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顾家是全天下最特别的存在，因为顾氏夫妇的不懈努力，顾家成了所有势力的联结点，也就意味着，他们会与人联手，也会相互背弃。
而那一年，最先背叛顾家的，其实不是卢元植，而是与他们关系最为紧密，让顾家人最为深信不疑的人。
顾家母女带着扶苏又赶了数日路程，返回长安。家中父子三人提前知晓她们即将进城，顾君风早早骑马去城门口等候她们的马车。
顾清玄与顾君桓商议着明日入闱之事，先去试场周围走了一遭熟悉环境，赶在她们到家之前回来了。
半月前，他找了个适当的关口跟顾君桓谈了一番，劝他作了文章，给礼部尚书董烨鸿送去，正式拜作他为座主，请他在试前保荐。
加上应考文章早不在话下，这登榜得功名于顾君桓而言已有十成把握。
顾清玄宽解顾君桓：“君桓，父亲知道你不屑于靠公卷得功名，事到如今你心里还是不很乐意对吗？”
顾君桓道：“是……我总觉得，这样无异于舞弊……礼部还好，毕竟由皇上直察，不敢胡来，可那些给其他大官皇族投行卷的，有多少不是作假文章以金银求保荐，如此实在不公！败坏仕子风气！前一段日子竟有人拿重金来求我给他们代笔写行卷文章，真是岂有此理！真不明白这试前投卷试后保荐于选才何益！”
见他如此义愤填膺，顾清玄笑道：“我儿莫急，这投卷举才本是有大益的，仕子们试前投卷，官员为之作保，试后考卷一出，以两卷学问综合考评学子取仕，这不但能为朝廷选得真正有才之士，也是对官员的一项考核，官员举得良才也能证明自身有才能，若举的是庸才，倒霉的还是自己，如此设计，何说无益？只是到了这几年，随着官治松散科考不严，歪风就开始吹了……”
“我记得几年前就有许多考生上门来给父亲投行卷，其中不乏有才之士，为何父亲从不为人保荐呢？父亲从不收门生，按理说，多多举才在朝堂培植自己的势力不是更好？”
顾清玄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不，你要知道，什么事都有好坏两面，大功大利都是双刃剑，我不收门生，就是不想自找麻烦。”
“父亲是早料到这种考制会有今日之歪风？”
“谁人不能料到？只是我比较谨慎罢了。”他道。
“父亲当年考科举时，不还没有投卷这一回事嘛？可见考制数十年一变，这投卷入试也长久不了！”顾君桓拂袖道。
顾清玄看看他，道：“好啊，你有此远见最好，如果当真看不得这种歪风，你去废除不就好了，就看你能不能入朝为官了，父亲期待你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脚整肃官制！”
顾君桓也大笑起来，后来一想：“诶父亲，这投卷应考是先皇一人主张吗？还是有人倡议？”
顾清玄回道：“自是有人倡议。”
“谁？”
“当今丞相，当年的吏部尚书卢元植。”
“啊？那又是何人给他出的主意？”
“我。”
顾君桓讶然失语，还想再问，就听到管家唐伯远远地招呼：“大人！公子！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父子俩立即快步走向前苑，正遇上沈岚熙她们进府，顾君风也跟在她们身旁。
顾清玄先上前去搀扶沈岚熙，又仔细打量了顾君宁一眼，一家人重聚大喜是自然。
顾君宁向家人介绍了扶苏，说她是她们在洛阳城收留的孤苦哑女，以后就作她的贴身侍女，也无人生疑。
顾君风问起：“姐姐，为何出去散心两月，你反倒消瘦了许多？”
顾君宁只道：“没什么，去的路上遭遇大雪感染风寒病了一阵。”
与沈岚熙携手走在前面的顾清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头望向顾君宁，问道：“那现在好了吗？”
对上父亲的眼神，她难免心虚，回道：“好了，父亲，都大好了。”
顾清玄皱着眉点点头：“好了就好……”
顾君桓也欣慰道：“好了便好……”
顾氏夫妇进了主屋，沈岚熙自作梳洗清理风尘，顾清玄坐在椅上，看着她的背影。
“事情……都解决了？”
沈岚熙一惊，转过身来看他：“清玄你说什么？什么事情？”
顾清玄上前来，无奈道：“夫人何须瞒我？虽不知具体原由，但我绝不相信你和君宁只是去洛阳散心看花而已。”
“为何？”她微微垂首。
他道：“自从二十年前我们离开洛阳来到长安，就都没回去过，你与娘家人算是彻底断了联系，洛阳于你而言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我岂不知？”
“更何况是在当下情势这么严峻的时候，你丢下长安的事说走就走？所以就在你故作轻松地说要去洛阳赏牡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有事瞒我，而且是大事。”
沈岚熙低头不语，他握住她轻轻颤抖的手，转而温柔道：“真的不能让我知道吗？夫人，可知道这两个月，我有多担心？”
可是沈岚熙已经答应了顾君宁，她的那个秘密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这是属于她们母女的秘密——
顾君宁在这个世上，只会怕一个人对自己失望，那就是她的父亲顾清玄，她万般不肯父亲知道她也有过那么愚蠢不堪的一面。
所以此时，沈岚熙只能摇摇头，郑重恳求：“清玄，答应我，忘记你现在的疑虑，答应我，永远不要问君宁这事情的真相，永远不要！你答应我！就这一回！让我骗你一回！”
见她这样，顾清玄怔忪一晌，然后木然地点头，承诺道：“好，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向君宁问起，我永远不会再有怀疑。”
一家人齐聚正堂用过午饭，闲谈了一会儿，顾君风就在家待不住了，要去找他师父练剑，沈岚熙便许他去了。
顾君宁受路途奔波身体有些疲乏先回屋歇息。
前苑只余顾氏夫妇和顾君桓，他们父子二人围着石桌对弈。
沈岚熙在一旁边观棋，边给顾君风的一副护腕缝边。
她是不善女红的，平日这些事也不需她动手，所以这时做起来也手生，拆补几次针脚才勉强像样。
顾家前苑老槐树下，不闻人声，只听棋子敲落，伴渐暖春风，未尝不是静好光景。
府门外忽然传来马车停驻声，不过少时，唐伯先一步进来禀报：“大人，吏部侍郎等人来访。”
“吏部？”顾清玄与沈岚熙对视一眼，稍有疑惑：“这么快就找上来了？还真是我小瞧御史台这帮人了……”
随后就有前前后后十数人直接进入前苑，虽不是军士兵卒，但也是来势汹汹。
最前面的吏部侍郎方梁轻蔑地瞥了顾清玄一眼，稍稍见礼：“顾大人好兴致，告假两月不问政事，想必这棋艺已有大成了吧？”
顾清玄不以为然，“今日方侍郎莫不是来与本部论棋的？还是已找到本部的‘罪证’，来传召顾某去吏部受审？”
方梁道：“不，查顾大人那早是御史台的事了，至于御史台顶不顶用，我们吏部也操不了心，今日我等来此，是奉文书请你家大公子顾君桓到吏部受审，顾公子被人指控身犯投卷行贿之罪，罪证确凿！”
顾君桓大惊，顾清玄震怒，拍桌而起：“行贿？胡言！我儿有大才，何须行贿！”
顾君桓心乱起来，勉强镇定，扶住父亲，示意他不要发怒，问方梁：“敢问方大人，罪证是何物？又是何人指控在下？”
“因所贿者乃朝廷重臣，故吏部主查此事，请顾公子配合。至于罪证，有公子的亲笔公卷文章，及贿银五万两！检举者就是收贿人——礼部尚书董烨鸿董大人。”
那天，吏部的人上门提审顾君桓，真是人证、物证俱在，不给顾君桓辩解之余地。
顾清玄已是待罪之身，虽为二品上官，吏部一干人等已不把他放在眼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给顾家人一大重创。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多年交好的老实人董烨鸿也会背叛他们，对他们落井下石！
顾君桓在被带走前只一遍遍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董伯父不会的……”
顾君宁才知道出了事，急忙来到前苑，问父母事情详情，顾清玄简单跟她说了下，一旁的沈岚熙始终面色沉重闭口不语。
震惊之余，顾君宁问：“父亲，这事……最坏的结果会是怎样？”
顾清玄道：“若不能为君桓澄清，明日春闱他不能入试尚属事小，贿赂高官可是重罪，就算不被斩首，也会终身监/禁服刑……”
顾君宁心急如焚，急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父亲，母亲，这一定是卢元植动的手脚是不是？我们应该早想到如此关头，君桓不应该参加科举的。”
她后悔自己后知后觉，出事了才意识到这点，有些慌了神，她的父母此时显然比她冷静得多。
沈岚熙拍拍她颤栗的手背，安抚道：“君宁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会有办法救君桓的。”
“母亲……”顾君宁感觉到沈岚熙的态度有些不对，她了解她的母亲，在这种关头，越是平静，就表示她越是愤怒，不同寻常的愤怒。
“去，让唐伯备车，你父亲等下就要出门去救你弟弟。”
顾君宁疑惑地看了父母一眼，见沈岚熙尤为严肃与坚决，她不敢犹豫，立即照办。
顾氏夫妇进了书房，沈岚熙把门关上，甩开了顾清玄搀扶她的手。
“岚熙……”
沈岚熙端庄平稳的身形开始摇晃，呼吸急促，一时提不上气来，差点晕倒，顾清玄要再扶她，她直接避开，倚门站着，双目怒视顾清玄。
“你答应我中止的！你怎么能拿君桓冒险？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把握！你答应我要忍耐的！怎能一意孤行！你疯了吗？顾清玄！”
这恐怕是他们夫妻二十多年最紧张的时刻了，他想努力保持理智，跟沈岚熙解释，但是沈岚熙已经失控。
就是因为了解，就更容易误解，他们都以为自己深知对方的所有，但总会有一些什么被不知不觉地忽略。
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也是世上最懂得欺骗对方的人。
“岚熙，你放心，君桓不会有事的……”
沈岚熙看着他，彻底看清了他的意图，她惊颤发抖，不断摇头：“不！你不能那样做……”
很快顾氏夫妇从书房内出来，顾君宁已经在前苑等着了，她看到自己父亲脸上有一片红印。
他沉默寡言，眼眶泛红，而沈岚熙依旧那样镇定自若，从容端庄，只是神情冷漠。
顾君宁有些担心，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她也是万般不敢相信董烨鸿会算计顾家向卢家投诚，她宁愿天真地猜测董烨鸿有不得已的苦衷……
低眼一瞧，沈岚熙的手仍然在顾清玄手中，她就安心了。
她们送顾清玄上车，去董烨鸿府上。
傍晚时，也就是在顾清玄离家不久之后，沈岚熙让下人另外备车。
她道：“君宁，现在你去一趟卢府，见卢远泽，此事一定与卢家脱不了干系……”
顾君宁想了下，道：“好，我去求卢远泽帮忙……只是母亲，这个办法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沈岚熙道：“我知道，但我们现在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了，卢远泽或许不能劝服卢元植放手，他最起码可以让事情暂缓，以保你弟弟在狱中生命无虞。只能委屈你，去试一试……”
顾君宁点头：“没事，我们这就去，我会尽力求他的。”
这种办法一般情况下沈岚熙是不会考虑的，而此时她能想到，就证明情况真的很危险，一点点的希望也不能放过……
也就表示，沈岚熙对顾清玄采取的行动没有足够的信心。
事实上，沈岚熙猜得没错，顾清玄完全没有按她们想的那样去找董烨鸿，让他撤销对顾君桓的指控。
而是直接去了政事堂，见卢元植。
正如顾清玄所料，这背后的主谋就是卢元植。
上次卢远承害顾清玄不成，又被父兄知晓了他所作所为，挨了卢元植好一顿教训，言他自作聪明见识短浅等等。
卢元植多疑所以谨慎，他不会采用暗杀顾清玄的险招，知道卢远承计划落空，他了解下来龙去脉，最后设法除去了两个人——冯公公和崔公公。
一个是因为怀疑而不能揭露，一个是斩草除根杜绝后患，卢元植的狠辣与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原来卢元植早有了主意，老谋深算如他，想因势利导将顾家逼到绝路。
他与顾清玄共事多年，岂不知朝中谁与顾清玄最为投契，又早就知道顾君桓将要参加科举。
洞穿一切的他就等着顾君桓给董烨鸿投公卷，顾君桓拜师的当天晚间，他就让人暗中往董府送了十万两白银。
于是顾君桓大好的公卷文章，就成了明明白白的行贿佐证，拜师时抬进董府的一箱藏书简礼就成了五万两白晃晃的贿赂银。
而这五万两银子也刚好能做顾清玄贪污的罪证，到时候不需御史台详查，这罪证已明，只待皇上一道圣旨，顾家将被满门抄斩。
一箭双雕，斩草除根，卢元植的好算计。
这日的‘小朝’开得晚，顾清玄到政事堂时，‘小朝’刚散不久。
卢远承同样顶着一张被打红的脸，从丞相值房出来，两人错身，互相仇视一眼。
卢远承怒目圆睁冲他吼道：“都是被你连累的！顾卿初要死了！”
顾清玄冷面以待：“那你还不赶紧去看住刑部大牢？你觉得我会让卿初死吗？你还是小心小心他在牢里被人所害吧！”
卢远承愣了一下，调头就跑，顾清玄看着这‘虎父犬子’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声，之后迈步进了丞相值房。
顾清玄已经猜出了卢元植为什么会出如此狠招，所以他一见到他，便直言：“你我合谋多年多有牵连，如今皇上查我，御史台查了两个月，这般仔细，想必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罪证，丞相你不就是怕我会泄漏有关你的秘密吗？我一死不就了事了？何必牵连我儿女？这么多年，我在朝堂上谋的事，他们可是一无所知！”
卢元植眸中寒光凌凌，一笑，道：“对，没错。不瞒你说，顾元卿，二十多年了，哼，我没有一刻放心过你，因为我了解你，你太可怕了，就算我没有背约，就算我真让你做了司丞，你也会成为我最大的威胁！若今日你我调换了处境，你顾元卿恐怕会做得比我还绝！”
“所幸的是，今日我居于你之上，我能左右你生死，所以，你去死吧。”
顾清玄恨上眼眸，目光如刀，绝然道：“我现在就进宫向皇上认罪，你马上去放掉我儿子，若你答应，我的供词上不会有一个卢字，若你不答应，你放心，我会让你卢家给我顾家陪葬！你知道，我可以做到！”
大齐律法，官员贪污一万两即是满门抄斩，而若在定案前主动认罪，则免除连诛。
他终是宁愿以一人含冤身死，来保儿女无恙。
生，争一世名利，如今机关算尽皆为空。
死，只惜一世不能如愿。
卢元植一直忌惮顾清玄，迟早要除去顾家，而董烨鸿是他不能动，只能拉拢的。
在卢元植决定背约与晋王府结姻起，顾清玄和沈岚熙就商议定了长久大计——卢元植如今气焰正盛，顾家不能跟他明面上相争，为了自保只能暂作低调，顾清玄和沈岚熙决定慢慢退出朝堂。
而同时他们要保董烨鸿在朝，一明一暗伺机对付卢家。
所以两家要假作决裂，董烨鸿一改往日清正做派，装作被卢家恐吓住，向卢元植妥协。
这样还不够，为了让董烨鸿取得卢元植的信任，他们决定卖唯一的破绽，牺牲将要参加科举的顾君桓，百般劝说董烨鸿，让他拿顾君桓做‘投名状’。
在他们的原计划中，董烨鸿答应帮卢元植陷害顾家之后，顾清玄就会向卢元植提出辞朝，以此交换顾君桓脱罪释放，让他称愿，顾家顺理成回地退到暗处。
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中途顾清玄会安上贪污罪名，情势从此陡转，他们再不是稳赢，所以沈岚熙才会让他中止科考的计划。
然而，顾清玄没有中止，骗过了沈岚熙，迫使董烨鸿推动一切继续向前。
果然，卢元植入套了，按他设想的那样拉拢董烨鸿陷害顾君桓，但那贪污之罪他也洗刷不掉，只能如此接受卢元植的威胁，去“认罪”，然后董烨鸿还会继续他们的计划，得到卢元植的信任，继而摧毁卢元植。
或许在此之前，他还可以用别的方式自证清白，或用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把柄威胁卢元植为自己换取活路，但是他没有。
他知道只有自己死了，卢元植才会真的心安，于是在得知卢元植诬陷自己贪污受贿之后，他表面上在儿女面前装作已有自保之法，而暗中私自拿了主意，将计就计……
他早已决定选择这种最绝望的方式，走向灭亡……
“锦时，很多时候顾君宁都感觉不到自己有心，好像生来凉薄，不会因任何人放弃自己的利益或尊严。
但是人生总有意外，比如在君桓最危险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心痛，她知道那是她弟弟，她不能失去他。
然而顾家人没想到，在他们努力去营救君桓的时候，有一个同样重要的人，正在与他们诀别，她将迎来平生第一次真正的痛彻心扉……”
那天，顾君宁去找过卢远泽，以自己堕胎之事告之，卢远泽深为震撼，她自作卑微求他去向卢元植说情，卢远泽的确心软动摇了，答应了她。
其实她和沈岚熙都知道这是病急乱投医，但别无他法，又不知顾清玄已与卢元植达成协议，只能行此下策。
卢远泽去求卢元植放过顾君桓之时，刚好卢元植正听人回报说顾清玄真的闯宫认罪了，知他必死。
卢远泽见机催促劝说父亲守约放过顾君桓，卢元植听之，就叫他去让吏部的人改证词。
顾君宁一直在政事堂外等着卢远泽，后来又与他一起奔走，卢远泽怕她生疑，马不停蹄地急办此事，当夜就让人把新的证词交给了吏部尚书，又催刑部尚书当夜拟好了通知放人的文书。
他们谁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顾君宁见卢远泽态度如此积极，尽力保全她的家人，甚至都有些感动。
卢远泽自然从始至终都没告诉她真相为何，只让她以为是他拯救了她弟弟。
顾君宁直到见了刑部批准放人文书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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