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顾君桓这数月间一直在与卢远承周旋,鼓动他去说服笼络那些公子哥,参与卢家对下届科举的‘安排’。
他自己以恐遭人耻笑为名,并不出面。事情一直按照他与顾清玄谋划的进行着,倒也算遂心。
近来他却心中郁闷,因为江弦歌果真日日作‘姜贤’模样,亲自出面招待江月楼的客人,并与卢远思密切往来。
非但如此,一些到江月楼去的夫人小姐也对这‘姜贤’着了迷,还发生过为了‘姜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情。
甚至有一些‘爱好特殊’的公子哥,也看上了‘姜贤’。
顾江两家其他人只当这是笑话,谁知他心中郁闷?
这日他回家较晚,与家人用过晚饭之后,听唐伯乐呵呵地说有客人到,正是江弦歌,与她父亲江河川。
江家父女二人为避人耳目趁晚间来此,是因有事实在放心不下。
江河川无意地看了一眼与江弦歌在一旁说话的顾君宁,向顾清玄提起:
“今日得到消息,成硕郡主有孕了,晋王还亲自到丞相府去看望郡主。”
“想必两家就此重归于好了,元卿老弟,恐怕我们的离间之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顾清玄也瞥了一眼顾君宁,揉揉额头,道:“这事,我也知道了,河川老兄勿忧,本就没打算一役成功。”
“想要离间他们两家,恐怕还需要多费功夫。这事本就是随机而动,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大计,暂时不顺也无妨。”
江河川点头:“嗯,的确,老弟,你放心,如意坊的事已经差不多了。”
“过些时日你便可以带殷大夫去那里。只是不知道工部那边怎样了?”
顾清玄转身面对顾君宁,这次直看向了她,顾君宁明白他的意思,向他们微笑点头。
顾清玄对江河川道:“也快了。”
“嗯。”江河川掏出一封书帛,递给他:“名单都已经确定好了,你看这是对应的账目,已经列出来了,你看挑谁最为合适?”
顾清玄仔细地看了一遍书帛上的名字,指着一个道:“就他吧。”
“左司丞,荀高阳?”
江河川轻声念叨,认同地点头:“嗯也好。”
顾清玄抬头,依旧望向正在与江弦歌说笑的顾君宁,叹道:“君宁啊,选了一条太难走的路。”
江河川看顾君宁的眼神中透露出无限的赞赏:“卿宁是个奇女子,其才其志不亚于男儿,只是可惜生为女儿家,这世道本就没给这般志向的女子多少好路可走。”
“但愿君宁能一路走下去。可叹的是我这傻女儿,我实在拿她没法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非要扮成男子模样,你看都成什么样了?诶哟,我这弦歌啊……”
看着扮作男装的江弦歌,江河川头疼起来,跟老友笑叹起来。
顾清玄将目光投向江弦歌,若有所思,摇头笑道:“弦歌向来贤淑静雅,突然有此大胆举措,老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江河川疑道:“是啊,弦歌并非胡闹任性的人。”
顾清玄笑看那一双姐妹并立于廊间,意味深长道:“要说惊奇女子,其实弦歌与君宁一样,有才有志,只可惜弦歌是被美貌所耽啊。”
顾君桓听到父亲的话,上前问道:“被美貌所耽?父亲是何意?”
顾清玄与江河川对视一笑,江河川拍着顾君桓的肩膀道:“你父亲的意思就是,要你快些将我家弦歌娶进门,不然伯父也没法帮你了。”
他依然一脸懵懂,顾清玄指着他,摇头跟江河川打趣道:“就我这二十年不开窍的痴儿,哪配得起弦歌?”
“只可惜君宁不是男儿,不然跟弦歌倒是绝配。”
顾君桓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默默地低头揣手走了。
稍晚时,江家父女告辞,顾君桓来到后院的‘冬馆’,只见门开着,‘冬馆主人’顾君宁,正垂头看图,知他来到,只抬头瞥了一眼,也没搭理。
他犹豫了下,问她:“姐姐,听江伯父说,今日成硕郡主诊出有孕了,丞相府与晋王府又言归于好,你可知道了?”
顾君宁的动作停顿了下,也不回答,只问他:“之前让你给我准备的东西有了吗?我这两天就要用。”
顾君桓识趣地转移话题,利落地从袖口掏出一沓书稿,递给她:“早好了,这就是。”
“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呢,姐姐你打算怎么做?”
顾君宁看了眼,收起来,“用它去换我想要的东西。”
顾君桓原还担心郡主有孕,卢家与晋王府重归于好的事情,会让顾君宁心里难受。
然而见她今晚并无恙,甚至有心谋事,他便安了心,回房去睡觉了。
更深夜半,他躺在榻上还是有些辗转难安,却也是为顾君宁,不是仍担忧什么,而是想起顾清玄打趣的那一句。
若是顾君宁是男儿,定与江弦歌更相配。
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放不下,父亲的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
想得久了,夜里梦中也来了少年心事,梦中,依然如今晚一般,江弦歌立在顾府院中的老树下,美人回首,倾城一笑。
但她并不是在对自己笑,也不像今晚一样着着男装,而是往日的女儿装。
他看见,自家前院里,一个男子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离江弦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跟了上去。
那个男子驻足了,好像看见了他似的,忽然回了头,唤了他一声:“君桓。”
却是顾君宁的声音。
梦境褪下迷雾,他看清了姐姐的眉眼,着一身男装,像是官服,长身玉立,眉目清隽,对他说:“你不要跟着了,弦歌是来找我的。”
于是他愣住了,呆在那里,看着姐姐继续向江弦歌走去,与江弦歌并立树下,两人携手相望,俨然佳偶模样。
一个清雅英俊,一个美目含情,自是天造地设,绝世相配,双双回头,两张玉颜显露眼前,她们看他一眼,笑了。
顾君桓从梦中惊醒,更深夜未明,他带着诡异的心情继续躺下,然后他又睡不着了,最放不下的问题,又回到江弦歌的心意上。
虽然是青梅竹马,他总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江弦歌,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她终不会属于自己。
想着从小到大与江弦歌相处的细节,他一直到天将亮时才合眼,这一次他又梦到了江弦歌,不过是小时候的江弦歌,还有幼时的他。
他们幼时一起玩过家家,姐姐弟弟闹着要江弦歌扮新娘,他扮新郎,让他们‘拜堂成亲’,江弦歌由他们闹不过,就陪他们玩了。
他们偷出母亲准备用来做衣服的红布,给江弦歌当盖头,弟弟当为江弦歌送嫁的娘家人。
姐姐当喜官,在旁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次他的梦里,是真的凤冠霞帔,是真的花轿喜堂,他在家人的注目下,迎娶他的新娘。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弦歌。
“夫妻对拜!”
他与她转身相对,一起俯身,诠释古人所言的举案齐眉。
忽有一阵风吹过,新娘的盖头吹落。
他却看到,那赫然是一张别人的脸!
带着甜蜜的微笑,明澈灵动的双眼,对他熠熠生辉。
很陌生又很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但那不是弦歌,他的新娘不是弦歌!
顾君桓再次从梦中惊醒,一头的冷汗,心中仍有后怕。
一边庆幸这也只是个梦,一边又感到冥冥中有宿命驱使,恐怕自己是真的难以如愿。
他擦擦汗珠,坐在朦胧晨光中,看不清窗外竹影……
工部侍郎夫人诊出喜脉的次日,月末二十七日晨间。
不同于前廷的一派喜气,后廷工事房的人一见广和宫模型被毁,图样被撕,皆暴跳如雷。
两位司监最是气愤,嚷嚷着一定要揪出恶意捣乱的人。
众人闹着,只有少数人注意到沙盘里的模型,当然他们也没能上心,毕竟那模型在他们看来只是冰山一角,不解其意。
李象瞳大动肝火,誓要重惩犯事者,闹过一上午,当他独自在值房内气得打转的时候,顾君宁端着茶盘进去了。
李象瞳哪有心情喝茶,直让她出去。
她却关了门,在桌上放下茶盘,淡然地坐到李象瞳对面,拘了一礼,直视他道:“司监大人,稍安勿躁。”
“小女子前来,是想告诉大人,那沙盘是我毁的,图样也是我撤下来的。”
李象瞳勃然大怒,更被顾君宁这不以为然的态度刺激到了,伸手就拿起茶杯想向她掷去,又觉得不妥赶忙收住。
想给她几巴掌,但念及她是女子,手乱挥了一阵还是收回去了。
最后他只好指着门吼道:“你给我滚!马上滚!我真是受够你了!”
顾君宁心中汗颜,仍不显惧色,“大人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
“失心疯?”李象瞳瞪着她。
顾君宁心中暗叹,这下总算知道李象瞳为什么在工部混了这么年,还只是个小司监了?
她不理他嘲讽,打开茶盘里的茶壶盖,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那是一副建筑图样。
她道:“并非我蓄意捣乱,而是因为我想出了改建广和宫的办法,原来的图样都要作废了,建模也就不成立了,还留着何用?大人请看,这就是我作的广和宫改建图样。”
“你会作图?”他轻蔑道,根本不屑于看。
顾君宁把图纸往他眼前挪了挪,“小女子不才,学过皮毛而已。”
而他只扫过一眼,就难以置信地停住了目光,把图样拿起来,仔细地瞧了又瞧,脸色一下就变了,自顾自念道: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那个宫殿的建模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下我是看懂了……在烧毁的原址上这样改建的话,不但省了时间,还省了工料……这样一来,就能在明年年底之前完工了……”
他讶然地看完图纸,又转眼看向顾君宁,全然不复之前的恼火,“这真的是你作的?”
顾君宁点头:“嗯。大人你看可行?”
李象瞳笑了出来,简直对这图纸爱不释手,拍着大腿道:“可行可行,当然可行,真是妙啊!”
他尔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图纸,合掌向顾君宁附了一礼,诚恳道:“姑娘有大才啊,工事房众人尤不及也,是敝人眼拙,轻视姑娘了。”
顾君宁回礼:“大人言重了,小女子谢过大人赏识。”
李象瞳又细看了一阵图样,问了她几个问题,又提到:“我看你这图中样式里所需横木梁木较多啊,可这建宫只能用金丝楠木,之前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却被一把火都烧毁了,这下,再找长度径宽相符的恐怕有些难度啊。”
她道:“大人勿忧,小女子去工址上看过,其实烧毁的广和宫内有大量木材是可用的,一些横木木柱,只是小有断裂,若以黏土粘和修复,也可以复用。”
顾君宁语气微顿,试探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才放下心。
这样一来,李象瞳忧虑全无,不断笑着,拿着图纸从公案后起身,对顾君宁道:
“好,那这就去与大家讨论这个改建图样,若得以实施,顾姑娘你当居首功!”
“谢大人。”顾君宁随他一齐出去。
李象瞳到工事房大堂,召拢众人,将图样悬挂在墙上,立在众人之前,蒋嵘也上前看了,立即赞同这是最好的办法。
参事们到齐之后,顾君宁立在前排,期待地看着李象瞳。
李象瞳满面愉悦,抚着短须,骄傲地指指墙上的图样,慨然宣布道:
“各位,经过大半月的苦思尝试,本司监,终于想出了最好的改建方法,此图就是我历时半月才作出的改建图样!”
被这项苦差压抑了半月的参事们,这时都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地夸赞图样。
而人群中,顾君宁面色僵硬,目光愤怨。
李象瞳恬不知耻,继续道:“诶,说来惭愧,其实之前的广和宫图样和建模都是昨晚本司监撤下的。”
“今日一来卖个关子,想看有没有共识之士,还让各位白白恼火了,只当玩笑嘛,请各位不要介怀啊!”
“哈哈哈,来来,一起看图样,希望大家多提建议,好好完善图样,若能定下来,那明日就请执事大人过来审图。”
蒋嵘嘴上一口一个赞赏:“如此甚好,甚好。”
有些参事凑近了看图样,似乎发现了什么。
但见两位司监这么肯定,便觉得不好多说,反而怀疑自己能力不及。
李象瞳好像感觉到了顾君宁含有怨意的目光,转头看向她,掩过心虚,故意道:
“讲图费口舌,还请顾姑娘为大家备好茶水啊。”
顾君宁忍住怨愤,深吸一口气,平和情绪,虽动作慢了半拍,而掩住了眼中恨意。
一如往常,动作身形毫无波澜,毕恭毕敬地附礼道:“是,大人。”
在工事房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李象瞳料想自己这次能捞个大功劳了,得意非常,喜不自胜。
但无论怎样还是有些心虚,就想宽慰宽慰顾君宁,确保她不会对外传他将她的图样据为己有的事。
是日,众人散值之后,顾君宁照常是留到最后的一个,她在整理图样画稿,打扫工事房。
自她来后,这些都变成了她的事,她从无怨言,就算是细碎劳累的小活,她都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李象瞳也留到了这个时候,见众人都走光了,才到工事房来找顾君宁。
他手里捧着一套参事的制服,不提其他,只道:“顾姑娘,你现在也是我们工事房的参事了,之前不是想要制服吗?本官都为你张罗来了。”
“你看,虽是男子衣衫,但毕竟是在官场,姑娘也只能顺应大势不是?”
“来,拿着吧,姑娘穿上,必然别有风貌,堪称我承建司一道美景。”
顾君宁正在焚烧作废的画稿,停下了动作,一手接过制服,道:“谢大人。”
李象瞳很高兴,笑道:“姑娘还是很识时务的……”
话还没落音,转眼却见顾君宁直接将接过去的参事制服,掷入火盆之中。
李象瞳恼羞成怒,叱责她道:“你这女子!竟敢如此猖狂?这可是朝廷官服!你真敢烧啊!”
顾君宁看了一眼已经化成灰烬的官服,转头冷眼望向他,轻蔑一笑:
“这衣服不合我身,我留它何用?”
“放肆!”他指着顾君宁,骂道:“你这分明是胡言狡辩!都没穿过怎知不合身?”
“我就是知道。”
她语气绝然,镇定自若,靠近李象瞳,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顾君宁在咫尺间对上他的眼睛,神情莫测,微微仰头浅笑道:
“我看大人身上的这一套倒是正合适。”
李象瞳被她的眼神摄住了,怔忪一晌,久久回不过神来。
顾君宁放手,推开他,熄灭了火盆,掸掸手,云淡风轻地转身,走出工事房。
最后回头看他一眼,她平和笑道:“时候差不多了,司监大人可以走了。”
被顾君宁如此一吓,李象瞳做贼心虚,无论怎样都不能踏实,想想还是得早些把这改建样稿的事定下来,他才能吃准这件功劳。
次日,月末二十八日,他一早便去请执事堂前一日告假的梁正卿,让他定夺这一方案。
然而李象瞳心急火燎地等了半天,梁正卿午后才姗姗而来,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似有烦忧。
参事与两位司监各就其位,把位子都拉近了一些,李象瞳在最前方为众人讲解墙上的图纸。
至于顾君宁,她已在会议开始前,与掾佐一起为众人备好了香茶,打点了一切,安然无恙地坐在她最角落的位置,无声地看着最前面一脸得意的李象瞳。
梁正卿得知工事房已经拿出改建方案来了,脸色才舒缓些,听李象瞳解说,一开始是兴致勃勃,毕竟难得看到工事房如此积极有所作为,而不是成天乱成一团等着他拿主意。
然而听着听着,梁正卿的脸色就又变了。
后来,说到用材方面,一言不发的他终于开口,打断李象瞳一派激昂的演说,问了句:
“李司监,广和宫遭大火烧毁之后,你可曾去工址上看过一眼?”
李象瞳停下来,有些尴尬地笑笑:“额……去过,去过,怎能不去?只是梁大人你也知道,在下有肺病,受不得火尘,也不敢接近,就在外面看过一眼,但是大致情况我还是了解的!”
“你了解?”梁正卿双目一瞪,拍了下桌子,斥道:“你了解个屁!”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李象瞳立即蔫了下来,蒋嵘咳嗽一声,示意梁正卿不应失态地吐露脏话。
梁正卿吸了口气,压制了一下火气,道:“那好,我问你,你说以金丝楠木重搭横梁,那你知道那广和宫的横梁已经断裂了吗?”
“我们应该从哪里再找出那么长的楠木横梁?你说啊!”
原来是这个问题,李象瞳稍微松了口气,腆着脸笑道:“原来大人是在担心这个,大人勿忧啊,下官已经了解过了,原来的梁木只是被烧断了一截,大体无妨,只要用黄泥黏土将断裂处粘上便可,稍加修饰,也没人能看出……”
“荒谬!”他还没说完,梁正卿立即将一笔筒掷向了他,完全按捺不住火气了,指着他骂道:
“枉你在工部呆了这么些年!简直混账!那是横梁!那是祭天主殿的横梁!你要用断木作横梁!就等着断头吧你!”
“啊?”李象瞳懵了,回头望了一眼顾君宁。
她装作一无所知,看起来亦是十分茫然。
梁正卿环顾四周工事房的人,越看越生气,站起来指着李象瞳训道:“用断木作梁,乃建工大忌!你竟不知?”
“你这司监是怎么当的?你们工事房就连这点水准都没有吗?”
“李象瞳啊李象瞳,你平日里庸碌无为尸位素餐也就罢了,我也不指望你给我什么惊喜!”
“但你能不能学学人家蒋司监,少做就少错,不做就不错!不照样能混这么多年的朝廷俸禄吗?哪像你还整这些幺蛾子!尽出丑!”
他一番话,骂了两个人,那两位司监脸上都羞得通红,连忙拘礼认错。
梁正卿停顿了一会儿,指指李象瞳道,“你这司监也不用做了。工部如今事多,不留闲人,你混了这么多年也混到头了,领一笔宦养金回家去吧!”
李象瞳被撤职后,工事房就由蒋嵘一人提领,他管着东西两堂所有参事及事务,却不能为此自鸣得意。
因为,李象瞳一走,其实就相当于,整个工事房的重担都压到了他肩上。
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他本就没有才学,靠着一张脸皮在工部混日子,向来是能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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