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云鬟雾鬓,气质温柔娴雅,容貌像极了公堂上引发他头疾的少女。
更令闻岳惊愕的是,他很确定,这张脸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他霍然站起身,一个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
张张唇瓣,却发不出声音,他一定知道她的名字!
他急切地去回想,狠命往记忆深处搜寻,似乎这是他最不能遗忘的事。
头骨内一阵闷痛,似被重锤狠狠敲了一记。
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昏倒前,闻岳只听到一声声惊呼:“闻大人!”
徐淑君又是担忧,又是惊惶,这位陌生的闻大人,怎么一见到她就晕倒了?
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徐思危也是这般想的,赶忙吩咐常福去隔壁叫人,想问问闻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老爷,隔壁没别人,平日里似乎就住着闻大人一个。”常福也着急,“小的还是去请大夫吧!”
如此两袖清风的好官,可断不能在他们府中出事,常福说着便要走,被裴昭止住。
“闻大人似乎有头疾,我曾见他服药,他身上应当备着药,可否扶他去便榻上暂歇?”裴昭已扶起闻大人,不紧不慢询问徐思危。
徐思危自是连连点头,扶住闻大人另一条手臂。
徐淑君想了想,避至门外,在廊下等着。
将闻岳扶至次间临窗的便榻上,裴昭搜了搜他衣袖,果然在他袖袋中摸出一只瓷瓶。
打开来看,与闻大人赏赐在大理寺后堂服用的丸药一般无二。
裴昭便捏开他嘴巴,丢了一粒丸药进去。
徐思危担心,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怎生是好?要不还是让常福去请大夫吧?或者我进宫求皇上,请一位太医来诊治。”徐思危说着,又望一眼双目紧闭的闻岳,“若是闻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皇上交待?”
裴昭立在一旁,冷眼睇着昏迷的,时而露出痛色的闻岳,若有所思。
在公堂上见到苏滢时,闻大人便犯过一次头疾。
此番见到徐夫人,反应更甚。
若他方才看的没错,闻大人应当是认识徐夫人的,且极为熟悉。
可为何徐夫人看到闻大人,那反应是看到生人?
裴昭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闻岳终于幽幽转醒,裴昭扶他坐起来:“闻大人感觉如何?”
徐思危也快步走到近前,一脸忧色。
“好多了,多谢裴世子。”闻岳朝他们拱拱手,“让徐大人担心了。”
随即,他摸摸后脑钝痛的地方,无数久远的记忆齐齐涌入脑海,模糊、纷乱。
“哥哥,闻大人好些了吗?要不要请大夫?”徐淑君走到外头窗侧,温声问。
“淑君,别担心,闻大人好多了。”徐思危应一声,看到闻岳下意识的动作,又微微蹙眉,转而对闻岳道,“闻大人方才猝然昏倒,不小心磕到了椅子扶手,不知伤得重不重,要不还是请大夫来瞧瞧?”
闻岳是三品大员,若是磕坏了脑子,事情可就大了。
徐思危主意已定,转而冲裴昭道:“裴世子,抱歉,我一直走不开,今日恐怕不能去府上赴宴,不如你接淑君先过去吧,好给老夫人请个安。”
听到淑君二字,闻岳的神情明显变了变,徐思危心里着急,没留意,裴昭却悄悄盯着他,看得很清楚。
没等裴昭回应,闻岳已撑着身子从榻上下来。声音仍有些虚弱:“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回去歇息片刻就好,不耽误徐大人的事了,先行告辞。”
裴昭默默望着他,没开口。
在唤“徐大人”三个字时,闻岳明显迟滞了一息,不似刚来时从容随意。
走出门扇,他也顿了顿脚步,虽未与徐淑君说什么,也没看对方,裴昭却能感受到闻岳分明在有意克制。
回到侯府,天色已不早。
偌大的厅堂里,徐思危与武安侯含笑叙话。
徐淑君则拉住苏滢的手,对老夫人和周贞蕙千恩万谢。
“这两年与滢滢失散,苦寻不得,我这做娘的操碎了心,幸亏滢滢有福气,遇到姨母和周姐姐。”徐淑君松开苏滢的手,跪到老夫人面前,“二位请受淑君一拜。”
周贞蕙比她小,她喊一声姐姐,是比着武安侯的身份喊,也是尊称。
周贞蕙哪里受得她的礼?赶忙避开。
老夫人也颤巍巍倾身来扶她:“淑君,你这傻孩子,快起来。你心疼滢滢,难道我们就不是滢滢的亲人了?不许再这般见外。”
苏滢也扶住徐淑君,立在她身侧,打量着她,心念微动。
尚未见过张二红,没确认她身份,徐夫人怎会突然以她母亲的身份自居?
更匪夷所思的是,徐夫人竟会撒谎,说两年前与她失散的。
徐夫人第一次来侯府,自然不知两年前她如何哄骗的侯府诸人。
除非,有人告诉了徐夫人,还特意请她在众人面前圆谎。
思及此,苏滢下意识侧眸,望向廊柱侧挺拔轩朗的裴昭。
是他,也只会是他。
难怪他礼数这般周全,亲自去接徐家兄妹。
他明明厌恶她撒谎,如今却肯顾及她的体面,为她圆谎,是不想侯夫人伤心失望吧?
即便如此,苏滢心头仍是升腾起融融暖意。
廊下,厉锋压低声音禀事,裴昭默默听着,时而颔首,交待一句。
待事情禀完,厉锋正欲退下,裴昭忽而沉声道:“去查查大理寺卿闻岳,着重查查他与徐家有何关系。”
晚膳是周贞蕙张罗的,除了京师口味,还特意请厨子做了十余道幽州菜、冀州菜。
珍馐美馔,让苏滢应接不暇。
她面前摆着的,仍是荤菜居多,且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屋内摆着阔大的铜制冰鉴,浸着色泽鲜艳的瓜果,赤糖冰雪冷元子,雪泡梨花白,一室清凉如秋。
可苏滢难得提不起胃口。
看着徐家与裴家人谈笑风生,她只觉自己格格不入。
仿佛她不属于徐家,更不属于裴家,是个找不到合适位置的,多余的人。
酒过三巡,女眷们几乎都已放下筷箸。
周贞蕙看一眼喝得红光满面,仍逞强要与徐思危对饮的武安侯,眉心微拧,到底没劝。
她别开脸,眼不见为净,顺势抱住老夫人手臂,朝不远处的苏滢望一眼,眼中含笑:“母亲,我为阿昭看好一门好亲事,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老夫人耳力越来越不好,周贞蕙声量特意比平日抬高了些,也是有意让在座诸位都听到。
苏滢面前摆着一碟切好的冰镇蜜桃,她正小口吃着,听到这话,耳朵登时竖起来,抬眸朝侯夫人望去。
就连武安侯和徐思危也住了酒杯。
一旁的徐淑君和老夫人齐齐问:“是哪家千金?”
苏滢忽而有种强烈的预感,侯夫人说的,该不会是她吧?
她一颗心陡然悬起,连气息都变得不顺畅了。
果然,下一瞬便听侯夫人冲徐淑君打趣:“就是你们家滢滢啊,你们来京城前,我原想好好替她说一门亲事的,可思来想去,怎么也舍不得,我想留滢滢在身边。”
说着,又冲老夫人道:“母亲觉得好不好?”
“好啊,这再好不过了。”老夫人拉住徐淑君的手,语气慈和,“淑君啊,你舍不得把滢滢嫁给我们阿昭?”
因裴昭比苏滢大了八岁,又是裴昭先动的心思,侯夫人便想着替他遮掩一二,免得让人误会,以为裴昭早早惦记上人家小姑娘了。
但她说自己想留苏滢在身边,也是发自肺腑,是以,她语气极真诚。
倒是徐淑君,被她们闹得有些糊涂。
滢滢与裴昭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们之间互生情愫,请来长辈做主,还是侯夫人说的这样?
徐淑君望一眼眉眼低垂的苏滢,蓦然忆起相认那日,裴昭揽住苏滢肩膀,护着她离开的情景。
还有更早的时候,裴昭不知苏滢是她女儿,特意来恳求她收苏滢为义女。
若无情意,那时裴昭何苦到她面前碰钉子?
“滢滢,你自己呢?可愿嫁给你大表哥?”徐淑君望着苏滢,心如刀割。
她的女儿,刚刚相认,已到了出阁的年纪,要做旁人家的媳妇了。
若是旁的人家,她丝毫不了解,当场便会婉拒。
可武安侯府不同,这两年多的时间,苏滢是被武安侯府收留,且被照顾得很好。
徐淑君此话一说,所有人都望向苏滢,包括裴昭。
苏滢与裴昭对视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脸颊蓦地红了。
趁着宴席,两家长辈都在,向她提亲,也是裴昭的主意吗?
私底下,她不肯回应,他便步步紧逼,将她逼得退无可退。
苏滢暗暗咬着唇瓣,想起案头那封魏祎行催促的信。
今夜,她必须做出抉择。
见她迟疑,徐淑君越发疑惑,难道女儿不喜欢裴昭么?
可在徐家那日,女儿对裴昭明明很依赖。
没等徐淑君想明白,苏滢已红着脸轻声应:“但凭娘和舅舅做主。”
徐思危酒量好,拍了一下武安侯肩膀,笑道:“世子一表人才,我做舅舅的当然同意!我们能与滢滢团聚,多亏了世子相救,加之诸位宅心仁厚,滢滢嫁给世子,也算报答武安侯府的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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