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卢远承回家向父亲说过对于徐天白的打算,卢元植从中听出有顾清玄的主意,便知道了顾清玄示好之意。
次日,云虎相爷在中午时,以官署巡检为名,亲身造访御史台,与殷恒和顾清玄会揖。
顾卢二人经前番种种,若要捐弃前嫌,再得同心和悦,并非易事,更何况此时还有一个殷恒夹在中间。
这回算是他们各退一步,又各进一步,你抛橄榄枝,我就大方接下。
汉代宫内藏书之处名为兰台,以御史中丞掌之,后世因称御史台官署为‘兰台’。
大齐御史台官署和政事堂官署,分别在御街两侧,是离皇宫禁内最近的两署,由此可见兰台言官的清贵,和特殊的政治地位。
关于政事堂与御史台的关系,这还得从本朝御史台这一官署的设制说起。
太/祖开国之初,开政事堂为丞相署事处,下揽博学广闻明政通礼的大学士或高功重臣为国辅,与丞相共治六部,处理国务政事。
于此同时,鉴于前朝末期君弱臣强,朝廷权力失控乃至崩溃的教训,太/祖、高/祖、高宗、宏帝四朝,皇帝都在设法削弱政事堂权力。
先是给以国辅可绕过丞相为君王草拟诏书之权;后又设立左、右司丞署,分别提领三部,分化丞相对六部的掌控之权;
宏帝时期对相权的限制达到顶峰,竟改政事堂为‘议政堂’,宏帝将原来丞相拥有的决策权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剥夺丞相的决策权与行政权,‘议政堂’只留下议政之权,左右司丞署及六部掌行政权。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军事、行政,直接对六部负责。
但如此一来,宏帝又担心部权过重而威胁皇权,所以进一步制约,设立了监察百官,直谏直荐的御史台,对官员权力加以牵制及监督,不隶属于任何官署,直接向皇帝本人负责。
宏帝勤政,事事亲为,结果累死,臣子也怨笃深重,之后继位的明帝,也为贤明之君,但不是极权之主,深明制衡之道,恢复了政事堂和丞相参政行政权,重用贤相,改革官制。
同时,提高御史台的职权,赋以‘督君监政,规正帝王,监察百官,直谏直荐’的大权。
御史台由御史大夫为首,御史中丞为副,下面对应六部而设六科监察御史,对应十三州各地方官署,设十三州巡察御史,如果说监察御史和巡察御史为‘督君监政,监察百官’。
那官秩最末而人数最多的侍御史,则为‘规正帝王,直谏直荐’,他们专侍天子,不上朝而可直达天听。
如此一来,御史台不但掌握了参政议政的谏议权,还增加了监察弹劾权,从天子皇室到朝廷文武百官,无不受其监督。
大齐皇权与臣权互相掣肘,以明堂金殿和政事堂为主要争锋之地,作为独立在这两方之外,又与两方关联紧密的御史台,政治处境就有些尴尬。
那两方和睦时,御史台就是他们共同之敌,两方失衡时,御史台就是他们竞相圈拢的对象。
直到殷家人入兰台,第一代殷大夫,独辟其道,给兰台定下立场——效忠皇权,恪守职责,无党惟公,秉义挥毫。
以人话译之,就是御史台属于殷家,而殷家属于皇室。
而从今看来,卢元植通过顾清玄向他透露的殷恒的那个秘密,还有之后顾清玄执意入兰台为侍御史,这一些系列事情,敏锐地察觉到,‘兰台仙君’殷恒,可能是要打破他曾祖父的誓约了。
“千秋百代盛世长安,金龙飞处必有鹰翔。若那鹰有了私心,找到自己的方向,还会甘心只从于金龙之后吗?”
卢元植心中默想如此,在巡检锣声和兰台全体数百人的恭礼声中,走进御史台大门。
殷恒现身正礼迎接招待,与他寒暄几句,接着各司御史各归值房,政事堂随员按规程巡检各司。
巡检之权,是政事堂的一项特别职权,由丞相行使,即是不定期不定时不提前通知,去各官署巡视,查看官署官仪,提问官员政事,算是官员考评中的一项。
而政事堂很少来御史台巡检,因为御史台本来就是‘检’别人的,所以卢元植今日亲自来此,殷恒即知了他来意,毕竟顾清玄已经跟他提前沟通过徐天白之事。
但面上殷恒仍装不明,迎卢元植进大夫值房饮茶相谈,他笑脸以对,卢元植却不知为何态度淡淡,面色漠然。
他一进值房则与殷恒肃然叱问:“本相久不来兰台巡检,是与皇上同意,对殷大夫甚为放心。”
“可如今殷大夫怎能放任手下御史堵目塞听!愚弄陛下?”
这话听得一旁的御史中丞秦咏年,一把年纪出了一身冷汗。
殷恒面露尴尬,落落大方地让其他人退去,稍作谦辞自讨。
“丞相大人可是问责徐天白,私通吏部,惑圣谋官之事?”
殷恒请他落座,掾吏上来两盏‘幽兰寒雪’。
卢元植嗅着这茶香若兰香,不觉也心沉意欢,暗嘲还是这帮言官文人会享受,官署之内也可供这百金一两的好茶。
他轻滤茶烟,不动也不语,殷恒继续道:“若丞相大人确为此故归怨兰台,老夫也不免叫屈了。兰台并非不欲劝谏,只是实有难处。”
殷恒让主簿去请来顾清玄;“个中缘由,还是让元卿贤弟与丞相大人解释吧,自徐天白回京于御前走动,元卿贤弟早有留意了。”
少顷,顾清玄至,卢元植看他一身六品墨蓝侍御史官服,差点失仪露笑。
犹记得,当年自己与他初相识时,顾清玄就是着这一身,这一见,恍若梦回来处,光阴荏苒,其间多少风云流散?
而如今,他自己选择了御史台,却又一次选择了自己。
卢元植不禁盯他看了看,心中喟然——顾清玄怎么不见老呢?
倒是自己已生白发,风流不再。
三人相议徐天白之事,卢元植不给他们犹豫推脱的余地,直道,要不惜手段,阻止徐天白升任,有一点火星都给按灭。
顾清玄还要装着惊讶和为难:“可是丞相大人,这徐天白确实是眼下呼声最高的,而且他向来无大差错,更重要的是陛下重视……”
殷恒也应和。
卢元植脸色一刹变得比身上的黑底云纹丞相服还黑,瞪了眼他们,“户部,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如果你们不能拉下他,那就本相出手,反正如今朝廷缺银,本相不妨再帮皇上多抄三家大户……”
“三家?”顾清玄装作一抖。
“是啊。”
卢元植站起来,准备走了,先上他们面前,指指他,又指指殷恒,再指指旁边的空位:“殷家、顾家、还有徐家,不是正好三家吗?”
殷恒与顾清玄此时显得尤为‘弱小可怜’,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齐向威武的‘云虎相爷’点头:“明白了,丞相大人。”
他一走,御史大夫值房里暴起一阵笑,殷恒都觉得可乐。
笑完,殷恒确实犯愁了,“元卿,你看这……让御史弹劾也得有把柄罪证可抓呀,老夫之前看过徐天白的履历,确实没什么大过错呀……”
顾清玄却像听了个大笑话似的,“哈哈哈,大夫还在跟顾某逗闷子?御史台办人何时需要真的把柄罪证了?”
“你这话说的……”殷恒不服气,一摊手:“反正老夫是无招可使,这次就看你顾御史了。”
“难道是真的?顾某多年不在御史台,御史台什么时候改性了,我竟不知?”顾清玄纳闷道。
“既然如此,那顾某不才就给大夫的年轻御史们上上课吧,这个‘恶人’就让顾某来做得了。”顾清玄倒无谓。
殷恒憋着笑,让主簿去传来一批较为年轻的御史。
那些御史是知道顾清玄履历的,不敢以他此时只是或不如自己官高的侍御史而怠慢,一进值房,就围着顾清玄坐下来,各个拿了笔墨纸张,做起了笔记。
顾先生先给他们出题,探他们的悟性:“举例,有一个与咱们大夫政见相悖的大臣,得到了一个升任御史中丞的机会,皇上当面向你们问起你们的看法,你们会怎么谏言?”
有一个直肠子的御史抢着回答:“自然是贬低他!跟皇上举出他种种不适合升任的缺点!”
顾清玄眉头一皱,看向那个御史,感觉他做不了多长时间的御史了。
又有一个御史思量后回道:“下官会在陛下面前真心诚恳切热烈地夸赞他……再将他的缺点以不经意的方式说出……”
顾清玄笑了,让他详细举例说明,他起身模拟起来:“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某大人升任御史中丞一职确实合适,甚至可以说没人比他更合适了!某大人清正刚直,博学多闻,当官数十年从无行差就错,对人对事更是谨慎周全,对朝野上下及至宫墙内外处处关心……虽然!有些人会说他比较精于计较眼里容不下沙子,但是!微臣认为身为御史中丞就是需要如此胆识和担当,要有不畏强权敢言敢谏的精神,不然何以肃清朝堂,辅佐陛下?恕微臣妄言,古有魏征,而今有某大人,实在乃我朝之幸也!”
“好好好!这才当是我朝御史之表率!”
顾清玄为他拊掌,殷恒也对他瞩目一晌,他略感得意,谦谦作礼安坐下去。
其他御史稍有不服,不想风头全被一人抢去,就急着等顾清玄出下一题。
“下面的题呢,考你们对我大齐官员秉性的了解程度,看你们检举揭发罪臣的思路是否得当。”
众御史纷纷颈项前倾,跃跃欲试。
“一、某大人贫民出身,为官十一年,还是一个小官。”
有一个御史举手,抢道:“那他一定贪财!他那官位不大但肯定能敛财无数!”
“二、某大人世家出身,为官十年,甘居低位。”
“那他一定好赌好玩儿!”有一个御史跳起来,用自己的经验答道:“就参他尸位素餐,不思进取,无有作为,败坏官风!”
“三、某大人官居高位,世享食邑,居功无数。”
“我会我会!”
一御史怕被抢了话,急忙举手,差点把桌案都掀了:“他一定居功自傲,目无尊上,欺压百姓!”
顾清玄微笑颔首,他才安稳坐下来。
“四、某大人为官素有清廉之名,从无贪墨,为官端正。”
“这太简单了,他一定好色!从他外室查起!”
“五、某大人清廉勤恳、品貌端方、居功至伟、只有一房妻子,不贪色不贪财……”
“那他一定结党营私!”
不待顾清玄说完题目,就有御史给出了‘正确答案’。
“六、还是上面这位大人,但他低调谨慎,不争名不夺利不应酬不结党,年过三十才娶妻,不好女色不养外室。”
这题增加了难度,御史们都停下来想了下,后来有个御史激动地拍案,举起的手都在兴奋地发抖。
“他一定是断袖!”
“从他的官署文吏中找最清俊的那个查起!”
堂上坐着的,正在优雅品茶的殷恒,差点一失手打翻香茗。
顾清玄对那御史报以‘你很有前途’的目光,然后继续道:“七、还是上面这位大人,已确实不是断袖,而且他博古通今,爱好广泛,不喜与俗人来往,所以人情上比较疏淡。”
“那他一定是好弄神学!是假道士或者沉迷巫术,妖言惑众!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朝怎能容此妖人?”
之前第一个被顾清玄肯定的那个御史思量后,又演了起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顾清玄再次为他拊掌叫好,这次直接对着他问:“八、还是上面那位大人,已确实他不好龙阳、不信神佛,朝野内外一致好评,美名远扬!简直完美无暇,深得陛下信任赞赏!”
那御史却没被难到,直接斩钉截铁,一锤定音。
“那他一定是要造反。”
顾先生的题出完了,之后转身看向殷恒,颇有意味道:“殷大夫手下御史果然个个精明能干,心明正直!”
殷恒这下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这一通听下来,他也顾不上在顾清玄面前挽回兰台的体面了,只有一个感觉,就是——
大齐要完……
“好了,元卿你就别挖苦人了,跟大家商量正事吧。”
殷恒掩面,闭上了他那双贵气深邃的美目,‘兰台仙君’难得显出疲惫老态,向顾清玄摆摆手。
顾清玄就与一众御史言官们,商议起徐天白的事来。
在谈论之前,先把第一个回答问题的御史请了出去。
留下的御史们各有主意,都说虽然目前还没确凿罪证,但从官、钱、色、人际几个方面查起,或者捏造,总能抓到徐天白的把柄。
“不,太慢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而且这次皇上没问御史台的意思,全是吏部在撺掇。”顾清玄道。
“那就抓他向吏部行贿呗,这个肯定很好查。”有一个御史脱口而出。
顾清玄看都没看他,直接指了指门,他只好懊恼沮丧地告退。
向吏部行贿这种事,就是明摆着的,还需要查?
他们若以此揭发,恐会伤了吏部尚书郑之阳和王缪,所以有这个主意也不该是现在用的。
再说顾清玄也不想真伤徐天白的命,知道他是无可奈何,只想他打消这番心思不要卷入长安的争斗里。
剩余的御史们都有些没招了,值房里沉默下来,有人问:“请顾翁赐教吧,顾翁一定有主意了是不是?”
顾清玄环视他们,语重心长道:“你们要明白一点,御史之道,非为算人命,而是算人心。身为御史,最厉害的一招,不是寻破绽挑是非,而是,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顾翁是说造谣吗?”有人不解道。
“会管用吗?造谣诋毁,也不是什么新鲜招呀,更何况还能澄清……”有质疑之声了。
顾先生自巍然不动,勾唇轻笑:“不是造谣,御史怎么能造谣呢?而是写故事,写一个能够影响世人对一个人看法转变,留下不可磨灭印象的故事。”
“我等不明其意,还请顾翁详说。”御史们面面相觑。
他随意问对面一个御史:“提到龙,你会想到什么?”
那人立即回答:“真龙天子。”
“提到观音,你会想到什么什么?”
“观音送子。”
“提到精卫,你会想到什么?”
“精卫填海。”
“提到女娲呢?”
“女娲补天。”
几番快速对答完毕,顾清玄又问他:“你相信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吗?”
那御史轻笑道:“当然不信,都是传说。”
“就是这样,只要故事编得够精彩,那就没人在乎它是不是真的了。”
顾清玄独立堂中,振袖言道:“所谓御史,就是天家的耳朵、嘴巴,也是天下人的口舌。御史,御史,我们注定不断见证历史。”
“但是今日,就是我等‘创造历史’的时候了!”
御史们渐渐会意,又听他交代了几句,这些文人,十几年的文墨功夫,极善春秋笔法,腹有万卷藏书,英雄正得用武之地,立即开动,当场开始作文。
殷恒邀顾清玄坐到旁边,与他一起饮茶,共同翻阅御史们交上来的故事,开始几篇都泛善可陈无有亮点。
最后他们看到一篇,两人都在喝茶,同时默契地喷出一口。
“咳咳咳……就它了。”
顾清玄被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将那文交还给作文的御史,指指和他坐在同一侧的另外几位,“就按这个,把故事传出去。”
然后又对另一侧的御史说:“你们开始写附和吏部推举徐天白大人的条陈,并为他澄清‘谣言’。”
从这日起,长安城里就流传起一个传说。
原青州刺史徐天白徐大人,在青州颇有建树,为民请命。
是因为他乃天神所化,天生有三条□□……
有人目睹他夜化狸猫,饮贪官之血,吸奸商之精元……
然后白天可一日御九女……
一夜之间这个故事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说书人将之编成了几十回的书文话本,一桩桩一件件地向世人讲述徐大人与那九女的恩怨纠葛。
这事也传到了朝上,同僚们再见徐天白时都忍不住去想这个故事,虽知荒唐,但就是不禁猜测,他是否真的有三条……
如此关头,当然需要最有话语权的御史台来把控风向,各御史立即上折,为徐大人澄清,并且细细分析那传闻中的荒谬之处,为徐大人说尽了好话。
不上还好,一上连宫里都知道这个故事了。
看过那么多条陈,连皇上都深深记住了,从此越看徐天白越别扭,想到他就想发笑。
这正是人心弱点,人人猎奇,只要传言一出,就深烙脑海,将一个人的往日印象一点点摧毁……
朝堂上跟风举荐之人渐渐少了,最终皇上没有同意调任徐天白为户部尚书。
毕竟这每日上朝,不能让百官看到徐天白就捂腮帮子呀。
徐天白再无颜于帝都朝堂待下去,皇上也体恤他难处,仍恢复了他青州刺史的官位,让他回青州继任,并带回去一批赈灾银粮。
离开长安的那天,不少同僚去送他,其实心里还是在憋笑,有些交好的想开解他,与他说笑起来无甚顾忌。
谁想他实在受不了了,在城门口大吼一声,甩袖而去,让众同僚愣在当场。
“御你娘的九女!老子好娈童!”
“嗯,不愧是我朝官员,从不让人失望。”
听说了同僚城门口送别徐天白的事,卢远承和顾君桓都哭笑不得。一向在长安见惯浮华,最是放浪形骸的卢远承都对徐天白‘刮目相看’了。
政治是严肃的,而人间是荒诞的。
顾君桓已经深深领悟了这一点,自从他进了户部之后就见识了太多,这大齐官场实在,可笑。
可是谁又能说,只有这一朝是这样的呢?
所谓权势之人,章服加身,好似就可不受常理道德约束了,权力利益,就是最猛的□□,让那些心志不坚的人自然显露禽兽之象。
但是浊浊尘世有荒诞不经之人,就有身处污泥而正直不屈的脊梁。
比起徐天白的这则笑话,顾君桓此时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郑之阳助徐天白撤了参劾折子,还他无罪之身,如今青州各事在他们各方的努力下,也皆有落实,永固郡守洪逢进京的目的达到,考评流程走完既轻衣便装回青州去了。
这位真正公义老臣,是与徐天白几乎同时到长安,更是同一日离开长安,但他辞别帝都的排面,就没一州刺史那样风光了。
官场同僚皆在城门口笑送徐天白,而不远处,只有吏部尚书郑之阳亲至,为洪老送行。
郑之阳拉着一大车药物、衣冠、粮米等实用之物,追他追了三十里路,洪逢才肯收下。
两相对比,自见高低。
这世道总是在让人寒心的同时,又让人仍抱希望。
与卢远承往户部官署走着,顾君桓看他走在前面欢脱的背影,有点出神。
成功‘送走’了徐天白,这户部还是他卢远承的天下,他自然得意。
“卿初……”他回头跟他说话。
“咳咳……”顾君桓连忙咳嗽提醒他。
卢远承无奈地一笑:“好,顾怀希顾主笔,本大人是想说,这次是多谢令尊了,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哼,父亲自然是有本事的,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镇住这户部十几年的?”顾君桓在心里嘀咕。
两人进了侍郎值房,在召户部各司长官受令前来商议事情时,卢远承与顾君桓在堂上坐定,他看了看默默不语的顾君桓。
“如今你我两家重归于好,我父亲与你父亲重新联手,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卢远承品了口香茶,“就一如往年,只有他们合力,才有最好局面,卿初你说呢?我们两家是不是还能一复往日?”
顾君桓还在想徐天白的事,一听他说起这个又觉沉重:“能不能一复往日,不是我顾家能决定的,而是你们卢家决定的。”
两人各有感慨,心觉难为,这时侍郎廷主簿宋南引各司长官入堂,一来就瞧见堂上侍郎大人与一文吏共坐饮茶,都吃了一惊。
顾君桓连忙起身,装作给卢远承奉茶的样子,作出恭谦模样默默退下。卢远承这才正冠立身拿出侍郎威严,只作无事,让他们进堂议事。
户部众人都知,卢侍郎一向是最霸道强横的,特爱脸面,官署中人在他面前规矩礼节不能错慢分毫,不然动辄打骂。
而这新来不久的文书主笔顾怀希怎的这么没规矩?
他们知道这个顾主笔是卢远承自招入署,本只是一小掾佐,又因犯事被停职多时,而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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