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关于新任左司丞与户部尚书的选定,先且不提,只道卢家多方多日寻找黄夫人而不得,于此同时荀黄之案也随着时间推移,终究定罪判刑完毕。
随之而来的是其他参与赌场放贷的官员也相继被查。
荀黄的供词直指如意坊的掌柜‘姜谷’,而姜谷已彻底消失。
知道荀黄等人竟在国库空虚之时挪用巨额库银,就已经雷霆大怒的皇上自然不会信荀高阳等人的片面之词。
且下旨让御史台参与到这场大案的审查中,集政事堂、吏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五部共同彻查荀黄等人。
更深一层,这刀锋,其实已是正冲卢元植一众朋党。
还好卢元植先出手一招,让自家得以不受牵连。
这一日,卢元植果真率着政事堂的一干心腹,领头去查抄黄家。
抄检之人俱是政事堂卢元植的手下,将一切都掌控在政事堂,如此安排自可保稳妥。
但不为人知的是,政事堂小文书杨啸宁,买通了其中一个人,让那人临时告假。
他主动请缨,做个替补去打打下手,王缪急着也没别人可安排,就同意他去了。
卢元植对黄府知根知底,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颇为熟悉,毕竟这里在不久前还算是他亲人的家。
平日里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宴,府中后辈尊称他为伯父舅父的不少,往年一来,也是稚儿绕膝,亲如一家。
可今日,他要将这一切亲手毁灭,那些过去的亲人都已由他送入狱中,待斩的、□□的、流放的,好好的一家,从此人鬼天涯,不复相见。
但他可不会因此而感怀伤悲,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是自己造成的,怪就只能怪黄正庭太愚蠢,他这次,护不了他了。
卢元植这次亲自监督查抄,是为了不让某些重要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也就是顾清玄提过的那本秘账,他只能用自己的人。
王缪也深知卢元植亲自领头抄检必然有特别意图,所以进入黄府之后首先就封了黄家的主屋、书房等重要地方,由他亲自搜查,不放过任何一片纸屑,该烧的烧,该藏的藏,处理得干干净净。
“丞相大人,这箱古书是去年黄大人从丞相府中借的,请大人过目,若无疏漏,卑职叫人给您送回府去。”
搜查了半日,王缪抬了一个中等大小的箱子到卢元植面前。
卢元植打开扫了一眼,里面确是一些古书古籍,还有一个带锁的书匣。
卢元植仔细一瞧,抬眼看向王缪。
王缪微微点头,走近一步道:“这是在黄大人卧房里找到的,黄大人似乎及其珍爱这本书,放在床头床板之下,但卑职没找见匣子的钥匙,不知道是何书,但卑职好像曾见丞相府里有这书匣,料想也是丞相的大人所有。”
好个‘神机先生’!
卢元植满意颔首道:“对,确实是本相府里的,去年借给了黄尚书。”
说着他拿起纸笔,又戏谑地看向王缪:“王主簿觉得这里面会是何书?”
王缪恭敬地接过纸笔,一边在纸上写上字,一边道:“卑职想,一定是丞相大人最喜的那册唐初刻版《山海经》,要是丢了就可惜了。”
他裁了一个字条,上面写“山海经唐初版”,然后将纸条贴在匣上,看来如一般书匣无异。
卢元植哼笑指指他,不复多言,只任他把这箱东西在清查名册上登记下,然后抬出黄家,着心腹人送去卢府。
在堂里打杂的其他人都没有多留意这一幕,只有杨啸宁躲在一个屏风之后,将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听了进去。
把那箱东西派人送去卢府之后,王缪擦着额头上的汗再折返府内,路上差点撞到杨啸宁。
杨啸宁抱着今日查点登记的查抄名录,打趣他:“相佐这是怎么了?缘何慌张了起来?莫非撞见鬼了?”
王缪不想理他,又被他拉住,听他轻声道:“还是心里有鬼?”
王缪冲着他脑袋就是一爆栗,警告他道:“别风言风语的,仔细着你的小命。”
杨啸宁把他拉到一旁,在他面前卖乖,调皮道:“哪有,就跟相佐调笑而已,学生还要留着小命,跟‘神机先生’王相佐学揣摩上意、无中生有、透盒见物的大本事呢。”
王缪甩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小小杨,你这么好个后生,真是可惜,可惜不是个哑巴!”
杨啸宁心里一横,索性赌一把,“还不是仗着有相佐罩着?你我都来自一个地方,相佐,其实你是跟我一样的是不是?你也不想这样的?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你也知道其实你也能做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也能给我,又为什么不相助一把呢?”
他这一通噼里啪啦地,就跟说绕口令似的,听似说了很多,实则什么也没说。
王主簿对此很满意,心想他终于受训有成,掌握做文吏的‘诀窍’了。
王缪服气地指指他,脸色沉沉,一时无言,复道:“不,我们不一样,我已经在这官场里混了几十年,你不知道本人诨号‘算盘师爷’吗?我只想要银子,旁的我什么都不在意。”
杨啸宁有一种直觉,这些话只是王缪用来麻痹自己的借口,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看出,王缪并非良知已泯,不然自己早已命危。
他也不戳破,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塞给王缪,“既然你只要银子,那我给你银子,这里是五百两银票,相佐可安心了?”
王缪塞好银票便走,进主堂继续主持查抄,然一进堂却见卢元植脸色森森地站在那里,直直地瞪着他。
王缪面上仍堆出谄媚的笑,上前去:“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他跟着卢元植转入无人的内堂,听卢元植道:“有人方才见你跟那个新来的文书在无人处窃窃私语,你还收了他一把银票,是不是有这事?”
王缪心下大骇,暗中痛恨一声:“天杀的杨啸宁,老子迟早被你送了命!”
卢元植何许人也,王缪最为清楚,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耍手段就是铤而走险。
王缪知道,自己当下最好的出路就是坦白一切,说出杨啸宁的种种疑点和别有居心,然后帮着卢元植除掉他,以绝后患,反正自己银子也拿够了。
可是……
王缪几乎是不假思索,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票,又从背后衣领内掏出一封卷轴,腆着脸笑,“哈哈,什么都逃不过丞相大人的眼!”
“那小子看上了这副吴道子的画,上午在查抄的时候动了歪心思,自己给昧了,被卑职逮个正着,害怕卑职把这事举报出去而获罪,就交了东西,又给卑职塞了一百两,求卑职放他一马。”
在查抄时,这些小官小吏都会见财起意有所藏匿,利用职权给自己谋私,卢元植也是清楚的,所以王缪说的这事也没什么特别。
卢元植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缓和一些,“以后查抄这种事,就别让刚进堂的新人掺和了,本相就烦这些鬼鬼祟祟,心思不正的人。”说完便扬手让他去了。
王缪装作一切如常,继续办事,心里却宛如从地狱走过一遭,直想逮着杨啸宁狠狠掐一番。
政事堂的人忙活了一天,总算查抄完毕,次日将清查书交到了刑部,黄府内就剩狼藉一片,但凡是值点钱的都各有了去处。
次日,卢元植在黄府彻底封锁交付户部之前,带人去做最后的查看确认,刚到不久,正在府前看人摘下黄府匾额之时,一辆马车驶来。
从车里走出来的人却叫卢元植意外——那是自黄家事发后,就再没跟他见过面的黄夫人。
她从车内走出来,目光直望着那挂了几十年如今被人粗鲁摘下的门匾,整个人都显得空洞绝望。
卢元植忙奔上前搀扶:“夫人,夫人怎么来了?”
黄夫人眼中含泪,却笑了:“黄家,这是真的没了,我也是黄家人,我当然要来送最后一程。”
她一边说一边往府里走,其他人也不敢阻拦,卢元植想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不断说道:
“事已至此,夫人怪我怨我也无碍,都可慢慢计较,切莫太过心伤。”
“夫人恨我至深也可谅,只是,暮裳,一直在等母亲。”
“夫人,我们回家吧……”
卢元植一边弯身小声劝说,一边随着她来到黄府的后院,这里有一小祠堂,供奉着黄家祖祖辈辈的牌位。
这是黄府唯一没有被抄检破坏的地方,一切都安然无恙。
卢元植似乎是为了给她少许宽慰,说道:“昨日,这祠堂是我亲自巡检的,没让别人进来,都保持原样。这黄府虽被查封了,但不会再被朝廷用作他途,这府宅也能好好保留着,仍属于你们黄家。”
黄夫人对他拘一礼,面无表情道:“多谢丞相大人体谅开恩。”
“夫人最是明白,我亦无可奈何。”卢元植更加不好受,首次承认了自己在此事上的无能,又轻声对她道:“夫人还是回家好生休息吧,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夫人,我们回家啊。”
黄夫人环视祠堂内的牌位,在主位前点了支香,跪在堂下,双手合十,预备诵念佛经。
“我不怨丞相大人,只是想最后祭祖告慰先灵,请丞相大人先忙他事吧。”
卢元植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她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释然温和的笑,如观音展颜。
“等我拜祭完毕,就随夫君回家。”
卢元植这才转忧为喜,为她掩了门,自个在门外候着,想让她单独待会儿,或会安宁点。
祠堂里只留黄夫人一人,过了会儿卢元植被属下请去前苑处理急事,后又折返内院,问侍从:“夫人出来了吗?”
众人都说没有,他便重返祠堂,想请黄夫人随他一起回家。
祠堂的门一打开,却只见一条白绫从横梁上垂下。
祠堂香案上,还放着她平日都不离手的那串佛珠。
刑部侍郎殷齐修拿到了黄府的清查书,粗审了一遍就大发雷霆,因为他从清查书中明明白白地看出了政事堂作假。
据刑部的调查,黄正庭贪污多年,他的家当绝不止政事堂查抄的这些,所以欲上书请旨由刑部重新抄检。
但他这一想法被殷恒拦下了。
得知此事后,顾君桓非常不解,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殷恒会在这时不帮忙推一把,反而阻止刑部调查卢元植。
顾清玄只轻蔑一笑:“这有什么的,不过是殷恒还在妄想罢了,毕竟这次卢元植还可以自保,他尚不能断定卢元植一定会倒台,所以还不想让殷家跟卢元植撕破脸,想以此事卖个人情给卢家。”
“父亲为何说是他妄想?”顾君桓问。
顾清玄道:“还记得殷恒在卢元植面前断我们的后路吗?为了让我们与他紧密联合,他不惜用把我们逼上绝路的方式,彻底断绝我们倒向卢元植的可能,也让我们命悬一线,我可是都记着呢,他自己还想留后路,我怎么会让他得逞?”
一旁的顾君宁笑了:“所以父亲在布如意坊的局时,特意把殷恒叫过去了,让他暴露在荀黄面前,并让人转达,让他们以为如意坊和如意酒楼一样,是殷家的产业。这下荀黄二人都已入狱定罪,他们为了给自己减轻刑罚,必然会把这一点供出来,说是殷恒给他们下的局……”
当夜,顾家,书房内,三顾摆棋,轮番手谈,棋桌旁放了一叠信纸,都是江家那边传来的消息情报。
顾清玄与顾君宁对弈时,顾君桓侧面而坐,面前摊开一大张图纸,对照着刚送来的入狱获罪名单,用朱砂笔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划去一个又一个,卢元植名下是一片鲜红。
下午刚得到消息,黄正庭与荀高阳等人已经受三司审定,死罪难逃,行刑之期已定。
眼见大罪难逃,荀高阳在狱中上书,检举殷恒私设赌场。
结果也是徒劳,殷恒对他所指最不能解,更何谈与他们的事有什么牵连?
得知荀高阳的检举之后,殷恒当即进宫在圣驾前为己澄清,但他更没有忘了给自己邀功。
谈及荀高阳供词中所说亲眼见到殷恒在如意坊现身,殷恒向皇上‘坦白’,其实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荀黄等人,那次去赌场也是为了调查他们,本就打算取证弹劾他们。
而此事已经将殷恒推到了卢元植面前。
三人边下棋边说荀高阳在受审前,于牢中上书给皇上的事,猜想他的上书内容,或与殷恒有关。
唐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又递给他们一封信。
不是什么机密消息,只是让人不由得唏嘘——
黄夫人见黄家得救无望,在黄正庭死刑判定之后,潜进了黄家旧府,在黄氏祠堂里悬梁自尽了。
顾君桓看着信,说完这消息就沉默了。
一心向佛,心慈宽仁的黄夫人啊,他们小时候和卢家人来往密切的时候,黄夫人和沈岚熙关系也亲近,黄夫人对顾家的孩子也不错。
每一次顾君桓和卢远承闹别扭,吵架打架,被黄夫人知道了,黄夫人都会帮顾君桓训顽皮的卢远承,不准他欺负弟弟……
顾君宁接过信,放在灯上烧毁,“卢元植的报应已经开始了。”
黄夫人与娘家人一起赴死,卢家又出大乱,遭受重击。
对于卢家人来说是莫大的痛击,卢家儿女肝肠寸断,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他们都认为,其实黄夫人完全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全然都是因为卢元植对黄家抄斩之事的漠视。
他本可以救他们的母亲,但他没有。
自从黄夫人死后,卢远思没再跟卢元植说一句话,就连皇后卢远晔发旨哀悼亡母,并要卢远思进宫伴她共抚哀情,卢远思都置之不理,公然抗旨。
因为她认为,无论是丞相卢元植,还是皇后卢远晔,他们都是有能力杜绝这一悲剧的,但是他们没有!
卢远泽和卢远承心中想法与妹妹无异,毕竟在事发之先,他们就哀求过父亲去救他们的舅舅,救他们母亲的娘家,可他们还是毫无办法,就这样看着,黄家最后一人——黄夫人也赴了黄泉。
卢元植连续几天都沉默少言,别人在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异动,只见他淡定自若地安排亡妻的丧仪,同时也不耽误朝堂之事。
但是儿女们无一人有他这种冷静持重,他们都崩溃了。
“卢云钟,此时会怎么样呢?”
得知黄夫人自尽后,顾君桓愣怔了好久,之后转身跑出了家门。
他来到了已经办起丧事的卢府,在后门以假名拜访,要见卢远承。
但是门子却告诉他,卢远承不久前在黄夫人灵堂上大哭一场,被卢元植训诫之后,就跑出门了不知去向,今晚不知道会不会回家给夫人守灵。
他莫名心慌地厉害,鬼使神差地在各个卢远承经常混迹取乐的地方,找起他的下落。
户部官署、江月楼、如意酒楼、玉琼居、罗红阁、拾翠坊、南川楼、梨影居……
酒楼、客栈、茶馆、瓦舍等等地方,他都找了个遍。
当他第三次路过罗红阁外时,终于看见卢府的马车。
不禁笑话起自己——
自己瞎操什么心?卢二公子风流荒唐,纵有心伤难过时,也自然是来找他最喜欢的花魁饮酒寻欢,一解愁闷。
他冷笑几下后,摇头转身离开这烟花柳巷污秽不堪之地,就此打道回府。
“顾公子!”
从罗红阁里跑出一个人,大声叫住了顾君桓。
那是卢远承的随从向黎,在罗红阁楼下等候卢远承时,看到他经过,急忙追出来,双手拉住了他。
“你可算出现了!你快去看看二公子吧!他恐怕是不好了!”向黎一脸焦急。
顾君桓甩开他的手,“舅亡母丧,他就泡在这青楼楚馆内?你跟我说他不好?我看他是好得很。”
向黎也是有把子力气,逮到他就不让他走,强行把他往罗红阁里拖拽。
“不是的!二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去你家知你不在,就非要来这,来这进了花魁的房,又把人都赶出来了,一个人喝起酒来,现在把自己关着,谁也不让进,好一阵都没动静,我们也不敢闯,还是烦劳你去看看吧!”
顾君桓起初赌气不想理会,后转思一瞬,他立即冲了进去,和向黎跑向阁里最大的那间画阁,花魁墨玉姑娘的房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撞门进去。
“云钟!云钟!”
一条白绫自画阁正间的横梁上垂下,卢远承官服外罩着白色丧服,额头上青紫一片,双眼已闭,直直挂在那里。
众人惊惧,赶忙去救,卢远承已经奄奄一息,在命将垂绝之际,他又看到,顾君桓向自己奔来。
顾君桓又救了他一回。
顾君桓最先冲上去,抱下了他,众人给他顺气喂水,掐他人中,终于将他救醒。
他恢复了意识,看清了许久不见的顾君桓,一下投进他怀里,痛哭不止。
顾君桓给了他一拳,一如他们上次分别时那样。
但是上次,顾君桓是巴不得他死。
这次是想他活。
随从们带人退出了屋子,又关上门让他们独处。
“在哪死不好?跑到青楼来寻死?卢云钟,可真有你的!”
顾君桓将他推倒在地,自己站起身来。
卢远承坐在地上悲愤地咆哮:“母亲灵前!我哭一下!我父亲都要嫌我丢脸!说我给卢家败坏门风!那我还管什么?”
“我就要死在这他最看不上的地方,让卢家把脸彻底丢个干净!我死了,他也别想安生!”
顾君桓也是经历过丧母之痛的人,见他此般怎能不心生同情怜悯,此时只由着他发泄。
“作为他的儿女,我们何其有幸?”
卢远承涕泗横流咬牙切齿地疯笑,“所有我们喜的,他都要毁掉!我们不能有一点人情,不能有弱处!”
“可那是我们的母亲呀……我们的舅舅……他眼也不眨地就杀了……他怎么可以……”
这话勾起了顾君桓心底不安,因为他知道这背后真正的原因,是自己和家人,造成了卢家的这场悲剧。
荀高阳是罪有应得,黄正庭是死有余辜,包括卢元植都该千刀万剐,可是黄夫人……
“卿初你知道吗?其实也怪我!我怎么能在那个时候病了呢?若我没病,没不去官署署事,怎会不能发现账上的异常,我定然能阻止舅舅,不让他干下那般蠢事!是我害死了他们啊!我害死了舅舅!”
卢远承吼到脱力,坐在地上抱膝痛哭,顾君桓不自觉间温柔了许多,静静地等他哭到发不出声音了,去扶他,搀他坐到酒案前,为他整理整理凌乱的形容。
他虚脱失力地伏倒在顾君桓肩上,无声地哽咽。
顾君桓心中也万分沉重,夜半更深,满屋酒香,这罗红阁却似乎失了笙歌颜色,只余一个在几日间痛失至亲的人,痛断肝肠。
顾君桓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忘了之前的种种纠葛,只想给他仅有的依靠,唤醒他活下去的欲望。
卢远承意识到他对自己的依偎并不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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