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天藻阁那天后,顾君桓故意告假了两日,闭门不出,而暗中派人向卢远承送信。
与他说了天藻阁秦修仪的设计,以及他所思虑的对策,不过隐瞒了其中私情暧昧之处。
卢远承很快给他回音,干脆地答说配合。
之后一步一步,都按照他们的预想进行,两人疏远,秦修仪到顾府问询,给他送礼说是致歉,好言抚他心伤,劝他振作。
他重新回部里,也一切照旧,继续忙碌着公事。
一日,顾君桓外出办事,消失了一晚上的向黎去了官署,跟卢远承禀报了某事。
卢远承听完即继续署事,过了半个时辰,稍得空闲,他优哉游哉地逛到侍郎廷主簿的文房。
慕泊明,他的新主簿,年过五旬的老文吏,正在伏案理事,专注入神间,暂未发现他的到来。
“慕主簿中午都不歇息吗?”他款款走进去,和颜悦色,谦谦敬礼。
慕泊明正身秉礼相迎,“人生苦短,老来怀憾,怎能不珍惜光阴,能多做一点事就做多点呢?”
卢远承大笑,他心觉有些奇怪:“侍郎大人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能得慕老先生襄助,让我侍郎廷署吏气象焕然一新,处处得力,事事省心,不见其中心术不正之人,本侍郎如何能不开怀?”
他笑着,在这间原属于宋南的文房里背手逛逛,眼见各处摆设还是照旧,少有慕泊明的私人之物,多符合宋南的俗气审美,古董、字画、花瓶等物不少,而难有可入雅士眼者。
想来慕泊明也不会喜欢,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件‘老古董’,不是说他为人迂执酸腐,而是说他的资历。
他是如今长安城中为吏年份最久、等级最高的文吏,才学渊博,浮白载笔,超然独处,年过半百而须发全白,松形鹤骨,风仪遗世,无人不尊称一声‘云鹤先生’。
只惜他从年轻时就身体不佳,多生疾患,近十年都因病挂职,隐居休养,不问世事,过着餐云卧石的生活。
而今,不知林献怎么办到的,竟将他请出了山,来辅佐卢远承。
他隐声多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回署,非但对署事没有半点生疏,还有如神降。
拄着拐杖就于几日间,将侍郎廷中那些心思不正的文吏剔了干净,将全廷上下掾吏治得服服帖帖。
如此般高人,自然不会在意俗事,文房中一应用具只要能用则用,从无闲心挑剔。
卢远承话语也是真诚,与慕泊明互相称赞一番,融洽地叙说公事,又东拉西扯谈起乡里故门等亲近之事。
他不如一般板正长者,反喜欢卢远承落拓潇洒的性格,哪怕知道他乖张跋扈,也爱纵他,所以两人自然气性相投,宛如忘年知交。
“侍郎大人,可是有心事,卑职若能排解,不妨说说?”慕泊明饮茶间和蔼地对他道。
卢远承朗声大笑,却将他往文房外请:“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给慕主簿整一整这文房陈设,如今这般太不配先生格调了。”
“先生在外稍候吧。”
慕泊明莫名其妙地被他扶出去,然后那门就啪地关上。
紧接着,房中哗啦声起,花瓶砸地,玉樽粉碎,茶壶杯盏碎如雨坠,砰砰咚咚响声震天。
众人皆惊,被这骇人响声引过来查看,个个都听得心惊胆战地,文吏们官员们已经许久不见卢远承如此‘发疯’了。
慕泊明在外稳住他们,拦下要进去劝阻的人,让他们各归其位继续做事。
最后给一人下令:“顾主笔还没未回吗?快去找来!”
那掾佐连忙跑去寻顾君桓,刚到官署门口,就正好见顾君桓回署。
顾君桓一听说此事,急忙奔向这里,房中打砸之声还在持续,他在外面强撞开门。
往里面瞧一眼,一间三室相连的文房,犹如被暴风袭过,狼藉遍地,其间除了书册纸张外,没留下一件完整之物。
卢远承轻快地拍拍掌,由里间从容走出,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侍郎大人,你怎么了?”顾君桓焦急问询。
他目视别处,神色淡然:“无事,就是消遣解压罢了,砸一些东西,果然舒服多了。”
顾君桓急忙查看他有没有伤处,又心怪他胡闹:“那你干嘛砸慕主簿的文房?你砸自己的值房不好吗?”
他对门外的慕泊明笑笑:“我值房里东西太贵了,砸一件最少也是一个县一年的税赋,我实下不了手。”
“你……”顾君桓气得没法,又转眼看慕泊明,想他不会有什么冒犯到卢远承。
“那请大人先回值房休息,卑职叫掾佐进来为慕主簿收拾打理,换上新的陈设。”
“不,你来。”
卢远承背对着他说道,他不解。
慕泊明道:“不劳烦顾主笔,这合该是掾佐的事。”
“是啊,那顾主笔就从今日起降为掾佐吧,慕主簿帮本大人想个理由。”
顾君桓稍怔,慕泊明欲劝未劝,只点点头去了。
“为什么啊?”顾君桓趁无人时问。
他偏转桃花玉面,对顾君桓一笑:“如此你不就又多了一个由头,可以取信秦修仪和秦茂行了吗?好完成我们的谋划啊,不是吗?”
顾君桓失语片刻,点头:“嗯,是……”
他思忖,为了让秦家主动和卢家解除婚约,瞒过知道他们私情的秦修仪,让秦修仪的离间计达到表面成功,卢远承此般确实做得对。
顾君桓也不枉陪卢远承看了那么出梆子腔,在秦修仪和秦茂行面前演起戏,真是得心应手,活灵活现。
秦修仪遇刺杀受伤的消息传出,顾君桓也去盛芳园探望他,向他提起,自己与卢远承对质亲事,结果卢远承确实了攀附秦家,迎娶秦家女之心,对他冷漠无情,两人争吵决裂,卢远承还将他贬成底层掾佐,以羞辱。
顾君桓凭此,分别对秦修仪和秦茂行表明,他对卢远承的恨毒之心,骗取他们信任。
然后向秦茂行透露,卢远承与戏子和花魁有染,秦茂行即在去探望秦修仪时,细数卢远承平日浮浪作为,戳穿他是假作规矩,欺骗世人。
并劝说,秦家若真的与卢家结亲,必会门风受辱,秦家小姐恐一世遭毁。
经过这种种,秦修仪对这门亲事再难容忍,欲去书家中,让家人退拒结姻。
“只是,眼下还缺少实证,若只是流言蜚语,就恐还是难以动摇家里与卢家结亲的决心。”
秦修仪略有疑虑,心中盘算,如何才能将事情闹大些,让卢远承处上风口浪尖,他再出手劝阻,更能为大功一件,赢得父亲与祖父的赏识。
秦茂行原是有备而来,知晓他心意,立即与他道:“兄长入长安,一直忙于正事,未得尽兴游乐。”
“凑巧明日云烟楼有喜事,不如我带兄长去见识见识帝都红粉温柔乡里的旖旎之趣如何?”
长安城内有名的烟花聚集之地,除了安仪路,最有名的就数毗邻未央湖西岸的风胜坊。
明帝时下令,在风胜坊敕造了二十座亭台楼阁,以容纳官妓,从此风胜坊的莺花事业得蓬勃发展,风流天下,盛极一时,冶艳名姝,不绝于史。
如今风胜坊青楼成群,乐池连片,从坊外桥到吉武街,迤逦以至未央湖临湖一带,密簇簇儿地一家挨着一家,遍聚艳惊帝都的名妓。
凤阁鸾楼都构筑得极为精巧华丽,雕栏画槛,丝幛绮窗,看上去宛如仙家境界。
寻常人到风胜坊取乐,只要银子够,倒不用担心其他,但于官员而言总是特殊。
治官政策一朝一个变,明帝时期为了促进经济,对烟花事业较为宽放,官方尚支持官妓,纵容官员消遣。
可到了成帝时期,因为官风太过不正,赃官冒头,成帝曾下重手整治官风,禁止官吏参与宿妓、赌博等事,要求官吏重清名,束德行,为仕林正道。
这一禁令,延续至今,近些年治官之策较为宽松,多有官吏阳奉阴违,只要稍作低调,不被检举,则无甚大事。
今日,云烟楼尤为瞩目,群贵云集,因为新出了一位花魁,是来自扬州的暮烟姑娘。
天下风流场中事,莫不数扬州为最,‘扬州瘦马’多有精绝于世者,暮烟姑娘就是其中之翘首。
她年方十八,容貌若仙,从小学习琴棋诗画,弹得一手绝佳琵琶,原是被富商精心培养,用来侍奉侯门贵人的,在扬州时便名胜一时。
不知为何,后来被贵人驱出了门,流落江湖,她入了帝都,无处投身,就将自己卖进了云烟楼,竟称还是完璧之身。
云烟楼老/鸨做够了前期的造势,于今日为她开张‘选婿’,其实就是拍卖她的初/夜。
无数人闻风而来,富商官员争相竞价,云烟楼内外人山人海。
从对面的一家酒楼楼上看过去,秦修仪发现其间真是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临窗而坐,饮酒摇扇,一派悠然看戏的模样,秦茂行则心里有些着急。
秦茂行是因为听顾君桓说,卢远承已放出话,今日会参加竞拍,将暮烟姑娘收下为外室,所以将之透露给秦修仪,带他来‘抓奸’。
而秦修仪似乎并没有进云烟楼,去撞破卢远承的打算。
“他进去了,兄长,我们下去看吧?”
秦茂行望见卢远承出现,忙催促道。
“不急。”
秦修仪伤痛未好,坐了一会儿背脊难支,于是侧靠在窗棂上,那双山水眸,拨云散雾,微晕的光泽,透出澈亮的光。
他继续念着一些名字,让旁边的扈从记下:“吏部郎中谢荃、京兆府次尹王春、兵部尚书苑主簿邱浓……”
秦茂行心生惊服,没想到他刚来长安城不久,就能认识这么多官员文吏,哪怕他们都没有穿官服制服,他都能从人海中一一认出。
“兄长,你记这些是?”秦茂行问。
他不答,忽眉头一皱,因为他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右司丞杨隆兴,身着常服,瞒了身份,跟急色鬼似地拨开人群,挤进云烟楼内。
他叹了口气。
扈从问:“公子,要不要去将杨大人请出来?”
秦修仪揉揉额头上的伤处,漠然道,“随他去吧。”
扈从只能听命,却面露忧色。
秦茂行在旁玩笑:“哈哈哈,你义伯也是有意思,兄长莫奇异,听我父亲说,杨大人就是在这种风流之事上,从来不输年轻人。”
可今日杨隆兴吃瘪了,没能得到佳人,因为他碰上了卢远承。
这场花魁之争,胜负已明,通过半个时辰的喊价后,莫久朝一开口,一声为卢远承赢下花魁。
那价钱令人咂舌,别人见卢远承,就算有出得起更高的,也不敢相争。
鸨母大喜,很快就宣布了结果,拿了银票,于众目下恭迎卢远承上楼,得佳人相伴,画阁抚琴,他人莫不艳羡。
空看热闹的人散了,云烟阁内琵琶声起。
秦茂行听人报知了情况,急忙道:“卢远承得手了,兄长,不如我们这就过去,逮他个正着?看他如何解释?”
秦修仪合眸听赏高妙琵琶小曲,颇有南国柔婉风韵,让他有点想念荆州了,他眼睛都没睁,淡然地回秦茂行的话。
“你我皆是秦氏子,怎能踏足烟花柳地,留污名于世?”
“那……”秦茂行诧异,不解他不去怎么拿住卢远承?
万一让卢远承溜了,岂不功亏一篑?
秦茂行焦虑时,秦修仪一曲听罢,对扈从扬扬手,几位扈从先行离开。
楼下长街,人流如织,风胜坊里各处多了几队军士四处巡逻着,竟是御林军。
秦修仪日前拜托晋王,言称他的人追踪到那日的刺客下落,知那人常在风胜坊出没,他便请晋王出人帮他在风胜坊查一查,晋王自给他这个面子。
秦修仪与秦茂行解释此事时,他们对面的云烟楼忽然乱声大作。
楼阁之后冒起滚滚浓烟,火光迅速蹿起燃烧到屋顶。
这一片的楼宇都是相连的,一处起火四处全街遭殃,云烟阁失火,眨眼间整条街都乱了,青楼嫖/客慌忙逃窜,许多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众人救火,而云烟阁内外火势越来越大,周围的军士闻讯都聚集过来压制场面,帮忙救火。
这时秦修仪面上露笑,似乎更有了兴致。
秦茂行拉他去避火,他也不走,继续于窗前闲观。
看着下面个个惊慌失措,险些性命不保的人,就如在看一群猴子。
“这样不就更有趣了?你说呢?”
秦茂行一下参透,顿时惊出一身汗,呆怔怔不敢发言。
“可是……可卢远承最怕火,他会不会……”
秦修仪在等卢远承衣不蔽体,落魄逃窜而出。
而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秦茂行,心思别然不同。
就如秦茂行所想,画阁中的卢远承,被困住了。
其他人一见火起就跑,只有他双腿发软,全身无力,一下迷了心,瑟缩到墙角,抱住了自己的头,体抖似筛糠。
火光从窗外透进来,屋内浓烟弥漫,他头晕目眩几乎昏倒,在听到起火的那一刻就开始喘不上气,已经将近窒息。
可若要出去,恐怕就是直面那红色的火焰。
从小到大,他一见火就会如此,恐慌发作时指不定会做什么事。
楼下的向黎和莫久朝,一想到这,骇然心惊,但被从上面涌出来的人群挡住,一时不能去救。
他们焦急大喊,拨开人群往楼上冲,却见一人突然从画阁隔壁的房间跑出,拿着一方湿帕子冲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卢远承就被横抱着,带出了画阁,埋头在那人心口,躲避着他此生最害怕的一切。
“顾公子怎么来了?”莫久朝惊异。
“顾公子哪来这么大力气?”向黎瞠目结舌。
眼见平日他搬个重物都费劲,此时怀抱卢远承却好似只在抱一只小猫。
顾君桓今天本就不放心卢远承一人来使计,恐他若跟秦修仪对质会出大冲突,就提前进了云烟阁,待在花魁房隔壁注意动向。
他们都以为秦修仪会直接过来,没想到秦修仪一直不出现,中途又忽然莫名失火。
“云钟,别怕,云钟,别怕……”
他抱着卢远承一面往楼下逃去,一面镇定抚慰,“不怕,没事的,你闭着眼睛就好,听我说,根本就没有火,没有的。”
画阁所在的东楼最接近火源,顾君桓带他下了一层,进了西楼的一间屋子,这边看不到火光。
顾君桓拿湿帕子掩着他的口鼻,助他呼吸,卢远承终于顺过气来,身体还在发抖:“卿初,卿初,我不要出去,我不能看……”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用出去。”顾君桓连忙安慰:“是后院走水,已经压得差不多了,你不用害怕,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
顾君桓方才进来时就见楼下有很多御林军,外面又乱成一团,人相踩踏,卢远承若出去,必会被弄得狼狈不堪,丧颜面于人前。
这场火在这个时候起,很是蹊跷,定会引起全城关注,若他们再乱了方寸轻举妄动,流言蜚语一出,定会传得更加不堪。
向黎和莫久朝找上来,见顾君桓在,一下放了心,又听顾君桓有条不紊说了这番分析。
他们俩听命去外面护住房间,注意动静,确保安全,等旁人逃得差不多了,场面被控制住了,他们再出。
“如此……卿初,我们今天的计划不都全砸了吗?”卢远承怨道。
顾君桓拧了个新帕子,给他擦擦脸,温柔道:“傻瓜,这时候还想那些干嘛?”
向黎进来说可以走了,顾君桓拿一块帕子蒙了他的眼,把他交给向黎和莫久朝,让他们护他低调离开。
“听话,先回南川楼休息,我很快就去找你。”
顾君桓在他额上亲一下以作鼓励,送走他,自己则戴上掩面的斗笠,同样避开人前,从另一方离开。
“如今有人宠着了,就是不一样咯。”远离火场,向黎扶卢远承上马车时忍不住打趣。
莫久朝也笑话他:“公子还疑神疑鬼的,生那么大气,这下总知道顾公子的心了吧?”
卢远承已稳定心神,拿掉遮眼的布,一脸得意,白了他们一眼,仿佛之前吓得六魄皆失的不是他。
秦修仪等候很久,都没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画面。
后又听说卢远承已经无恙离去,并未出丑。
但是不怕,他还有后招。
自容色不动,打了个哈欠:“这场戏就这么散了,真没意思。”
“我们走吧,还是去梨影居听四幕戏有趣。”
秦茂行仍处于刚听人报说,云烟阁后院大火烧死了一个杂役的震惊中。
浑如木人般,跟着秦修仪出了酒楼。
他不敢想,若是这把大火,万一没能及时压住,那这整条街……
还有云烟楼里那么多人……
秦茂行看着前面步态翩翩,优雅从容的秦修仪。
在暑天烈日下打了个寒颤。
一场火,将一场烟柳美事,变成了一桩震惊全城的丑闻,如烈火添柴,全部失控。
估计那些官员们也没想到,原本习以为常的寻欢作乐,会变成差点让他们性命、身家皆难保的灾难。
秦修仪比顾君桓他们揣测中的还要狠,出了事后,他立即买通吏部中人和御史台,将云烟阁一事大肆宣扬。
让他们检举弹劾一些在场官员,流连烟花地,宿妓嫖/娼。
首当其冲的就是卢远承。
毕竟他当众夺得花魁,是许多人有目共睹的。
这事还将御林军牵扯入内,有他们的见证,那些官员更难开脱。
一些小官被罢官去职,那些还没被揭露,当日却在场的官员们慌了。
秦修仪又找上他们,以此事为挟,又为自己圈拢了一大帮朝中势力。
秦修仪利用他们盛传卢远承的流言,让他的不当行径板上钉钉,遭受满城非议。
虽然长安城里的人,对‘长安第一纨绔’卢远承已经见怪不怪,可是这些事闹到朝上,传于民间,于眼前来说,会直接受影响的,就是他和长治侯府的亲事,也将长治侯府推倒了风口浪尖。
事发当晚,秦修仪就去卢家问罪,向卢元植细数卢远承私德之失,致使自家被议论取笑,一派震惊气愤的样子。
卢元植好言相劝,让他宽恕,不要因此耽误两家亲事。
卢远承回来后,卢元植当着秦修仪的面叱问他:
“你今天去云烟阁干嘛了?”
卢远承连理由都懒得细想,装作羞愧道:“去、去救火。”
“你救火?你救哪门子火?你一个见火就失魂的!”卢元植抄起巴掌,给他一耳光。
他捂着脸,心想,我果然不是亲生的,做戏罢了也不用打这么狠吧?
“你一个将要成亲的人,跑去烟花柳巷?我就知道你死性不改!你让为父如何跟秦家交代?如何有脸面对皇上?”
他连忙跪下,不住认错,又被卢元植提去祠堂罚跪,卢元植拿了最粗的一根藤条就抽起来,打得他惨叫连连。
很快卢远思得信赶过来,为哥哥求情,卢元植才停手歇火。
这一切秦修仪都看在眼里,也劝住了卢元植,扶他出去说话,假意说他会想办法让此事不远传,在家人面前帮卢远承说话。
实则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让这事越闹越大,他再去书劝家里退婚。
卢远承被留在祠堂罚跪思过,人皆撤去,他捂着被打疼的地方诶呦叫痛。
“哈哈哈丞相大人下手也太狠了!”
祠堂外大树下传来一阵大笑。
他回头便见,从后门进来的顾君桓在那一脸看好戏地发出嘲笑。
“还看?还笑?”卢远承气呼呼地冲他喝道。
“老子也不知为谁受这么大罪过!”
顾君桓去抱他起来,揉揉他刚被父亲打红的脸:“走,去你房里。脱了衣裳,让我瞧瞧,可打出伤来了?”
日后,他们得知有吏部人检举弹劾卢远承。
三顾那日造访董府,与董烨鸿商量的其中一事,就是让他按下吏部的弹劾表,也是进一步向卢元植示诚。
他们推测,秦修仪知道是董烨鸿出手后,必会来向他讨问。
那就会自己投入,顾君桓设计的第二步,也是他所谋划的关键所在——
又一日,秦修仪与杨隆兴造访董府,问他为何要为卢远承作掩饰?
董烨鸿反劝他们,不要再于朝上生事,只让秦家和卢家解除婚约就好。
董烨鸿跟他们‘坦白’,卢家过去对自己的种种威胁,让自己配合卢家科举舞弊招揽势力,自己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他诉了一晚上苦,痛斥卢家对自己的欺压,突然‘灵机一动’。
劝杨隆兴和秦修仪接过科举之事,不要再让卢家谋利。
而他作为吏部、礼部之首,学士府首座,下届科举的主考,他愿意配合他们。
秦修仪和杨隆兴得知其中隐秘,皆是又惊又喜。
这事对秦修仪来说,是收揽长安仕林,积累入仕后的朝堂势力的好办法。
对杨隆兴来说,这是收取贿赂牟利的好机会。
他们俩与董烨鸿深谈一番,很是心动。
董烨鸿已经通过顾君桓,拿到下场科举由卢家帮着舞弊的仕子名单。
他神秘兮兮得将之提供给了秦修仪和杨隆兴,让他们设法截胡。
秦修仪和杨隆兴动心,秦修仪想插手此事,心想董烨鸿已经和自己坦白,至此站成一线。
与其让卢家继续借科举累势,不如将之变成自己进阶的工具,变主动为被动!
是月二十三日,户部休沐,顾君桓一早在家中收到了董烨鸿的密信,得知秦修仪已入局。
他刚笑着烧完密信,又有人来传信,是秦修仪的侍从,约他中午盛芳园相会。
“好,我会去的,只是今日还要去官署加值,可能得晚些。”顾君桓有些苦恼地回复那人。
打发过后,顾君桓便换上了掾佐服,带着一物出了门,却并不是去官署。
而是来到了南川楼。
他和卢远承今日有约,在等候卢远承到来之前,他让人上了一些吃食,一壶美酒。
然后将秦修仪送的那一小瓶暖情酒,掺进了酒壶中。
卢远承一到,他便直接质问:“你为什么要向黎去刺杀秦修仪?”
“我没有。”
“君风凑巧撞见了,回来告诉我的,若不是他出手,我们的计划就都完了。”
“不是你让你弟弟救他的吗?”
“呵,你就是因为这个误会,才会发那么大的火砸了慕先生的文房,是不是?”
“是!那又怎样?若不是怕你生气,我还会再去杀他,我简直就想将他千刀万剐!若不是怕你怪我误事,我简直一刻也不能等!”
“他觊觎我的人,把你骗进天藻阁,还碰了你!还亲了你!”
卢远承双目如火如荼,紧摁住他,扯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揉着:“他亲了你耳朵是不是?还有脖子,还抱了你的腰!”
“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想到这些,我浑身都痛!从上到下每一寸皮肉就像被刀割一样!”
“你怎么知道?你派人跟踪监视我?”
“我没有!我是派向黎监视秦修仪才知道的!”
卢远承攥着他衣领,眼眸一亮:“不过这也是个好主意呀!卿初,我怎么没想到派人将你盯得死死的呢?我就不该让你有半时半刻离了我眼前!”
他满面痛苦癫狂,顾君桓如鲠在喉,也颇为神伤。
双手捏住他气得颤抖的双肩,质问他:“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为什么总是这么患得患失?”
“你看看,这是我啊,我跟长安第一美人二十年青梅竹马都没结果,哪还会跟别人能轻易产生有什么感情牵扯?他们都说我是木头,为什么你总觉得我……”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卢远承呜咽落泪,投进他怀里紧抱住他:
“卿初,我真的很怕,因为我已经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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