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趁夜大闹太清书院一场,奔回净庐,远远便望见灯火通明,其间丝竹声声,心中又奇又燥,只怕沈质玉。姜皎从前门进了,踮着脚尖绕过院子,见厅中烛光大燃,厅心银水火炉金滴嗉,长桌两旁挨坐着身着锦袍官服之人,桌上是各色千金难买之佳肴。正中端坐一人,五十上下年纪,油胖身材,面上敷着细粉,身着蓝灰闪色斗牛过肩,带狮子补子,手上正捧着一只螭虎大金杯,乐呵呵地听厅中梅铮抚琴唱曲,又有章绰和乐心正在一旁为其斟酒。
沈质玉一袭白衣,映衬之下,尤显清爽。此时他坐在长桌头上,与此人挨得挺近,偏着头正与他说话。
姜皎见沈质玉看不见自己,正好逃脱,于是脱下鞋来,闪入门中,蹑手蹑脚往楼上躲避。偏那厅中的人瞧见了,笑道:“诶,哪儿来的小家伙!下来给咱家斟杯酒吃。”
众人听他言语,也转过头来看,眼角只抓了姜皎一片衣衫。
沈质玉道:“舍妹顽皮,不来讨公公的嫌。”
那太监放下酒杯,笑道:“小沈公子竟有妹妹?我却不知……”说着又转了话头,道:“唉!小沈公子大好年华,自然不明白,这阴阳移转,人生如寄……咱家今年年岁不小,承蒙盛宠,也不算白活,但毕竟想着如果能再长寿些……”说罢又含笑瞥了瞥沈质玉,低下头来,靠近他道:“听闻这少年少女之气息,有焕人青春之奇效,其中又以活泼灵动的少男少女为最佳!”
沈质玉见他脸目近了,面上细粉干结之处,皱纹裂生,露出本来面目,又见他神色痴急,心头厌恶,笑道:“是么?”
那太监又伸手盖了盖沈质玉手背,道:“可不是么……如今圣上……”他说到此处,却又蓦地顿住,取了酒杯饮空了,笑道:“呵呵,没酒啦。”
沈质玉抽出手来,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转头低声吩咐了贺缺一句。过了片刻,便见贺缺带着姜翳上来。沈质玉道:“给公公斟酒。”
姜翳听了,上前给纪公公满上了。纪公公见他低垂眉眼,颇为俊俏,一时乐了,再细瞧了瞧姜翳,叹道:“有意思,有意思。”
沈质玉见纪公公神情满足,正是切入正题之时,于是接道:“不知方才纪公公说起当今圣上,如何?”
纪公公收回目光,笑道:“什么?圣上安康福寿,自然再好也没有……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咱家年岁大了,记性小了,才说的话便忘啦。”
沈质玉见他佯装懵懂,也不追问,道:“纪公公有秉笔之才,偏虚怀若谷,正是晚辈榜样。”
纪公公听他恭维,开怀一笑,道:“沈大人学富五车,普天下有几人堪比,小沈公子不以沈大人做楷模,却来比咱家,真是折煞人也。”
沈质玉道:“古有文焕经纶、武平祸难之能臣,沈大人与纪公公又如何不能做大燕盛世的两柄利剑,同为圣上分忧?”
纪公公敛了笑意,道:“咱家何日不与圣上分忧?咱家想沈大人亦是如此。”
沈质玉道:“沈某失言,自罚一杯。”说着便仰头一饮而尽。
纪公公见了,也饮了一杯,伸出手指点了点一旁的姜翳,笑道:“你来,给咱家倒。”姜翳又上前给他斟满。
又听座下一人端着酒道:“不知南京饮食纪公公还吃得惯?”
纪公公瞥了那人一眼,见他年纪尚轻,是个四品,懒懒道:“惯不惯的,总是来了,咱家若说不惯……”
他话未说完,那人已搁下酒杯,出了席中,在厅中朝纪公公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急道:“儿子愿为公公效劳!”
纪公公呵呵一笑,道:“效劳……怎么效?你抬起头来,咱家看看牙口。”那人循言抬起头,老老实实伸过脸来,面目洁净,不美不丑,不胖不瘦,没什么看头。
纪公公摆摆手道:“脸洗得挺干净,下去罢。”
那人忙道:“公公无须,儿子岂敢有须。”
纪公公这才正眼瞧他,哈哈一笑道:“是个孝子,有意思,留下罢。”又顿了顿,道:“你会说话,咱家高兴,给你赐个名儿,你乐意么?”
那人感恩戴德,道:“儿子乐意之至!”
纪公公道:“那好,那就叫……纪无须,如何?”
那人连忙叩首叫好,纪公公又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众人见了此番趋炎附势之景,各自暗暗心惊,既知这纪公公下派到南京做了镇守太监,日后自然权势滔天,但一面自忖却做不出“纪无须”嘴脸。
纪公公转头又对沈质玉道:“小沈公子今日宴请咱家,不能是为咱家安排了个儿子罢?”说着便斜眼去睨姜翳。
姜翳心头一跳,心道:“这太监若要我做他儿子,我就……”如此思想,双眼便悄悄在房中寻找趁手兵器。
沈质玉笑道:“纪公公待人宽厚,手下的全当您再造父母,何须沈某多事。”又道:“沈某前几日听闻纪公公接了皇命,赴南京办事,便一直思忖,纪公公曾经叱咤司礼监,沈某竭尽全力也要见上一见。”
纪公公听他提起自己昨日荣耀,心中好不乐意,道:“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小沈公子要见昨日的咱家,去昨日寻去。”
沈质玉道:“‘去者余不及,’不知如何去寻?”
纪公公冷笑道:“既然不及,那还寻什么寻?你把南京城翻个底儿,给咱家寻条回京城的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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