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潜龙殿诡异般寂静,萧言祁瞥了一眼门口跪在地上的太监,太监瞪圆了眼脸色惨白,张着口发不出声音,像被恶鬼掐住了喉咙。
“陛下因病殡天了,公公可明白?”,萧言祁的声音平淡无波。
太监低下头,声音发抖:“奴,奴才明白”
萧言祁:“去报丧吧”
太监屁滚尿流跑出潜龙殿,大叫着:“陛下殡天了!”
萧言祁没有多看死过去的靳启元,他走到门外,静静地站着,过了一刻,混乱的脚步声从外冲向潜龙殿,太子与林太妃惊恐地进了屋子。
“父皇!”,太子跪下来,惊叫一声。
林太妃捂着嘴,颤抖着哭出声。
随后,郑太后与中宫皇后也赶到,郑太后看了看立在门口的萧言祁,面露惊讶:“萧相,究竟发生何事,陛下怎么突然就…”
萧言祁:“陛下气数尽了”
扑在靳启元床边哭泣的林太妃、皇后与太子听见这话,齐齐一愣,不疑有他,靳启元的身体本来就不行了,太医也说时日无多。
郑太后轻叹一声,“皇帝殡天乃是大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按律,太子继位,萧相以为如何?”
屋内三人立马竖起耳朵,太子更是心急如焚,过了一阵,萧言祁才道:“太后说得有理,明日早朝,臣会与百官迎太子登基”
太子默默松了一口气,提起的心放下,郑太后面上不显,心情却复杂,往日从未想过,父死子继这等顺理成章之事,如今也要看人脸色。
萧言祁:“陛下的丧事有劳太后,不过,如今国库空虚,江陵上供给皇室的税银也出了岔子,怕是没有足够的钱大操大办”
郑太后愣了愣,心中衡量几许,“萧相说的有理,哀家会考量的”
萧言祁:“那微臣先告退”
回到落星园,秦梦竹守在听雨轩中,见到萧言祁忙起身,“萧大人,遇儿方才醒了,用了些膳食,现下又睡着了”
萧言祁缓了脸色:“多谢秦姑娘费心,我让飞鹰送你回家”
秦梦竹眼神黯然,“有劳了”
萧言祁进屋看了看儿子,将灵星的牌位从儿子怀中拿出来,放回摆着灵台的小屋,他点了三炷香,分别插在三个牌位前的香鼎里。
“星儿,害你的人都死了,你来我的梦里,让我见一见可好?”
回答他的只有满室寂静。
今年的正月格外的寒冷,冷风刮着门窗颤动,灵星眯着眼坐起身,缓了片刻,才摸索着下床。
屋内一片黑暗,她正想点灯,眼前突然亮起微光,如豆的灯火从远处慢慢靠近。
“云追?”,灵星脱口而问。
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响起:“殿下在唤谁?”
灵星愣住,后脑一凉,怔怔的看着萧言祁的脸从微弱的烛光中显现,熟悉的眉眼带着温柔的笑容,“夜里冷,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
萧言祁将灯盏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见灵星呆愣愣的表情,轻叹着气弯腰将人抱起,“眠眠我已经哄好了,你别担心”
灵星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感受双脚离了地,慌忙用手抓着眼前人的肩膀,萧言祁轻笑了一声,将她抱回床榻上,低头吻过来。
“不对!”,灵星猛地双手往前一推,随即往旁边挪了几步,眼中满是茫然和疑惑。
“星儿,你怎么了?”,萧言祁抓着她的双肩,皱着眉面露不解。
灵星缓了缓神,伸手狠狠掐自己手臂,很疼。
手很快被萧言祁抓住,他不悦道:“做什么弄疼自己!
这难道不是梦?灵星抬头望着他,难以置信问:“我,我在哪里?”
“自然是听雨轩,我们的家”,萧言祁故作不满,像是取笑她犯了迷糊,“好了,快歇息,今日眠眠周岁生辰,热闹折腾了一番,还不累?”
眠眠周岁生辰?灵星恍然,温热的气息将她环抱住,她伸手抚上萧言祁的脸,一如当年,他一点都没变,“你是真的吗?萧言祁,我不是在做梦?”
萧言祁肃着脸,“我当然是真的,殿下方才叫了别人的名字,现在又认不出自己的驸马了?”
他抱着灵星滚进被窝,语气放缓,“做噩梦了是不是,别怕,我在”
他轻拍着灵星的背,灵星心酸难言,放任理智出走,低声道:“做了个噩梦,很难受”
“梦罢了,不会成真”,萧言祁不以为意,笑道:“有件事,本想过几天再告诉你,可你今夜做了噩梦,那我提前让你开心些”
“我已向上峰告了假,下个月我们就出发去江陵游玩,老师在青州给我们备好了宅子,我们正好带着眠眠去拜见他”
“星儿心情可好些了?”
灵星闭上眼,“嗯,好多了”
心在被撕扯,脑子剧痛无比,周身安静无声,她咬紧牙,一夜未睡。
天光泄进来,萧言祁睁眼,看见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变了脸色,“我去给你找大夫”
他起身离开,灵星望着他的背影,心痛得厉害,她下了床,脚步虚浮地来到隔间,小心翼翼走近摇床,直到看见里面空空如也,她顿时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她夺门而出跑到院子里,四周安静的不正常,走出听雨轩,前院里,两名护卫正将一人拖着丢出落星园大门外。
那人回头,琥珀色的浅瞳撞进灵星眼中,不远处清隽的身影冷冽:“滚出去,不许再出现在她眼前!”
萧言祁回头,面色不改朝她走来,“怎么不穿鞋袜就出来?”
他屋子抱起她往里走,她沉着脸问:“你为何将云追赶出去?”
萧言祁停住,眼神令她陌生,“星儿喊他什么?”
灵星撇开脸,“我..一时口误,只是他犯了何错,你要赶走他?”
萧言祁未答,径直将她抱回卧房,“你病了,留在房里休息,大夫很快就来,我去大理寺点个卯,便回来陪你”
灵星抓住他的手腕,乞求道:“眠眠呢?”
萧言祁淡笑:“眠眠在摇床里呢,这会儿该醒了,你听”
隔间响起幼儿的哭声,灵星愣住,随即起身,萧言祁按住她,“眠眠有奶娘照看,星儿眼睛都红了,睡一会儿”
他的话好似带着催眠效用,灵星感到强烈的困乏,缓缓闭上眼。
她陷入昏睡,直到被一阵吵闹声叫醒,她穿好鞋袜来到外院,被眼前场景拦住脚步,落星园的下人和护卫齐齐跪在地上,御林军和姚公公的尸体躺满了一地。
园中的梨花树下,萧言祁背对着她,手中的短剑正滴落着鲜红的血珠。
“驸马,怎么回事?”,她站在他身后。
萧言祁转过身,脸色依旧是她熟悉的温和,眸子里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疯狂,“不是让你在卧房歇着,怎么又不听话?”
灵星低头看他握剑的手,血肉模糊,她心一阵绞痛,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言祁,你到底在做什么?”
萧言祁盯着她,眼中迸出令人胆寒的恨意,“不过是解决了一些碍事的人,星儿,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灵星心中苦涩,“皇帝会杀了你的”
萧言祁冷笑:“他没有这个机会了,外面早已变天,而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灵星心痛地喘不过气,“你不是这样的,我还在你身边,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
“不好”,萧言祁伸手抱住她,冰冷的气息传到她身上,“权利是个美妙的东西,我以前太蠢,对此不屑一顾,今日才明白大错特错,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我才能护住你,护住眠眠,护住我们的家”
他笑了笑,“星儿,不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要爱我”
梦是时候该醒了,她好不容易梦到他一次,为什么连与他相见的梦里,都如此令她难过。
…………………………………
“笃笃笃”
灵星看着上方眼熟的帐幔,抬手擦去眼角的泪,对外道:“进来吧”
霍云追端着水盆走进来,看向床榻,担心道:“星儿,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灵星:“无事,只是睡得有些沉”
霍云追直觉不对劲,她今日的声音,气息,还有方才在门外,他听见屋里似有若无的哭泣,统统不对劲。
“我去找侍女来服伺,还有,裴世子一大早就到了,在正堂候着”,他放下水盆离开。
三刻钟后,灵星收拾好,简单用过早膳,来到水芜居正堂。
裴汶之正与霍云追四眼相对,“霍兄弟,上次那些书,你可研习过了?效果如何?”
“闭嘴”,霍云追冷脸,“不许再提!”
裴汶之冷哼,“你可真没用”
霍云追脸一黑,叮嘱:“她今日心情不好,你正经点”
眼看灵星的身影走进,裴汶之脸色正经的迎上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灵星淡定道:“先听好消息”
裴汶之:“好消息嘛,刚得到的飞鸽传书,新帝三日前殡天了”
灵星顿了顿,没太意外,“迟早的事”
裴汶之点了点头,变了脸色:“坏消息,萧言祁派人追查那批税银,已经查到江陵了”
灵星轻笑,“这分明是好消息,你爹也该给你让位了”
劫那批税银时,灵星特地叮嘱霍云追,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说起来,自除夕那夜后,灵星一直没再去过王府,如今也是时候找裴照唠唠嗑。
她和裴汶之来到江陵王府,裴照见了灵星,有一丝尴尬,“秦先生身体可还好?”
灵星拱手:“多谢王爷关心,秦哲一切都好”
裴照叹道:“马上开春了,我们所谋之事,进展如何?”
灵星:“靳启元死了,太子即将继位”
裴照错愕,意外秦哲如此轻描淡写说着这般大逆不道之话,还直呼皇帝大名,他心底生出一丝怀疑,这个秦哲,是否太狂妄了些。
灵星不动声色,义正言辞道:“王爷,当今太子年幼,朝中内外皆由萧丞相把控,你作为大郢王侯,是时候该表表态度了”
裴照收起心底疑虑,“秦先生有何妙计?”
灵星还未说话,门外王府管家神色焦急喊:“启禀王爷,圣旨到了!”
裴照脸色微变,直直看向裴汶之,裴汶之淡声道:“父亲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
几人来到王府大门口,两排神情肃穆的禁军站在前方高大的男子身后,灵星目光微闪,往裴汶之身后挪了挪。
“吾乃新任禁军统领张虎,特来传陛下圣旨,召江陵王即刻进宫面圣!”
裴照心中略慌张,面上却不显,笑呵呵,“原来是张统领,有失远迎,张统领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先进府歇歇脚”
张虎举起手中圣旨,语气郑重:“王爷,请接旨!”
裴照拉下脸,正要跪下来,却被一股力量拽住胳膊,他回头,对上秦哲冷静沉着的目光。
“王爷,您是江陵之主,无需下跪”
裴照愣了愣,不自觉挺直腰杆,裴汶之笑了笑,上前道:“这位大人,我裴氏向来安分守己,既是传圣旨,带这么多兵围我府邸是何意?”
张虎目光锐利,“裴世子,此乃陛下之令,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还望你们裴氏不要与我为难”
他展开圣旨,将其中所写给裴汶之看。
裴汶之笑道:“家父年迈体弱,还请张统领回复圣上,待天气暖合些,家父再亲自进京向陛下请罪”
张虎瞧了瞧江陵王,看起来明明精神得很,哪有半分体弱的样子,主子交代了,裴氏已有异心,此番必须将裴照带回京看管。
“裴世子,皇命不可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江陵王进京,在下与五千禁军定会好好护送”
裴照一惊,完了,朝廷已经动了武力,这是非将他带走不可。
他上前举起双手,“臣接旨”
张虎将圣旨给了他,裴汶之脸色微变,却看见灵星悄悄对他摇了摇头,他话锋一转,“张统领,还请容家父收拾行囊”
“这是自然,在下在此恭候”,张虎手一扬,身后的禁军立刻包围了整个江陵王府。
裴照黑着脸,甩袖进了府,灵星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张虎,经年累月,故人已不是旧模样。
她与裴汶之走进大殿,身后的门关得紧紧的,裴照将手中圣旨往裴汶之怀里一丢,不悦道:“现在怎么办?”
裴汶之瞧都没瞧,随手将圣旨给灵星,灵星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她不慌不忙,“王爷,这圣旨并非皇帝所写,分明是萧言祁下笔”
裴照神色一喜,笑容转瞬即逝,“那又如何,五千禁军已至门口,本王还能抗旨?”
他总得为裴氏上上下下和百年家业着想。
“王爷与裴氏定会安然无恙,只要王爷守诺,将裴氏大权给世子”,灵星见裴照脸色铁青,劝道:“王爷,你此番若是进京,怕是有去无回,抗不抗旨都是殊途同归,还请王爷慎重决定”
裴照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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