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一众医工接产士终于裹挟着夏淑妃进入她平日起居的内室,不多时,仿佛能刺穿头皮的惨叫声,捶鼓似又急又重地敲击在所有人的耳边。
夏淑妃惨叫声隔街可闻,又或者能说,此时府邸四周百姓寂静无声。
皇宫只重建了面见群臣的前殿和主殿,除了五日一次的大朝在皇宫,其余时间武毅帝都留在从前的五皇子府。
这是一座建成超过六十年的府邸,前任拥有者是青年文熙帝某个早逝的妹妹。
据闻,这座府邸前任主人,那位因受宠被封作安王的女郎,早逝的原因正是因为……难产。
候在门外的武毅帝被想法弄得内心烦躁不已,身后的树影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叶片互相敲击出撕裂的脆响。
明明是煌煌白日,武毅帝心里却生出几分寒意,刺破胸膛的寒意。
不会的,景朝最好的医工在此,此次生产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武毅帝攥着佩剑剑柄,在夏淑妃的惨叫声中对自己说。
六个时辰后,他的脸色已经很坏了,众侍者战战兢兢陪着站了一程,双腿已然麻木,心下愈加悲凉,武毅帝面沉如水,他们面如死灰。
武毅尚且进食两顿,侍者却只敢候在门外听从指挥,担心哪里表现不好,下一秒就被拖下去了。
武毅帝心下烦闷,看到这些下人这般脸色,更是恼怒,听着门内已然声如蚊呐的夏淑妃,长臂一挥,让侍卫把这些疲惫的侍者带走。
武毅帝不至于真要他们的性命,只是这些人往后怕是再难出头了。
在下一批侍者到来之前,房间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武毅帝面露喜色,他早在知道是双生子后,便想好两人的名字,不伦男女,长子名为炎,次子为温。
是炎儿出生了,他不住默念他第一个孩儿的名字。
他当阿父了,武毅帝期待地看着房门,那片被红色灯笼映照的木门,遮掩住他的孩儿。
不一会陆续有人从里面搬出几盆血水和沾血毛巾,武毅帝期待的眼神一滞,兴致被打断,他双肩松下力度,不由感到有些无趣,不知道为何方才自己如此激动。
武毅帝被满盆的血色侵入眼前,突然想到这几日朝廷多位重臣都提议讨伐卫南军,趁中原大部分地区秋收已经结束,而南方还未开始秋收,东地又较为荒芜,粮食收成少。
……
等到尾缀在后的侍女终于抱着大皇子走到武毅帝面前时,脚步从轻快变为迟疑。
只见面露不耐的至尊像是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出世一般,把眼光转向侍女的怀中,他伸出手稍稍掀开正红襁褓包住的脸部,看到里面幼猴似的孩子,嫌弃的神色显而易见。
他的长子徐炎,竟然长得这般貌丑,但想到这辈子自己可能就只有这个孩子,武毅帝叹了一口气,示意侍女把孩子给自己抱一下。
不等侍女伸手,他便抱孩子到怀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武毅帝抱孩子的手法异常纯熟。
但众人很快发现武毅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片不同寻常的寂静里,一旁的侍监意识到什么,紧盯着武毅地的嘴型,一字一句跟随着尖声嚷道:“传太医局全局。”
所有人心中明了又惶然,丝毫不敢看武毅帝怀中襁褓一眼。
与此同时,风声大动,树影扭曲成蚯蚓的模样攀附在院中,萧索的树叶撕裂声中,武毅帝轻轻捧着怀中稚儿,大步踩在这些扭曲的线条中。
隔着一扇华丽的木门,屋内再次传来淑妃的闷哼声,这声音只响起一下。
像是武毅帝记忆中被刀剑刺伤后拔出的痛哼,似是侍者被执行缠刑最后发出的哀怨不甘的哀嚎,似是冷宫中当年被他亲手杀死的那个女人最后不舍看着孩子的哽咽。
待武毅帝清醒时,他已然站在夏书柳的床边,一旁的医官像是已知死期将至,一个个面无人色,被室内满室的烛光照映出桐油纸面具的可怖感。
武毅帝哑声问:“能救么?”
一众医官看着武毅帝身侧床上几乎毫无声息的淑妃,和远处榻上的正红襁褓,里面许久毫无声息的肉块。
一片死寂中,接产士依旧在熟练地按压夏书柳的腹部,试图摆正胎位,辅助的年轻医工眼波流转,心潮澎湃。
如今在太医局中掌权话事的都是知年纪已到天命的全科医者,最擅长开“养生益寿”的方子来吊着病人和医者的命,专于妇儿病患一道的上医局早已被追求长生的文熙帝所废除。
现今要如何救淑妃,这些太医局的医者或许有法子,但这些法子都只能救淑妃。想到武毅帝久不临幸妻妾,不禁联想到武毅帝“无能”的传闻。
众人心知肚明,武毅帝更想救谁。
“圣上,臣有一法子,或可救贵人腹中胎儿。”年轻医工跪在武毅帝身前,木质的地板发出明显的响声,吸引住众人的眼光,除了专心的接产士。
“说。”武毅帝心有所感。
夏书柳已经面如金纸,这帮蠢材都不敢做声,还能如何救,不过杀鸡取卵罢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话不能从他们口中说出。
只能、
众人悄悄松口气,看着面带难以抑制的喜色的年轻医工,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遮掩勾起的嘴角。
只能让一个蠢货站出来当靶子。
年轻医工面色微微泛红,低声恭敬说明自身出身和偶然得到的一个前朝方子“保金方”。
熬煮药水吞服后可保腹中胎儿元气,以母之元气供养孩子直至出生,至于孩子如何出生——只要不必顾及母体,方法多得是。
武毅帝不语,低头看年轻医工的头顶,一旁的医官提着的心放下来了,一旁记录是史官记载道:帝默然,久之,用方。
夏书柳坐在舆图旁,听独子徐炎神采飞扬地向自己说明接下来要跟随太傅去印州游学,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英姿勃发,像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
让她不期然想起、想起当年的伯父,人人称颂的善战信烈候。
想起当年意图从军被拒,伯父摸着她的头说:“信烈候府如今只需有一个人从军,二娘莫要难过。”
阿父在不远处皱眉喝一口酒,随即哈哈笑起来,意味不明地看一眼自己,她尚未分得清是什么,就被酒气熏了一脸,被阿父抱起来,一路颠簸到花园,被哄着玩了一下午放风筝。
现在她明白了,是怜悯,是可惜,是痛。
“啊——”腹部被剖开,夏书柳痛叫,睁眼,眼前依旧是黑暗,她努力看清周围,模糊的光线侵入眼幕,她意识到周遭有一圈人围着自己。
可像是心有感召,在视线彻底清晰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隔着重重人影,远远站在后方的武毅帝,以及他眼中的悲悯。
她下半身又麻又痛,还是忍不住无声呵笑,装什么圣人,混账玩意,她要死在这床榻上,别以为她不知道是谁下的令。
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夏书柳不想再装,傲慢尖锐的眼神发狠似盯着武毅帝。
她不怨自己早死,这是老天发现泄露天机要收自己的命来平账,她败给老天理所应当,只要炎儿能顺利……
夏书柳余光看到一旁榻上,包裹着东西的正红色襁褓就这样无人照看地放在哪,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大双眼,想要起身看清——“贵人勿动,孩子就要出来了。”一双双手把她按下。
她无力反抗,被固定住身体,只能转动眼球,看向神色愈加悲悯的武毅帝,她知道了、她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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