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下旨一事,谢湛心中早有成算。
昨儿他进宫,宫里的永康帝便为他设了鸿门宴,想来一出杯酒释兵权。如不了愿,自是要想法子将他永困长安。
中郎将韩庭面色难看:“那位属实心急,属下听说接手北庭的左将军,不出三日便要出发北庭。”
言罢,他低叹一声:“好在侯爷高瞻远瞩,回长安前已做好部署,那左将军去了也讨不得好。”
谢湛肃容:“传信军中副将,切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韩庭点头:“侯爷宽心,副将心里有数。”
他话落,便听到窗外有道柔柔的女声传来,娇而不媚,惹人怜惜。
韩庭面上发笑,识趣道:“若无要事,属下便不扰侯爷雅兴了。”
书房的门轻开,云笙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对方一脸兴味。
她记得这个男人,一次是与谢侯初见那晚,一次是谢侯回城那日,他都随行在侧。
男人冲她颔首走远,冷面侍卫看过来道:“侯爷请云娘子进去。”
云笙提着食盒的手捏紧几分,惶惶入内。
谢侯背影欣长,侧身立于案前。
“侯爷安好。我蒸了笼荷花糕给您赔礼,望您笑纳,不与我计较。”
云笙微微俯身。行过礼后,她抿唇道:“侯爷慢慢享用,我先退下了。”
“打开。本侯许你走了?”谢湛侧身,居高临下睨她一眼。
云笙的心稍稍提起,她垂眸应是,将置于食盒内的青花瓷盘稳当放在桌案上,上头摆放着六个荷花糕,小巧精致,单看卖相便觉味道差不到哪里。
她略往前推了推:“侯爷请慢用。”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映入眼底,薄纱袖口隐出截白玉腕子,谢湛定定道:“过来服侍。”
云笙面上一怔,服侍?
是……是让她喂的意思吗?
往日跟着婆母去镇上赶集,总能听见坊间百姓们在议论县太爷家的郎君,说他风流不羁,奢靡无度,素日里就连吃个果子都要婢女亲手喂到嘴里。
候府的规矩只怕比县太爷府上的还要大,贵人们也更会享福。
云笙抿唇,她名义上唤谢侯一声表叔,本就该避着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合礼数,更遑论去服侍他用膳?
她垂眸,低声道:“此处没有食具,不若侯爷叫婢女配一副,再过来服侍您。”
谢湛狭长的凤眸眯起,唇边似扯出一声冷笑。
“怎么?本侯使唤不动你?昨儿还唤本侯表叔,伺候长辈不是你分内事?”
他沉下声,面露不悦:“谢清远便是这般教你的?”
云笙红润的面上失了血色,她唇线发抖:“表叔误会了,不干夫君的事,他对您很是敬重。”
谢侯是定北侯府的一家之主,他们一家是去是留全看他的意思,夫君日后科考入朝也离不开他的庇护提携。
她若惹怒谢侯,婆母定第一个撕了她。
“既没有,还不过来?”
谢湛撩起长袍,往罗汉塌上一坐,旋即听他朝门外吩咐。
“叫人送净手的水来。”
云笙还在发懵,只见一女婢端着铜盆入内,清澈水面上铺满牡丹花瓣。婢女始终低垂着头,捧着铜盆的手往上稍抬:“请娘子净手。”
她回神,洗净手后用搭在铜盆边上的白色巾子擦干。
婢女又悄无声息退下。
云笙小步挪过去,讷讷问道:“表叔不叫人送食具过来么?”
“食具不便,用手即可。”谢湛撂下手中书卷,略抬眉眼。
云笙攥紧罗裙,水润的杏眼瞪的圆圆儿。用手喂,她至今只喂过夫君一人。
她口津微微吞咽,心中只觉更不合礼数,谢侯那道锐利的目光倏然斜睨过来。
“愣着做甚?要本侯亲去请你?”
云笙低声道:“不敢。”
她心中提了口气,宽慰自己谢侯是长辈,与她素日里这般伺候钱婆子没甚不同。
云笙捏了块糕点,掰成两半。她拾块小的递过去,恭声:“表叔请用。”
谢湛目光落在她牛乳般白皙的手跟腕子上,蓦地想起那晚夜里,清冷月辉笼在她身上,她颈前也是这般白。
她畏得身子发颤,面上是掩不住的惊慌,月下看美人,他被挑起一身欲/火。
“嗯”谢湛轻咬两口,将糕点卷入舌中。
他下颌微动,细嚼几分,旋即进了腹里。
云笙静静垂着眸,余光撇见他的举止,处处尽是矜贵,有一瞬错愕。她本以为谢侯常年在外领兵打仗,仪态会略显不拘。
她神思恍惚片刻,直到指尖传来湿润的浸感,云笙方知谢侯的唇碰到了她的指,指尖倏然发烫,她收回的手窘到无处安置。
偷瞟了男人两眼,见对方不动声色,仿若无事发生,云笙缓缓松口气,他当是没发觉。
谢湛掩袖饮了道凉茶漱口,他拭过唇角,将巾子丢到一边,缓声道:“本侯不喜甜食,下回上心少放些蜜。”
云笙先是一惊,还有下回?旋即暗暗不解,糕点不都是甜的,少了蜜还尝什么滋味?
然她只应声道好。
小娘子柔声细语,谢湛抬抬眉眼,方见她发热的面上还余有两分未褪的羞意,想到舌卷过她柔软指尖时的触感,他阖了阖眼。
“表叔……还有吩咐吗?”云笙局促不安,试着问道。
“退下吧。”
“多谢表叔。”
云笙行过礼,放轻脚步出了书房。门被推开那瞬,谢湛睁开的眸子落在她昨日扭歪的脚上。
因着在谢侯书房待了一刻钟有余,回去的路上,云笙一直都在忐忑。
她看眼沉默的阿喜,忽地出声:“你都不问我什么吗?”
阿喜面无表情:“云娘子是主子,做事无需向奴婢交代。”
云笙细细打量她两眼,这些时日阿喜伺候周到不说,也从不碎嘴,她有时都起过荒谬念头,觉得她不似府上寻常的婢子。
待回青桐院不久,阿喜进了她屋里。她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递过来道:“侯爷说娘子的脚怕是伤着了,方遣人过来送了药。”
云笙诧然,她脚无甚大碍,不耽误走路。只是站久走久了的确有些不适,昨夜脱掉罗袜,脚踝处略有轻微红肿,她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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