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栋302的住户,刚回家的是你吧?你车灯没关】
凌晨时分。
刚回家的李虹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她没有对方的微信好友。
对方通过业主群向她发出了好友申请,并在备注栏留下了这么一条消息。
有些惊讶的同时,李虹也不免自嘲。
不久前有一次,她就忘关车灯了,导致电瓶没了电,车都没法开。
她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自己又犯了一次这样的错误。
【感谢提醒,应该是我的车,我这就下去】
李虹通过好友申请,给对方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不过她没有立刻出门,而是走到了房门正对着的一幅画前。
这幅画的周围挂满了红色护身符。
它们排布得密密麻麻,在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眼看去,像是无数血痂织成的猩红色蛛网。
画的本身也颇为怪异。
整幅画没有任何细腻的线条,而是全部由大片大片的,色彩冲撞强烈的色块堆砌而成。
而就在这些看似没有章法、随意涂抹而成的色块中,竟然藏着几张若隐若现的婴儿脸。
只是它们的面容一片模糊,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五官,然后囚禁在了画布之中。
夜色已深,这样的玄关堪称可怖。
李虹却是面色如常,默默拿出三根香点燃,插在了这幅画下方的香炉里。
做完这一切,李虹转身出了门。
进电梯,随着电梯下沉,其后,她离开电梯,走进通往地下车库的漆黑甬道。
拐了两个弯后,李虹看到了自己的车,随即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怪了。
车灯明明是关着的。
也不见地下室有其他亮着灯的车……
刚才那条消息是怎么回事?恶作剧吗?
李虹皱眉转过身,朝电梯间而回。
她已经非常累了,走路的时候小腿都有些打颤。
就在这个时候,李虹听见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脑已遭到重重一击——
意识消失前,李虹错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漆黑的隧道。
隧道尽头的光亮中,站着好几个面容模糊的孩童。
隐约能看见他们在对自己招手,异口同声地不断轻声重复着:
“妈妈。妈妈——”
“妈妈,你为什么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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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晚。尚御坊小区,7楼。
宋隐正在健身房跑步。
摆在跑步机液晶屏旁的手机忽然开始震个不停。
宋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同事蒋民发来了很多消息:
【宋老师,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新来的大队长明天到,你知道这事儿吧,他叫连潮】
【咱们刑侦大队打算搞个小型的团建活动,顺便欢迎新领导】
【我把活动安排到明天怎么样?明天你能来上班么?】
连、潮。
宋隐的目光淡淡滑过这两个字,然后放下手机,看向了跑步机液晶屏的上方——
那里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眉眼英俊,自带矜贵清冷的气质,眼神里却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宋隐还记得,13年前的那个雨夜,正是照片上的人朝自己伸出手一只带血的手,笑着说道:
“你好,我叫连潮。
“春潮带雨晚来急的潮。”
“哒哒”“哒哒”“哒哒”……
宋隐不断在跑步机上奔跑着,与照片的距离却恒定不变。
就好像他们注定无法朝彼此靠近。
“噼啪”声忽然自窗户处响起。
那是外面下起了雨。
几乎不可避免地,宋隐想起了从前。
那一年他只有12岁。
在一个春雨淋漓的夜晚,睡梦中的他被一阵急促的敲窗户的声音吵醒——
“你好?你在的吧,求你帮个忙!”
“麻烦你打开窗,让我进去躲一躲!”
宋隐坐起来,打开床头灯,侧头望向窗外。
一个大概16、7岁的少年站在绵密的雨水中。
床头灯把他的脸照得惨白,上面爬满了泥渍与血水。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满眼写着仓皇,正急切地拍打着窗户。
“太好了,你果然在!
“你认识我的,对吧?帮帮我吧,求你了!”
宋隐确实认识他。
是在偶尔逃课去网吧的时候认识的。
他游戏打得还不错,宋隐和他开黑的时候几乎没输过。
不过宋隐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能猜测他是这条街上的小混混。
放学路上,宋隐曾多次看见他和地痞流氓打架闹事。
但也曾撞见那人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央,救下了一只差点被车撞上的流浪猫。
倏地,雨变得更大了一些。
宋隐上前打开窗户。
窗外那人朝他感激一笑,双手往窗台上一撑,身手利落地跳进了屋中。
宋隐关上窗,顿觉整间屋都被那人带来的味道填满。
那是一种泥水与血水混合发出的腥甜气息。
有些让人不安,像是某种不祥之兆。
“兄弟够意思啊,谢了!
“你好,我叫连潮,春潮带雨晚来急的潮。你呢?”
连潮对宋隐伸出手。
瞥见他满是血水与污泥的手,宋隐皱了皱眉,像是有些嫌弃。
他并没有和连潮握手,只是转身前去打开衣柜,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我叫宋隐。我妈出差不在,我爸喝多了,不睡到明天下午不会醒。
“所以,你最晚可以待到明天中午。”
“不问我惹上了什么麻烦?”
“不感兴趣。”
宋隐并未与连潮多聊什么。
打好地铺,他迅速上床睡觉了。
次日是周末,宋隐不用上学。
早上8点,他带着连潮去到餐厅吃早饭。
餐厅里很吵。
那是因为宋隐父亲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连分隔餐厅和客厅的博古架都好像在随之震动。
大概嫌这声音烦,宋隐打开了放置在餐桌旁的收音机,直接把声音调到了最大。
将第一块吐司吃掉一半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则早间新闻播报——
“今天早晨5点,在文化公园晨跑的热心市民李先生,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身边掉落着一个空的、带着血的钱夹。
“警方初步估计,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
这个小区往东仅仅三百米,就是文化公园。
宋隐把剩下的半块吐司放回盘子里,抬头看向面前的连潮。
他已经刷过牙洗过脸了,不过脸上尚残存着没有彻底弄干净的血渍。
宋隐问:“该不会杀人抢劫的凶手,是你?”
连潮笑着咬掉一口吐司,反问:“如果是我呢?你现在要报警吗?”
宋隐年仅12岁,神态表情却有着与年龄明显不符的镇定与淡漠。
他瞥一眼紧闭着的主卧房门,站起来走到连潮跟前,撩起棉体恤下摆——
他的腹部位置竟赫然有一大片可怖狰狞的淤青!
连潮目光微变,把手里的吐司扔回盘中。“谁打的?”
宋隐道:“我爸。如果你会杀人……你帮我杀了他,怎么样?昨晚我帮了你。你也帮我一次。这很公平。”
连潮眯起眼睛,深邃的五官骤然变得锋利。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宋隐只道:“如果我爸被杀,常年被他家暴的我和我妈,会是最大的嫌疑人。但你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你我二人认识。你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换句话说,你没有杀人动机,警察很难查到你头上。
“更何况你未成年,就算被抓住了,也不会被判多重。”
16岁的连潮笑了。
他重新拿起吐司,几口啃掉后,目光深深地看向宋隐。
“小朋友,小说看多了?
“你误会了。新闻里提到的那具尸体,我确实见过。我身上的血,也确实来自那里。不过人不是我杀的。”
宋隐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连潮解释道:“昨晚我在文化公园闲逛,路上被一个东西绊倒了……不错,就是那具尸体。
“我是个穷鬼,你知道的。所以那会儿我的第一想法是,看看尸体上有没有什么搞头。
“我运气好,摸到了一个钱夹,也就取走了里面的证件和钱。我身上的泥和血,都是那会儿沾到的。
“至于我为什么找你帮忙……昨晚我不是一个人,常和我打架的那几个混混也在。
“见我拿了钱,他们声称见者有份,想分一杯羹。我不答应,跑了,他们就开始追我。我知道你家在这里,于是过来碰碰运气。
“宋隐,这就是全部真相。
“不信我的话,你可以报警。我没有骗你。”
宋隐重新坐下来吃起了早餐。
他和连潮双双陷入沉默,像是在无声地对峙。
餐厅里还在喧闹的,除了收音机里的广播,就只剩主卧里传来的似乎永恒不变的呼噜声。
等一顿饭吃完,连潮站起来看向宋隐。
“我走了。谢谢你的吐司。对了,你爸他……”
宋隐抬起头看向连潮,脸上忽得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丝让他面上的戒备、淡漠、厌世等情绪皆数消失,看起来总算像个年仅12岁的孩子了。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想杀我爸?”
连潮朝房门方向走出几步,却又冷不防回到餐桌边,居高临下地看向宋隐,用莫测的口吻低声道:
“宋隐,你刚才让我杀你父亲……
“你是真的恨不得他死,亦或是,你故意那么说,只是想试探,我是不是杀掉公园里那个人的真凶?”
宋隐仍是笑着。
“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不过……”
“不过什么?”
“下次他再揍我。你帮我揍回去吧。你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那一夜之后,每逢春季下雨,宋隐都会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滴”的一声响。
跑步机停了下来。
宋隐从回忆中抽离,扶住跑步机两边的扶手喘着气的同时,抬眸静静盯住了正前方连潮的照片。
片刻后,他走下跑步机,取来毛巾擦了擦脸和胳膊,再去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苏打水。
现在是深秋时令,天气很冷。
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阴湿的味道。
宋隐却喝起了冰水。
伴随着他仰起头快速给自己灌着水的动作,瓷白深陷的锁骨上方,凸起的喉结起起伏伏,冰凉的水就这么顺着食道流入胃部,继而冻向四肢百骸。
一瓶水喝完,身体里的某种浮躁好似总算得到了平复。
宋隐随手将空瓶子扔进垃圾桶,拿起手机回复蒋民道:
【明天我会准时上班,可以参加团建】
【很期待见到这位新大队长】
“轰隆——!”
天空滑过一道闪电。
漆黑的健身房内,墙上贴着的一堆照片和旧报纸蓦地被照亮。
那些照片多为带血的恐怖尸体照。
至于旧报纸,则被人画了许多的红圈。
其中的关键词很容易提取:
“连环杀人案”“614恶性杀人分尸案”“淮县雨夜杀人魔”“真凶已被当场击毙”……
“轰隆——!”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房门后方贴着的,一篇写于8年前的报道:
“1月16日,青枫雅苑6栋三单元102发生一起命案……
“死者为宋某,今年45岁。
“尸体腹部有一个熟悉的符号,那是一个三角形,和一条竖线构成的伞状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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