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忒没意思。”
史湘云夺下曹雪阳手里的酒杯,两腮气鼓鼓的。
“好好的灯会,你偏拉着张脸,倒像我们欠了你几百万银钱。回来就喝这劳什子,有什么天大的难处,说出来,也强过一个人闷死。”
天策府的月亮,比大观园的更冷。
【叮咚,恭喜宿主,重新读档,又来到了灯会后曹雪阳向你们坦白自己救贵妃了上百次的时刻。】
酒是唐朝不多见的蒸馏酒烧刀子,烈得烫喉。曹雪阳只管自斟自饮,把那烈酒当白水吞。
曹雪阳抬眼,一双凤目里起了水,目光空洞,看着黛玉扯出一个笑。
“我能有什么委屈?军中儿女,马革裹尸是正经。没有那些女儿家的闲愁。”
她说着,伸手去拿黛玉案上的乌银酒壶。
黛玉伸出葱管似的手指,在那壶身上轻轻一拨。酒壶自己滑开半尺,稳稳停住。
“曹将军,”黛玉开口,清泠,“你这双眼睛,瞧的不是我,也不是云丫头。”
【滴!我的奶奶!要来了要来了!宿主,你的小凳子呢?瓜子儿呢?快搬出来坐好!准备开席了!】
黛玉不理会。
“倒是透过我们,在瞧谁呢?”
“林姑娘……说笑了。”
【哎哟喂!这反应!这瓜藤都摸到天上去了!宿主,再加把劲儿!今晚能不能吃上瓜席,就看你了!】
湘云也瞧出不对。她看看面色惨白的曹雪阳,又看看神情安然的黛玉,一肚子疑惑,挨着黛玉坐下,悄声问:“林姐姐,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黛玉不答,只静静看曹雪阳。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打个旋,落在曹雪阳脚边。这位沙场上的女将军,此刻只一个单薄背影,竟有些飘摇。
“我……”
那双握惯了长枪的手,此刻捂住脸。滚烫的泪珠子从她指缝里涌出来。
湘云“啊”了一声,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曹雪阳。东都之狼,无所不能。如今这匹狼却在她们面前,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想去劝,黛玉只递个眼色过去,湘云便住了口。
黛玉安静等着。她知道,这会子开口,反倒不美。不如等她哭尽了,心里那股浊气散了,才能说正经话。
【宿主,温馨提示,NPC情绪值已达顶点。据资料库推算,即将触发S级隐藏剧情。您可得记清楚了,这都是头一手的八卦!】
这一场压抑的哭,足足哭了一炷香的功夫。
曹雪阳终于放下手。她双眼通红,泪痕未干,眼底的情绪退了潮,只剩下空洞的寂静。
她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这一回,黛玉没拦。
“林姑娘,”她嗓子都哑了,“你可知……轮回之苦?”
黛玉心里一动,面上依旧淡淡的。“略有耳闻。”
曹雪阳凄然一笑。“我见过一百零四回马嵬坡的梨花。也见过一百零三回,那三尺白绫,缠上她。”
【马嵬坡?三尺白绫?我的老天!炸了!这瓜田炸了!杨贵妃!是杨玉环!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这里头有天大的文章!】
【咳,其实上回读档我就知道了。这不是得烘托烘托气氛么。咱是专业的。】
黛玉执杯的手停在半空,她不用那劳什子系统提醒,心里已雪亮。
湘云手中的帕子滑落在地:“曹将军莫不是醉了?说的什么疯话。什么一百零四回……那……那位娘娘,不是早就……”
“她没死。”曹雪阳打断她,“在我心里,她从来没死过。”
“我初见那人,是在太极宫的梨园。她一支《霓裳羽衣舞》罢了,四座无声。我那时方知,人原来可以生成那般模样。竟能叫人……甘愿为她去死。”
【等一下,上一次她不是说是从沙场上回来,在一个林子里面见第一面吗?难道读档的时候,她的记忆被覆盖了?】
曹雪阳停了话,仰颈,将盏中物一饮而尽。
“我原是天策府一个卒子。是她,于陛下前为我请功,我才有了今日。我当自己做了将军,便能护她安稳。我当我这杆长枪,能为她挡尽风雨。”
“我想错了。”
“安禄山反了,潼关守不住,圣驾往西去。到了马嵬坡,六军不肯走了。陈玄礼带头逼宫,说‘国忠误国,贵妃乱朝,不诛贵妃,军心不稳’。”
“我晓得,那是局。是太子,是李辅国,是朝中那些子容不得她的臣子,设下的死局!可他呢?那个说爱她逾于性命的男人,那个许诺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万乘之尊,他竟退了!”
“他眼睁睁瞧着高力士将她带进佛堂。他眼睁睁瞧着三尺白绫,要了她的命!”
“我就在外面。我听见了……听见她最后,喊了一声‘雪阳’……”
曹雪阳说到此处,再也撑不住,伏在石桌上,肩头耸动,喉中哽咽。
湘云心下亦难过,柔声道:“后来……后来又怎么了?”
曹雪阳抬起头,一双眼通红,似有火在烧。
“我不服。我不信命。她死,我心也死了,只求一个马革裹尸。可再睁眼,人却回到了马嵬坡的前一夜。我只当天可怜我,给我机会从头来过!”
“我用尽了法子。我去杀陈玄礼。我去劫太子。我想带她杀出去。可没用。全没用!天命难移。不论我做什么,第二天六军照旧哗变,她照旧被赐死。而我,在她死后,死在乱军中,死在流矢下,死在力竭时,然后……再次醒来。”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我便日日在那处睁眼,又日日在那处瞧着她死。我连替她去死,都做不得!”
她看着黛玉,那神情,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直到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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