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盛绵是想要羞辱他亦或是好奇，周成砚都无法接受难堪的一面让盛绵看见。
明明自我安慰过可以不在乎，那些毫无尊严躺在病床上的日子，护工看见他腿部时不经意的嫌弃，护士、医生紧皱的眉头。
分明自我安慰不在乎的。
可如果那些嫌恶他的人变成盛绵，会在盛绵脸上看见嫌弃他的表情……
光是想一下，周成砚都感觉浑身的血液被冻住了，心脏剧烈痉挛，比得知双腿残废时更加痛苦绝望，唯有立刻一死了之。
盛绵完全没想到偷摸检查病情会变成这种情况——黑暗中，男人双目猩红，嘴唇竟然在发抖，好似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可讳疾忌医怎么行？
手腕上传来的力度越来越紧，好似要把他折碎一同揉进骨子里。
盛绵感觉有些疼，想要劝周成砚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从前面对这种不愿治疗的病患，盛绵会很着急，严重时会板着脸生气，甚至当场抓着病人看病。
但不知为什么，如今看见周成砚那双痛苦的眼睛，盛绵所有劝慰的话都化作了——
一个拥抱。
单手拢住眼前精神状态有些岌岌可危的男人，盛绵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变得僵硬，随后微微发抖。
下巴轻柔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盛绵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周先生，不要怕，我只是想给你看病，你相信我吗？”
说着，像幼年时代用根须拍拍不听话的小萝卜头一样，盛绵也温柔地拍了拍男人的背脊。
许久，怀里的人才“嗯”了一声，鼻音沙哑，手腕上的力度也逐渐松动。
只是仿佛惊醒一般，盛绵的手腕再次被周成砚抓住，这一次，力度轻到好似对待珍贵的宝物。
“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周成砚又开始变得语无伦次，“……我该死……我……”
嘴唇瞬间被一只白皙的手捂住，盛绵不满道：“周先生，生命是一个奇迹，请不要如此谬言。”
精怪中是没有石头精的，正是因为没有生命，生生世世都无法拥有灵气。
多可惜啊。
如果没有成为生命，那就不能吃到天下的美食了。
黑暗中的男人被他捂住嘴，眼睛一动不动也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掌心下的皮肤愈发滚烫，还是男人灼热的视线令盛绵感觉有些不自在。
讪讪地收回手，掌心似乎还在发烫，盛绵眼神飘移。“我本意是想检查你双腿的病情，倘若你不愿，那我…我们睡觉吧。”
话落，盛绵像钻进洞的兔子，迅速用被子捂住脸。
啊啊啊怎会如此？
好奇怪的感觉！比吃到让人浑身痒痒的生魔芋还要奇怪！
幸好方才不是一无所获，能感觉到周成砚的双腿是存在的，这样治疗便好办了，也不用费大劲去找师兄借莲藕……
想着想着，盛绵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白金色的卷发好似在黑暗中也发着黯淡的光芒。
周成砚死死盯着青年的轮廓，直到天边泛起白肚，他才小心翼翼地、虔诚地凑过去，轻轻吻了吻盛绵落在枕头上的发丝。
他无声呢喃：对不起。
如果……他是正常人该多好。
*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院子外面传来尖叫，“吃我们家成砚喝我们家成砚的，现在居然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想要成砚死，你们就从我老太婆的尸体上踏过去！”
“麻烦您冷静点，事情是这样的，周总几个月前就办好安乐死的手续了……”
“放你的屁！”陈翠指着张全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想霸占成砚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全也被说急眼了，反驳说：“周总的遗嘱早立好了，继承人只有盛绵，麻烦你不要血口喷人……”
没想到，这一番话让陈翠更难以接受了，正要再骂回去，刚好看到迎面出来的盛绵，连忙冲过去拽住盛绵，“好你个黑心肝的狐狸精，居然狠毒到叫成砚去死，我们周家没你个蛇蝎的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
忽然，院门口传来冷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与以往的冷淡不同，更加冷漠，语气还带了隐隐的怒意。
周成砚的轮椅驶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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