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与沈质玉从丰沮玉门回到家中,姜皎见姜翳正在院中给春梨刷毛,一时兴起,奔上前去,道:“我来。”于是夺过姜翳手中刷子,梳理春梨项上鬃毛。
姜翳见姜皎雪生眉畔,面颊蒸粉,双目含水,心中一跳。转念思及昨夜姜皎与沈质玉彻夜未归,顿感不妙,缓缓道:“阿姐?”
姜皎抬起头来,道:“嗯?”
姜翳踟蹰道:“你……是不是……”
姜皎不耐道:“什么嘛?”
姜翳斜飞眼色去瞧沈质玉,见他已进了书房,这才道:“你和沈质玉?”
姜皎见他双眼看定自己,不由得一阵心虚,强道:“我们怎么?你话说一半干什么?诈你姐姐呢?”
姜翳点点头,道:“我诈你,我看你说多少。”
姜皎心中打鼓一般,扭过头去,道:“听不懂你说的什么,跟七娘学唱戏啦?”说着拍拍春梨的马背,跃了上去。
春梨在院中踢踏脚步,带着姜皎绕了一圈。
姜翳正站在院心,目光随姜皎也转了一圈,道:“阿姐,你……”
春梨停在院中牡丹花下,伸嘴大嚼一口牡丹。姜皎听他始终支支吾吾,终于不耐,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姜翳大步买上前来,撑手跃在春梨背上,道:“我说,我的姐姐是不是给人骗走啦?”
姜皎嗫嚅道:“胡说八道,我不是在你面前么。”
姜翳伸手抱紧姜皎,将头搁在她肩上,道:“你为你的心,我也为我的心嘛。”
姜皎偏过头去,见姜翳抬眼瞧着自己,神情分明委屈,心中也是柔软,捧着姜翳的脸,亲了亲他眉毛。
二人正温情时,忽见贺缺从书房退出来,紧接着一个砚台又从中掷出,在雪地上砸出朵墨花。
姜翳道:“沈质玉在生气?你快去哄哄。”
姜皎道:“你不也在生气?”
姜翳嘿嘿一笑,又挨了挨姜皎脑袋。姜皎心知沈质玉性情难以揣摩,往往伪以斯文温文,一时也不敢过去。贺缺正急急走过来,姜皎跳下马来,道:“小贺,过来。”
贺缺其实长姜皎十余岁,听她没大没小唤自己,既不生气也不吃惊,点点头,走过来,道:“姑娘有事吩咐?”
姜皎瘪瘪嘴巴,又指了指书房方向,道:“他怎么啦?”
贺缺道:“小的不敢妄言。”
姜皎拉过贺缺到一旁小楼底下,道:“在我面前随便妄,我是胆大的祖宗。”
贺缺讪讪一笑,心道:“你是。”又道:“姑娘可曾记得咱们回南京之日,在城中撞见的太清书生?”
姜皎道:“嗯,怎么?”
贺缺道:“其中党首名李鸳之人,其父……”
姜皎抢道:“是内阁次辅,很了不得。”
贺缺点点头,道:“正是,次辅李恪行今日在朝中得势,加之其子李鸳在南京闯出些名堂,扶摇直上指日可待。如若这父子二人一同联手……”
姜皎道:“那和沈质玉什么关系?”
贺缺咳了咳,道:“这个……李恪行虽为次辅,但与首辅沈大人龃龉深久,若是他一朝起势,自然……”
姜皎奇道:“这沈大人就是大沈大人?沈质玉是小沈大人?是么?”
贺缺连忙挥手噤声道:“姑娘切莫提什么大小之论。”
姜皎道:“沈大人不是沈质玉爹爹么?”
贺缺心下疑窦,道:“难道少主已与姜皎两厢情重,全然告知与她?”但面上仍作惯常神色,含糊道:“呃……”
姜皎拍了拍他的肩,道:“呃什么呃?是不是的,还没个定论?”
姜翳道:“他既然支支吾吾,那就是不便透露,为何连血亲都不愿透露?那就是不是他不喜欢他,就是他不喜欢他嘛。”
贺缺又猛然摆摆手,忙道:“小公子小声点。”
姜皎偏过头,道:“你很懂嘛。”
姜翳嘿嘿一笑,道:“因为我就巴不得天天透露我姐是谁,我是不是很喜欢你?”
姜皎顺手摸了摸他脸颊,又道:“沈质玉不可以和沈大人联手么?像这对父子这般?何必耽在南京。”
贺缺含糊道:“呃……”
姜翳道:“又呃了。”
姜皎道:“明白了。”又道:“你走罢。”
说着就与姜翳一同往走廊上过去。
姜翳见她锁眉不语,啧道:“你为他忧心些什么,我们能做什么?”
姜皎道:“人定胜天。”
姜翳摇摇头,道:“是么?在草原的时候……朝格图常对我说天有盖子……”说着又伸手摸了摸姜皎脑袋,道:“阿姐你没撞到过么?”
姜翳将说完话,梅铮便在楼上唤他给花儿浇水。姜翳又朝姜皎眨了眼睛,上了楼。
姜皎站在楼下,见姜翳几步已奔至楼上阑干处,正听梅铮说话。姜翳今年快满十七,身量已高出姜皎好大一截,眉眼本带着和善笑意,但因心中郁结,自悒怏沉肃。姜皎心头挂着沈质玉的事,又望着姜翳在楼上忙活,一时呆神。过了一会儿,姜翳端着水壶进屋给梅铮房中花朵浇水,梅铮懒懒拨了几声琵琶,又唤姜翳出去送信,随口哼了两句:“是妾愁成瘦,非君重细腰。”
姜皎心头一跳,一个念头打了她一下一般,转身奔出净庐。
这南京一众书院正落在西河北岸,排排号舍,鳞次栉比。每每上课之时,山塘上下,途为之塞,书声书气盈然天地。书院恰正对秦淮河畔,雕栏画槛,绮窗丝帐,十里珠帘,百台游楫。
这日,太清书院正上课着,其夫子为前朝状元,经纶满腹,虽性情迂腐拘谨,但因手下教出不少高中之材,是故求学者仍络绎不绝。夫子略讲罢《史记》,已至黄昏,抬眼瞧了瞧天色,啜了口茶,便讲起些闲散之乐。
夫子道:“我知道你们在座的,不少达官贵族、书香门第的子弟,平日里上等书画自然见得不少,但你们可知赏玩书画之时,以何为准绳?以何为法度?”
李鸳向一旁好友俞之药低声道:“赏玩书画,着落于赏、于玩,‘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哪来的什么准绳法度……”
俞之药偏头笑道:“老头子一贯如此。”
二人正交头私语,夫子点名道:“李鸳,你们在说什么?”
李鸳站起身来,道:“夫子,没说什么。”
夫子道:“那你便站着听罢。”
忽地对岸一声调笑传来:“小郎君,心头记挂一片秦淮水,该罚。”众书生转头去看,只见对面柳岸花溪,澹泞天光,红袖招摇,勾下月色。画舫婀娜,或艳若桃李,或冷如霜雪,皆望过来。冬日寒夜,河房女郎仍身着单薄春衫,摇头晃脑,学着书生呆相。
河房中的女郎常逗趣西江书生,却不稀奇。但夫子不曾碰上,又羞又恼,沉声怒道:“囊萤雪案!照亮的可不是这般红颜枯骨!你们快转过头来念书!书中自有……”
又有女郎以手撑腮,娇声道:“这书中的颜如玉长什么模样?有没有我们漂亮呀?”
夫子大声道:“书中自有降魔杵!”
河岸众女郎听了,轻呼一声,道:“打死人啦,老夫子好狠的心肠……”
李鸳听得有趣,垂下头来,忍不住又偷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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