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怀揣着嘉宁的信笺,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回到谢府。
那字里行间的坚定,驱散了宫门前遭遇的阴霾,让他心中暖流涌动,平添几分气力。
然,这份短暂的慰藉尚未熨帖于心,便被府中凝重的气氛骤然浇熄。
老管家早已候在门口,见他归来,面色凝重道:“二公子,老爷在祠堂……请您过去一趟。”
谢臻心头一凛,已料中七八分。
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深吸一气,迈步走向那供奉着谢氏先祖的肃穆祠堂。
烛火摇曳,檀香袅袅。
谢国公背对门扉,负手而立,身影在巨大的祖宗牌位映衬下,显得格外威重沉凝。
“祖父。”谢臻上前,恭敬行礼。
老人凝望着高悬的匾额,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跪下。”
谢臻心头一紧,依言撩袍跪于冷硬的蒲团之上。
“今日朝堂下的非议,坊市间的流言,你可知晓?”
谢国公未曾回首,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
“孙儿……有所耳闻。”谢臻低声回道。
“那你可知,这流言缘何而起?所指何处?”
谢国公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谢臻肩头,“永宁侯府那庶女,先是在慈恩寺与太子传出不清不楚之言,如今端午宴,更是被太子大庭广众之下落水相救,肌肤相触,众目睽睽。
此事沸反盈天,已非寻常!
我谢家百年清誉,诗礼传家,焉能聘一个与当朝储君、尤是与名义上的姐夫纠缠不清之女为妇?
你教满京城如何看我谢家?
你令列祖列宗如何瞑目!”
谢国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大家长不容置喙的决断:“当年你祖母与永宁侯府老太君的口头戏言,就此作罢!这门亲事,绝无可能!你趁早息了此心!”
谢臻如遭重击,猛地抬头,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痛楚与倔强:
“祖父!
嘉宁何其无辜?
落水非她所愿,流言更属无稽之谈!
太子所为,焉知不是蓄意构陷,毁人名节?!”
“放肆!”
谢国公须发微张,怒斥道,
“太子殿下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
构陷?所图为何?区区一侯府庶女?
谢臻,你乃谢家子弟,英国公府嫡次孙!
你的婚事,关乎家族门楣!
岂容你任性妄为?
此女如今是非缠身,避之唯恐不及,你还要自陷泥淖不成?!”
“孙儿只要她!”
谢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
“无论嫡庶,无论谤誉,孙儿认定之人,此生不渝!
流言蜚语,岂能定人清白!
不管外界如何非议,孙儿心意已决,非嘉宁不娶!”
“胡闹!”
谢国公勃然作色,执杖重重杵地,声震屋瓦,“你眼中可还有家族?可还有我这祖父!
她无辜?
她被太子当众抱走,众目昭彰!
此等事出,清誉有瑕,已是定论!
你还要执迷不悟,累及门庭不成?!
即刻给我断了此念!
这门亲事,到此为止。
祖父自会为你择配良家淑媛。”
“无论如何,孙儿只要嘉宁。”
祠堂陡然陷入死寂。
谢国公盯着这个素来温润知礼的孙子,竟见他眼底执拗如火:“你说什么?”
“纵世人谤她、辱她、疑她——”
谢臻抬眸,一字一句,再次重复,漆瞳如墨,映着烛光,“我只要她。”
“岂有此理!”
英国公厉声打断,多年积威令整个祠堂气息为之一震,“你只知儿女情长,可曾思及家族荣耀?可曾虑及你仕途前程?与太子殿下……争一女子?你可知其中利害!”
“孙儿不知什么利害!”
谢臻挺直了跪在沁骨冰冷青砖地上的身躯,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孙儿只知,嘉宁乃我认定之人。
她无辜受难,我若因流言蜚语便弃她不顾,与那等落井下石之辈何异?
祖父若执意不许,”
他眼眶微红,犹自不屈,“孙儿便长跪于此,直至祖父回心转意!”
“孽障!”
拐杖横扫而至,重重击在谢臻肩胛之上,“好!好!好一个痴情种!你要跪?那便跪着!跪到你幡然醒悟为止!”
谢国公被他这执拗顶撞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向他的手颤抖不止,
“滚到外面跪着思过!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没有我的允准,谁也不许近前搀扶!”
祠堂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
谢国公怒斥的余音尚在梁间回荡,谢臻却已挺直背脊,转身决然步出祠堂。
“二公子!”老管家疾趋上前,满面忧急,“天欲雨矣,您这……”
谢臻步履未滞,青石板上孤影茕茕。
他行至庭院中央,撩袍端然跪落。
初时只是零星雨点,敲打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洇开点点深痕。
雨势渐急,须臾间便成滂沱之势,倾盆如注。
“二公子……您这又是何苦……”
老管家勉力擎伞追出,雨水早已顺着伞骨织成帘幕。
“二公子!二公子您快起来吧!
老爷在气头上,您这样硬扛着身子骨受不了啊!
老奴求您了,先起来吧!”
雨水自谢臻的发间额角蜿蜒滑落,在身下青石上汇作涓涓细流。
他轻轻格开递至身前的伞,任由雨水浸透衣衫:“不必。”
“去回禀祖父,”
谢臻声音嘶哑,字字清晰,“我跪于此,不是屈从,而是为争一个‘不弃’!
若不能娶嘉宁,便是跪死在此处,也算全了我这份心意。”
老管家见他目色清明而固执如铁,知道再劝也是徒劳,望着雨中那道纹丝不动的身影,不禁浊泪纵横。
他顿足长叹,转身便疾步向谢国公的书房奔去。
“老爷!”老管家顾不及拭去面上雨水,推门便呼,“二公子他……”
“老夫知晓。”
谢国公头也未抬,手中笔却在账册上拖曳出一道浓重墨痕,“由他跪着!”
“可这雨势愈急,二公子身子骨怕是撑不住啊……”
“啪!”谢国公猛地掼合账册,“怎么?我这个祖父,还管教不了自己的孙子了?”
他面沉似水地起身,“传话下去,谁敢近前送伞,家法处置!我倒要瞧瞧,他的骨头能硬到几时!”
老管家欲言又止,谢国公已一甩袖子,径入内室。
窗外雨声越发急促,老管家站在廊下,望着远处雨幕中那挺直如松的身影,手里的伞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终究不敢违背严命。
雨势瓢泼,屋檐水连成一片,哗哗地倾泻而下。
谢臻的身影在密集的雨帘中渐渐模糊,唯有那挺直的脊梁,如同孤峰,倔强地立在茫茫水幕之中。
两个时辰飞逝而过,老管家在廊下急得搓手顿足。
倏然,远处那身影猛地一晃,终是力竭难支,颓然仆倒于冰冷雨水中。
“二公子——!”
老管家骇然失声,再顾不得禁令,踉跄扑入雨中,“快来人啊!二公子晕过去了!”
几名小厮闻声仓皇跑来,手忙脚乱地将谢臻抬进屋里。
谢国公闻讯,急急赶至,站在床前,看着榻上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孙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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