的匕首,但那四位女子却是死于服毒自尽,之后便再没见过什么面生的女子。陆霄想罢便道:“你那二位师妹得尸首是在何处寻得?”

“青灵山下!”白衣女子脱口而出,不做半点迟疑。

“只寻得两人?”

“怎地,你这歹人竟说得如此儿戏,还嫌少了不成?”白衣女子顿时火冒三丈,冲拳便朝陆霄打去。梁文见状,只手便将那白衣女子的两腕钳住,款声道:“此事尚未定论,姑娘切莫冲动!”

女子见双手被钳,便欲脱身,却是无论如何用力双腕都动弹不得,只得慢慢松下劲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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