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公子,郡主在那里……”
随从指指河上的一艘灯船,卢远泽顺势望了过去。
君瞳果然和顾君宁在一起。
卢远泽是听那两个回府的丫鬟说郡主出门见一女子,他便猜测是顾君宁,连忙找过来,这时终于寻到了她们,她们正一起坐船游玩,在船上放着河灯,看着星星。
君瞳似乎很开心,两人很融洽,没有发生他所害怕的那种事——顾君宁还没有向君瞳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卢远泽还是放心不下来,揣度起顾君宁接近君瞳的用意,在他看来顾君宁是不会单纯与人交往的,不会毫无目的地待在谁的身边。
可她却这么三番四次地接近君瞳,对君瞳异常得好,这背后肯定有她的目的,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在酝酿什么阴谋?
她是不是想借君瞳报复自己?
对,她肯定是这样打算的!
她肯定还在恨他,她一定还没放下他!
上次她的拒绝,也不是真心的!
不然她今日不会又来接近自己的妻子,故意让他不得安生!
卢远泽想通了,他笑了,目光紧随顾君宁的身影,看着灯船离岸边越来越近。
船上正抬头仰望星空的两人也看到了他,都变了颜色,君瞳感觉又被拉回了现实,心中只有对宁姐姐不舍和伤感。
而顾君宁,皱起了眉,冷冷地扫他一眼,叹了口气:“羲和,卢公子来找你了……”
“宁姐姐……”
船靠了岸,两人走下来,君瞳埋着头,无有言语,默默地往卢远泽的方向靠近。
顾君宁安慰地对她笑了笑:“没关系,上元节我们再见,你先跟他回家吧。”
君瞳无神地点点头,喜悦过去,她便想起了身体的不适,因为低烧,头脑愈加昏沉,看着顾君宁跟自己好似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心里更不是滋味。
没想到走至半路,顾君宁忽然转身靠近,揽住了她,亲昵地为她再次揽上毡帽,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温柔地说:“没事的,羲和你要坚强呀,不要被那些事吓到,你只管好好的就行,卢家的事你管不上也不用自寻烦恼。”
君瞳听了她贴心的抚慰,感觉好了许多,又听她贴近自己耳朵道:“真是不甘心,让他把你带走……那人配不上你,你,对我来说才是最不可或缺的。”
君瞳脸更红了,心跳得更快,一把抱住了她,靠进她怀里,“宁姐姐……”
顾君宁摸摸她的头,放开了她,又和她保持起了距离。
君瞳勉强想起卢远泽还在场,恢复了理性。
方才这样的异常举动,其实是顾君宁的意气之举,她就想在卢远泽面前与郡主亲密,哪怕卢远泽此时还不解其意。
她就是在挑衅,她真的很不甘心!
但顾君宁万万没想到,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卢远泽眼中都有另一层意思,她表现得越过分,卢远泽反而越开心。
卢远泽走过来,与她对视一眼,顾君宁故作陌生淡淡地见了个礼。
卢远泽笑道:“多谢姑娘陪郡主游玩消遣,郡主久在府内,难免烦闷,如今有姑娘为友,可以作伴宽解,我也放心许多。”
顾君宁有些不懂了,他怎会如此淡然?甚至喜悦?
“大人客气了,郡主与我一见如故,互相欣赏,知心相交,也是缘分。”
卢远泽仍是笑笑,对君瞳倒显得尤为客套尊敬:“郡主游玩得可尽兴了?我们回家吧。日后若在家待厌了,再出来消遣就好。”
君瞳昏昏沉沉的,点点头:“嗯,回家吧。”
顾君宁看着她有些摇晃的身形,嘱咐道:“郡主身体不适,早些回府休息也好,待将养好了,我们再见不迟。”
君瞳又点点头,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或是因为病情或是身心疲惫,感觉愈发不好,走了几步,便体力难支。
顾君宁与卢远泽同时去扶,君瞳终靠在了顾君宁怀里,抬头用水濛濛的眼睛望着她:“姐姐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
顾君宁知她不舍,只能试探地看了下卢远泽。
卢远泽却很爽快,和她一起扶君瞳上马车,“那就麻烦姑娘一趟了。”
三人同上了马车,君瞳靠在顾君宁肩上,随着马车行进,很快睡了过去,睡梦中仍拉着顾君宁的袖角。
顾君宁只担心她的病情,看她情况好像更加不好了,心中懊悔不该与她游船让她吹了一晚的河风。
“郡主身体娇弱,自上次小产后应是还未大好,大人应该更尽心照看些才是。”
顾君宁怨责地看向卢远泽,小声地说。
卢远泽只是看着顾君宁笑,伸手碰上她的另一只手,拉住了她。
“卿宁,你不用如此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让我补偿你好吗?”
“我是真心的,上次在侍郎廷,我说的是真的,想和你远走高飞,我不想再理会这长安城里的所有了……”
顾君宁愣了下,又担心这些话被君瞳听到,瞅了一眼,还好君瞳沉睡中没有任何反应。
她瞪着卢远泽:“你疯了吗?”
卢远泽仍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中:“我没有疯,我只是清醒了,卿宁,我们就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你不要再骗自己了,若你心里已经没我了,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接近我的夫人,想要这样报复我?你成功了好吗?不需要再这样了,我以后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顾君宁甩开他的手:“卢青阳,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我早就不可能了,我接近郡主,是因为郡主的好,我没想过用她来报复你!”
“更不是想再引起你的注意,不是对你有所留恋,你是个懦夫,遇到事只想逃,我不是!你给我清醒点,你现在是她的丈夫,你不能对不起她!”
马车颠了一下,顾君宁下意识地再抱紧些君瞳,拥着她,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稍微安神了一些,收起了仇恨的眼眸,不再看卢远泽。
她低声说:“当初你选择娶她,我们的过去就只能是过去了,今后你只能陪她走下去……”
还有半句她没说出口:“若你不能,那就换我,总之,我与你再没有将来。”
卢远泽怔住了,沉默了良久。
这才醒悟过来,他和顾君宁是真的没有可能了,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他冷笑了几声,狠狠地嘲讽自己,看着发烧昏睡的郡主始终握着她的衣角,卢远泽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念头,横心赌一赌。
“那你以后不要再和她见面了。”
顾君宁心头咯噔一下,急切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啊,她也答应不会过问的,我是真的从来没有挑拨你们的念头……”
卢远泽打断她辩解的话:“我知道,但是,卿宁……你们还是最好不要相见了,不然迟早会露出破绽。”
“你也清醒点,不要再露面在我家人面前,不然,若是被父亲知道你竟入了工部,仍与我有纠葛,你处心积虑入官场的用心不都白费了吗?”
他虽然语气很平淡,话语很实在,却仍藏不住那份威胁的意味,顾君宁听了再无言,只怒目看着他。
卢远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所期待的那种难过,他很满意,也很疑惑,他始终看不透她的心,但最起码他可以伤她的心了。
快到卢府的时候,郡主的手才渐渐滑落,顾君宁没了羁绊,让车夫停车。
车夫下了马车等候,卢远泽先钻出车厢,顾君宁随他之后。
还未下地之时,她看了眼前面这熟悉的背影,然后未经半刻思考,突然伸手一推,让卢远泽咚地滚了下去。
她那一下觉得好痛快,甚至笑了,站在车上冷冷地看着,回头望了眼,君瞳未曾被他的痛呼声吵醒,便放了心。
她跳下了马车,摔得一身狼狈浑身疼痛的卢远泽已被车夫扶起,气急败坏地斥问她:“顾卿宁!你干什么?你想我摔死吗?”
她面无表情,转身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我答应你了,从此不再见她。”
顾君宁独自步入夜色,走了很久才走回家里,一头扎进工房,闭门鼓鼓弄弄,一夜不眠,天亮了就收拾收拾去上署加值,看起来并无异样。
每日散值回家,她总会带回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纸和材料,顾家三父子也不懂,不知她有何心事,总觉得她怪怪的,那一段日子几乎不见笑颜。
顾君风猜测她估计是在官署里受了气,顾君桓猜测八成是卢远泽惹的她。
后来一个夜里,他们被一声爆响惊醒,顾府后院弥漫硝火气,所有人都惊慌地奔向工房。
顾君风提着一桶水就撞开了门,一片烟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他直接将一桶水往里面泼去。
烟雾散开,他看见浑身湿透的顾君宁,满脸漆黑,只有瞪着的两只眼还是白的……
“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顾君风忙丢开水桶,去查看‘面目全非’的顾君宁有没有伤处。
顾君宁瑟瑟发抖,压根没理他,冻得打了喷嚏。
顾君桓认出散落满地的材料,有硝石、硫磺等物,他也吃惊了:“姐姐,你莫不是想造雷火去炸平卢府吧?这用不着拿我们家陪葬啊?”
顾清玄一巴掌招呼在他后脑勺上,让他闭了嘴,转面对顾君宁和颜悦色地说:“君宁你要小心呀,别伤着自己。”
“君风也是,这么莽撞,看把你姐姐淋的,多冷啊,扶苏,赶紧给小姐备热水,扶小姐回房梳洗就寝。”
“君宁啊,别累着自个,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署呢,今天做不完的事明天再慢慢做啊。”
顾君宁算是听话,由扶苏带回房了,三父子和唐伯留下收拾一片狼藉的工房。
顾君桓不解:“父亲,你就这样任姐姐胡闹啊?在家里做这东西,多危险啊?”
顾君风也摸不着头脑:“父亲,你怎么这么偏心姐姐?要是我和哥哥把家里弄成这样,肯定少不了一番责骂吧?对姐姐你刚才咋一句重话都不说……”
顾清玄用手指捏了捏地上的硝土,解开他们的疑惑:“你们知道什么?这女子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还能造出这雷火之物,你若是惹急了她,我顾府没准还真难逃一劫……”
“不哄着还能怎么办?你们俩啊就长点心眼吧,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明智。”
两兄弟幡然醒悟:“哦,父亲你也怕姐姐了呀!”
后来的几夜大多如此,他们每夜都会被这‘惊雷’声吓醒几回,也都渐渐习惯了,醒了就翻个身继续睡,总之只要顾君宁没把家里放火烧了,他们都懒得起身。
正月十四日,上元节的前一晚,君瞳已经养好了身体,天天等着盼着,送了几趟信到江月楼,都没有回音,忧虑多日,待卢远泽的心也更淡了。
到了这一晚,她也不抱希望了,她知道她的宁姐姐不会赴上元节之约了。
顾府,吃过晚饭之后,顾君宁真的在自家前院点了一把火。
听到砰砰的声音,顾君桓和顾君风都跑到前院来看,只见,父亲和姐姐立在庭中。
一束束火花从他们面前窜上天空,在夜色中绽放,一朵朵,一片片,一点点,比流星还璀璨,比夏花更绚烂。
“姐姐,这是你做的烟花吗?好美啊!”
两兄弟都围了上去,与父姊并排站在一起,共赏烟火流空。
顾君桓由景而吟:“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四顾在前院看烟火时,唐伯和扶苏已经从工房里搬出了更多的烟花筒,一箱箱堆在府外的马车上。
顾君宁‘不怀好意’地看看两个弟弟,勾上他们的肩膀:“怎么样?这是姐姐提前给你们的上元节贺礼,够意思吧?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下?”
那两人愣了,“姐姐,你想干什么?”
顾君宁道:“走,今晚跟我去‘炸’丞相府!”
“什么?”
顾清玄见没有自己的任务,这才松了一口气,烟花也放完了,他一边往书房退去,一边帮腔。
“去,你们俩在家也是碍我的眼,反正没事,就去帮帮你姐姐的忙,别偷懒啊,君宁,他们谁偷懒你回来告诉我,我骂他们。”
“好咧,父亲,我们去了,劳您在家看门。”
顾君桓、顾君风以及扶苏,被顾君宁强行‘征兵’,唐伯按她的意思,将烟花筒分成四份,又将他们分别送到卢府外东南西北四个地方。
都是不起眼的角落,却离卢府极近。
路上顾君风还让顺路去接了书宇一起‘玩’,顾家人就这样完成了对卢府的‘包围’。
然后他们就一人拿一个火折子,等着一个时刻的到来……
深夜时分,全城的人都已睡下,谁想竟有人‘扰民’,子时一刻,打更的刚敲了一下,就一阵‘咻咻’‘轰隆’的声音乍起。
“是烟花!好多的烟花!”
卢家人被巨响吵醒,出来看,惊叹连连,周边百姓也没了睡意纷纷出来看烟火,仿佛上元节提早了一个时辰来临。
卢元植近来太难安生,今晚服了安眠的药才熟睡过去,房中灯都熄了,忽被这滔天的巨响震醒。
仿佛又坠入了无边噩梦,惊惶间以为自己听到了铁骑破门声,睁开眼屋外人影憧憧火光漫天,直映亮屋堂。
他被吓得一时迷了心,胡乱叫喊起来:“快躲!夫人快躲!抄家的来了!抄家……朝华!暮裳!青阳!云钟!快!快走!”
下人闻声赶紧进屋,见他这般癫狂状都吓坏了。
卢远思本就在屋外,最先赶到,目睹父亲如此,连忙拍胸安抚,满屋侍从递水的递水,递药的递药……
卢元植惊出满头大汗,猛吸了几口安神香,听说只是烟火一切无恙,才渐渐恢复神智。
定睛一看,满屋的慌乱,仍穿着素服的女儿,在榻前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落泪,他安抚道:“诶,着实受惊了,犯了魔怔,无妨无妨。”
“暮裳莫怕,快让管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好好查查,究竟谁作的此事……”
那边东苑,睡在书房的卢远泽尚不知主屋的混乱。
君瞳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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