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烟竹馆后院出去,是一片灰茫茫的荒野,有浑浊河水流过衰草岸边,天鸾将孩子葬在了这里。
新堆的坟头旁,稀稀拉拉错落了十余个坟包,坟前插着腐朽的木牌,刻有名字。老人们说,那是前些年因病死去的人。
裴凛环视过这片坟岗,忽然出声问:“魔界一直是这样吗。”
一位老人道,“其实早些时候,要比现在好一些……后来受魔气影响,才渐渐变成这样。”
“那些魔气是从何而来?”
“听说……最早是从深渊冒出来的,越靠近那儿,魔气就越重。”
裴凛微微蹙眉,“我听闻,深渊是天地初开便存在的一道裂口,由一脉上古神兽世代镇压看守,怎会有魔气从中泄露出来?”
老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这就不晓得了……”
“魔气一事,你们可曾上报过仙庭?”
“上报?”老人苦笑“我们哪儿有门路啊,能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已是十分不易啦……”
天鸾出声道,“这魔气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是病,可对真正入魔之人却大有助益,能使他们的功力突飞猛进,若我们真要将此事上报给仙庭,恐怕还没摸着门路,就被他们杀光了。”
在魔界,实力便是话语权,而他们这些受害者的声音,恰恰是最难被听见的。
裴凛没有再说什么。
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怀中仙剑的剑鞘。
因宿在天鸾的魂魄记忆中,苏漾并不能时时刻刻见到裴凛,后来很长的时间里,只是听闻裴凛开始修炼魔功,还将他傍身的那柄仙剑,送去魔界的工匠处锻造成了一把魔刃。
再后来,裴凛拿着这把魔刃,横扫了整个魔界。
曾经盘踞各方的势力皆败倒于他麾下,向他俯首称臣,为他建造魔宫,拥立他为魔界的主君。
那一天,天鸾随天罡将军来到界门前,苏漾借着她的眼睛看见了裴凛。
他束起雪色长发,着一袭黑金华袍,拿着紫焰灼灼的魔刃一刀、一刀,劈向那道界门。
紫色的魔焰附着在界门之上,熊熊燃烧。
渐渐地,界门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在刀刃劈砍下撕开越来越大的豁口,有光从中照进来。
然后是水,临界河的水。
界门前原本平静的一滩死水,在汇入汪流后剧烈激荡起来,形成汹涌的暗潮。
界门开了。
将魔界人世世代代监禁于此的囚笼轰然倒塌。
门的那边是仙境,高悬的白日穿破云层,在临界河面洒下了晨曦,一闪一闪地发出细碎的光。
光是柔和的,但对常年生活在阴霾中的魔界人而言,却过于刺眼了。
他们迎着光,抑制不住地流泪。
苏漾的神识看着这一幕,看着裴凛闯过了界门,将不被听见的声音传达出去。
可……只是这样,真的会被听见吗?
苏漾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从前未曾听说魔界面临的这些困境,也不知他们曾向仙界求援。
——起初,裴凛请看守界门的两位仙官替自己传信,在信中阐明了魔界的困境,希望仙界能伸出援手。
他和魔界众人苦苦祈盼。一天又一天,那封信像石沉大海,再没有回音。
到后来,界门悄无声息地关闭。
裴凛明白,这便是仙界给予他们的回应。对于他们的死活,仙界选择坐视不理。
而在这段时间里,听闻兄长被发往魔界而寻过来的裴昭,趁机通过界门闯了进来。
为庆贺魔君兄弟团聚,魔宫中摆上了一桌宴席。
宴会上宾主尽欢,掌祀和三位魔将喝得上了头,忍不住对仙界破口大骂,骂他们造出这毫无人性的囚笼,骂他们装聋作哑,明知魔界水深火热却不作为。
裴凛只淡淡地道,“他们可以当作没听见,我不会就此沉默。”
他带着一众魔将,再一次劈开界门。
这一次他们直接杀上了仙庭,仙庭擂响阵鼓,在前来迎战的仙官中,苏漾看见了一张张熟悉面孔。
那时他在哪儿呢。
似乎是在月沉山里闭关。
彼时叶寒也已飞升成仙,赫然位列诸仙之中,于是往日的师兄弟刀剑相向。
不出三招,裴凛的刀横在了叶寒颈边。
只听诸仙之中,一道缥缈冰冷的声音沉沉压下:“废物。”
苏漾认得那声音,是照雪仙宗的宗主,玉隐道君。
这一声冷斥似激醒了叶寒,他反将架在颈侧的刀挑开,仙剑直直朝裴凛胸膛刺去。
“铿——”
嗡鸣声中,剑锋与刀刃碰撞在一处。
虽然如此,此时的裴凛离魔神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叶寒不是他的对手。这场师门内战最后以叶寒重伤败倒告终,而裴凛没有伤他性命,以此换得了与仙界谈判的权利。
魔界大胜得归,仙界答应将界门开启,使老人孩子可以离开魔界去过正常的生活,外界各种各样的物资也能经此流入魔界。
魔界中人皆大欢喜,在魔都举办了为期三天三夜的庆典。
期间有仙使前来魔界为魔君献上贺礼,态度也十分恭敬。
听闻裴昭挂念叶寒的伤势,仙使答应带他前去仙界探望。那日裴凛亲手重伤了叶寒,也心中有愧,考虑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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