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崔显和丽娘便起身了。
二人年纪渐大,觉也越来越少,听得任何一点动静都是要醒的,不比崔蘅,即使天塌下来也能睡得香甜。
丽娘打开房门,拿着扫帚扫院子,崔显便又去摆弄他的花花草草。
清晨浸在凉润清新的雾气中,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飘渺而澄澈,云雀随风掠过,只留一串叽叽喳喳的尾音。
丽娘和崔显边做着活边商议小酒馆的事务,一片宁和中,却听得“嘎吱”一声门响。
二人偏头望去,见崔蘅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跨出门。
她应是还困得厉害,走得歪歪扭扭,最后索性坐到门槛上,朝丽娘和崔显眯着眼笑:“阿爹阿娘早安。”
“阿蘅今日为何起那么早?”丽娘去接了温水,把刷牙子与牙香筹递给崔蘅,“是想送你阿爹与谢哥哥吗?”
“是。”崔蘅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我还要练武。”
“练武?”
丽娘与崔显对视一眼,“练什么武?”
崔蘅仰头灌了口温水漱口,吐掉水后,困意消散大半。
“练能防身的武。”她把刷牙子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以后若是有人欺负我和谢哥哥还有阿爹阿娘,我便一拳把他打趴下。”
“练武太苦。”崔显皱起眉,用商量地语气问女儿,“阿爹为你请个护卫可好?”
崔家并不算十分富裕,若要为崔蘅请护卫,必要拨出大半开销,崔显从不吝啬在自己女儿身上花钱,更何况此事关乎女儿安危。
崔蘅摇摇头:“我不怕苦。”
命是自己的,本领是别人的,两样都自己抓着才算安心。
丽娘没有出声反对,她知道世道往后只会越来越乱,女子有些防身本领再好不过。
“白日练武,夜间读书,你能受得住吗?”
崔蘅看向略显严厉的阿娘,端正了神色,坚定道:“我能,我不怕累。”
“好,阿娘相信你。”丽娘笑着摸了摸崔蘅的脑袋,“明日阿娘便为你去打听武先生。”
“阿娘最好了。”小娘子高兴地笑开,露出两个梨涡。
崔显将丽娘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她还小,何必学那么多以后不一定有用的东西,若要累坏了可怎么办?”
丽娘看了眼正认真漱口的女儿,又看了眼满脸担忧的崔显,无奈道:“她都快九岁了,哪里小?”
“与阿蘅年纪相仿的申氏女儿皆仆妇成群,金尊玉贵地养着,而阿蘅竟还要因受欺负学武防身。”崔显说着,越发觉得愧疚,以袖掩面,不禁潸然泪下。
丽娘知道他一直愧疚不能给她和阿蘅更好的生活,轻声安慰道:“显哥,阿蘅是我们亲自抚养长大的女儿,她的品性你最了解,我们不喜欢那等富贵日子,咱们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便足够了。”
是,崔显了解女儿。
她是他们捧在手心的明珠,却从不娇纵任性,向来体贴。她不是娇嫩的名花,是坚韧的野草,骤雨打在身上,她也会伸个懒腰,笑言:“好凉快呀!”
“大黄来了!”
随着几声犬吠,小娘子欢快的声音荡漾在晨风里。
夫妇俩看着蹬蹬蹬跑向门口,和大黄抱在一起玩耍的女儿,再多的烦恼,在看到活泼快乐的女儿时,都一并消散了。
崔蘅给大黄拿了点昨日剩下的鸭肉,她细心地剥掉鸭皮,挑去肉里残余的骨刺,一点点喂给大黄。
等大黄吃完,一人一狗便朝谢家去了。
“谢哥哥,你起床了吗?”崔蘅没敢太大声,怕吵到周围邻居。
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下一瞬,门便被打开。
谢令闻应当是刚洗漱完,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气,一双眸子似被水洗过,湿润清透,整个人如雪中青松,冷冷清清,不易接近。
他弯下腰,先摸了摸仰头盯着他的大黄,再直起腰时,对上崔蘅的眼睛。
水汪汪的眼睛,黑如玛瑙,直勾勾地看着他笑,似乎也是在期待他摸摸头。
谢令闻摩挲了下指尖,躲过她的视线,“走吧。”
大黄左边是谢令闻,右边是崔蘅,两人一狗往崔家走。
丽娘见谢令闻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笑道:“令闻到的正是时候,我刚把最后一针缝完。”
她抖开手里的衣衫,一袭月白色翠竹交领长袍便亮在众人眼前。
“这是你崔叔年轻时的衣裳,他老了,不宜这种鲜亮的颜色,给你正合适。”
丽娘往他身上比了比,眼瞧着正合身,便催促他去换上。
谢令闻张了张嘴,正要拒绝,又听丽娘道:“你是与你崔叔一同去的,穿得好些也是给他长面子。”
他抿起唇,转而拜谢过二位长辈,便拿了衣裳去店小二的寝房换上。
待他撩开帘子出来,崔家三口连带店小二都愣住了。
很难看吗?
谢令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崔蘅身上。
小娘子看呆了,愣愣地道:“谢哥哥,你真好看。”
少年脱掉暗沉泛旧的粗布麻衣,换上颜色鲜亮的月白色长袍,终于散了些阴郁气,眉眼被照亮,似珠玉拂去尘埃,露出其原本的颜色,光华夺目,摄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
“果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不错不错。”崔显赞叹着,眼里满是对谢令闻的欣赏。
丽娘围着谢令闻看了一圈,也是满脸笑,对自己的手艺满意得不行,“腰有些宽,不过不要紧,你还要长个子呢。”
“谢哥哥,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崔蘅连忙把自己准备的掏出来。
是一个稍大些的锦囊,上面没什么花纹,一片素色,淡雅却耐看。
崔蘅把锦囊打开给他瞧,“里面有一点糖耳朵和小块的乳饼,都是我爱吃的。”
谢令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去,圆滚滚的锦囊在他掌心中翻了个跟头,露出下面以银色丝线歪歪扭扭勾出的“令”字。
原来另有玄机。
小娘子羞红了脸,小声道:“我原本想把你的名字全绣上去的,可另外两个字太难了……”
丝线凸起的纹路硌着指腹,谢令闻轻轻按了按,轻声安慰她:“绣得很好。”
“真的吗!?”她又开心起来,挺起胸膛,美滋滋地道,“那我给阿爹阿娘也绣一个。”
一切准备妥当后,崔显和谢令闻用过早饭便出门了。
崔蘅和丽娘送至门前。
“阿爹、谢哥哥,晚上早些回来,我和阿娘在家等着你们。”
小娘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家”这个陌生的字眼化为暖流盈入心间,烫得谢令闻指尖发热。
原来有人等着回家是这种感觉。
“嗯,我早些回来。”
得了他随口一句承诺,崔蘅便似乎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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