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锦书收拾妥当便和嫂嫂姜氏出发去了禄阳寺，又带了初夏和清秋并一众小厮婆子。
年关，街上摆摊做生意的摊贩都少了许多，一路出城，遇上的人就更少了。
姜氏也看出近来自己这个小姑子心情不好，唉声叹气，无精打采，有意打趣她，“锦书，我听嬷嬷说范夫人送了帖子过来，邀你去范府一叙，可有打算？”
“嫂嫂就别笑话我了，她是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当年云父确实有意将她许配给范承业，被她当众拒绝，范夫人觉得丢了脸面，自此便没什么往来，后来范承业成亲倒是送来请柬，不过没去罢了。
去年范承业妻子离世，范夫人四处打听，忙着给儿子相看，一年过去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这个节骨眼送帖子，怕是没安好心。
云锦书不成婚，姜氏出去脸上也无光，前两年偶尔还有媒婆进门说和，年纪一大来的人越来越少，她急得不成样子，问题是小姑子不着急，连她阿兄也不急，她一个做嫂嫂的，还能说什么呢，也只有拐着弯的打听她的想法，“这范公子平日可没少打听你，你们说起来也算相配，及笄那时我看范公子比你高兴，估摸着也以为能成，谁知闹成那样。”
要说这范承业，家世不错，仪表堂堂，又是真心爱慕云锦书，如今妻子离世，也没有妾室通房，若是能成，也算是一桩好姻缘；范承业未成家以前，两人时常一同玩乐，后来慢慢淡了，心里觉得遗憾，悄悄骂他懦弱，可自己若是他，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亲人与挚友，能放弃的也只有挚友。
“他孝顺，母亲和云府闹成这个样子，范夫人说不允许他来，他哪里敢忤逆母亲，这两年不知怎的，居然叛逆起来，都说男人成家之后都会稳重一些，他怎么越发像小时候了，还偷偷送信。”
姜氏能与云锦煜成婚，也是颇费一番功夫，其中的弯弯绕绕，看得可比云锦书透彻多了，“锦书，若是偷偷，怎会邀你去范府？这是在试探你，想必是范公子还是有意于你，不愿再娶，范夫人拗不过，这才邀你进府，探探你的想法。”
云锦书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意思，她没有成婚的打算，又受方晏如影响，哪里想得了这许多。不过婆媳之间她经历过一世，最是清楚，成婚之前婆婆便不喜，成婚后更是血雨腥风，又何必委屈自己。
“我能有什么想法，范夫人向来看不上我，我又何必去讨她的嫌。”
姜氏还以为她起码会先试试范承业的意思，没想到想的如此透彻，倒是她看轻云锦书了：“你说的不无道理，成婚前婆家不喜，进门后只会更加苦不堪言；老话说媳妇熬成婆，做婆婆的都是从儿媳过来的，又把婆婆那一套学得十成十，想着在儿媳面前立威，拿出婆婆的架势，哪怕是自己选的儿媳都有一番嗟磨，更何况本就不喜，自然不会真心相待，也不要想着成婚后变好了，越是小心翼翼伺候，越是在告诉她你好拿捏；更不要妄想依靠夫君，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会为了妻子得罪母亲，一个不小心，大逆不道的罪名便压下来。”
云锦书默默点头，的确，夫君最是靠不住，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枕边人是个眼瞎耳聋之人，看不到你的憔悴，听不到你的不满，再多的委屈都只有自己咽，何必呢，还不如不嫁。
正想着，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少夫人，小姐，禄阳寺到了。”
两人收拾心情，挽着踏上台阶，这禄阳寺建在山顶，上去要么坐轿子，要么一步一步爬上去，去寺庙祈福，心诚最重要，两人自然互相搀扶着往上走，初夏清秋一行人在身后跟着。
好在是座小山包，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门口，云锦书喘着气，一只手捂着胸口，等平复下来才进入寺内。
虽说寺庙不大，但僧人都是极守规矩的，见有香客登门，立即合掌鞠躬，云锦书闻着寺庙里独特的香味，心也安定下来。
云锦书去正殿拜菩萨，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细细向母亲说了自己的遭遇，从遇到方晏如，到进入成国府，从郁郁而终到会到出嫁前，这些年经受的苦楚，一一道来，不禁留下一行清泪，云锦书骨子里便是一个乐观洒脱的人，经这一遭，更是自觉看透人生，又向母亲说着今后的打算，这才起身。
姜氏已经去了送子殿拜送子观音，懿轩今年四岁，也该是时候为他生一个弟弟妹妹，云锦煜年后又要去桐州，母子二人在府，她能陪懿轩玩的太少了，有弟弟妹妹应会欢喜许多。
云锦书没去打扰姜氏，带着初夏和清秋去了后院，这寺庙是常来的，也没什么不放心。
三年没来，这庙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也是，只有她多得了三年的时光，自然一切未改，正想着，不知不觉走远了。
后院有一颗银杏树，据说有上百年，是禄阳寺第一代主持种的，也算是禄阳寺的标识，老人常说百年老树是有灵气的，最是灵验。
冬日寒冷，银杏树的叶子几乎都掉光了，僧人还没来得及扫，院子里铺满叶片，云锦书就站在树下发呆，等着姜氏。
***
方晏如酒醒，整个人又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对那日的事情闭口不提，母亲问起也只是敷衍过去，更没再找过云锦书。
他是没见，不过飞尘可没闲着，整日的围着云府转悠。
姜氏和云锦书出门他自然也知晓，只是吩咐飞尘派人小心跟着，等他走后又心神不宁，心想：别是云府嫌她，偷摸打发出去吧。
这想法只要稍加思索就知道不可能，有嫂嫂陪着，况且还是云锦煜的人跟着，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打发自家姑娘的阵仗；要不说关心则乱，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方晏如就坐不住了，连忙找来元青。
“他们可出发了？”
明明恨不得追上去，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拿着书装作不经意一问，实则那页已看了许久，始终没翻过去。
“回将军，此刻应该出了城门。”
“那禄阳寺平日香火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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