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月望着桌上钱币沉吟一时,笑道:“嗯,巴彦王子挚爱此物,注定一生受其所困,此物野性难驯,若不能将其降服,少不了今日这般苦痛。”
孟和王妃不解道:“什么野性难驯?什么难以降服?”
又听伊德尔王茅塞顿开一般叹道:“是了,是了,彦儿自幼喜虎,他抓周时便抓了虎头玉雕,五岁又随我猎虎!”
孟和王妃道:“原来……原来如此么……”她一贯深信侍月,听他如此一说,只得认了巴彦是受猛虎攻击。
伊德尔转头向丹碧嘱咐务必精心照料巴彦,思及常待病人床榻旁,对沈质玉终究不敬,于是送了沈质玉出房。
沈质玉道:“王府正遇不幸,但福祚绵长,沈某相信不日王子即能痊愈,大王不必大费周章前来送行,沈某今日便启程归国了。”
伊德尔王笑道:“承兄弟吉言,是我招待不周,来日沈兄弟若是再临贱地,本王一定恭候大驾。”
二人一面走一面说些告别之语,转眼行至大门,沈质玉的车马已至,缭兰正坐在马前。
沈质玉道:“那么便告辞了。”
伊德尔王道:“兄弟再会!”
这时却见几辆马车又从远处赶来,周身被以黑布,车上下来之人皆是神色匆匆,苏哲正走在最后,几人一同进了伊德尔王府后门。
沈质玉道:“郡主可还安好?”
伊德尔王眼神飘忽,也不作答,只道:“山高路长,沈兄弟一路顺风。”
沈质玉也不强求,只点点头,上了马车。
缭兰策马往沈质玉寓居的帐篷中去,行了不多会儿,既知住所,沈质玉下马走进帐篷,却见空无一人,又回头问缭兰:“人呢?”
缭兰摇摇头,转身去往大马车中瞧,姜翳正双手双足皆被缭兰已麻绳捆住,口中塞了棉布,此时已然清醒。姜翳见缭兰掀开帘布,一颗大大的光头伸了进来,于是四肢挣动,喉中不停呜呜作声。
缭兰见姜翳仍在,于是回过身,往帐中向沈质玉禀报:“小阿皎,弟弟在,小阿皎,不会跑。”
沈质玉点点头,斟了杯茶饮了,闭目假寐了一会,见帐外落日西沉,便唤缭兰收拾物事启程。
缭兰坐在前头策马,沈质玉拿了一本《百喻经》翻阅。隔一个木板之外,车厢之中,姜翳正不住挣扎,将木板瞧得咚咚作响,沈质玉仍专心看书,却不管他。
马车过了咕噜河,缭兰见一个远处一个老人正站在帐篷前往此处张望。缭兰虽生得牛高马大,但其实心地细腻,见老人形单影只,一时颇感酸楚。又过了小山坡,缭兰再往后瞧,已看不见老人了。却说一个少年朝马车疾驰而来,身量单薄,衣袍宽大,双足飞也似的,兜起风云。缭兰心下奇异,只感在何处见过这少年一般,再沉思一会儿,原来是他与主人初到乌疆之夜,那个朝他做鬼脸的健步少年!
那少年几步赶上马车,大喊一声:“大罗汉,你好哇!”
缭兰正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又听得扑通一声,那少年竟已撩起马车一侧的帘子,提起双足,跃进了马车里。
缭兰转头也朝马车里大喊:“小阿皎!”
姜皎在车中嗯嗯两声,以作回应。
原来这日清晨,沈质玉往伊德尔王府去后,又过了个把时辰,姜皎方才醒转过来。这翠偃情波药效甚烈,姜皎已记不清昨日之事,只朦胧记得自己给巴彦和哈丹下了药,后来情形实在难堪……紧要关头,姜翳唤了她一声阿姐,沈质玉出现,将她抱了回来,再后来便昏睡至此时。
姜皎见帐中空无一人,却也不敢到处走动,于是撩起帐帘,往外头偷偷望了一眼。姜皎见只有沈质玉的大燕随从在外候着,沈质玉、姜翳和缭兰均不在此,一时心中惴惴。
姜皎心道:“难道沈质玉捉了姜翳往王府认罪?”转念一想,毕竟自己对他花了不少功夫,沈质玉倒也不必讨好伊德尔王。但她究竟心中没底,便偷偷出了帐篷,往家中奔去。
姜皎到了家里,见只敖癞一人坐在床沿为姜皎缝补她那件男子长袍,于是走过去将长袍拿在手中,道:“癞伯伯,这衣服不用补啦,破破烂烂穿着凉快。”
敖癞粗声粗气道:“胡说,你穿着衣服已大了不少,肩膀也垮着,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还要多么凉快?!”
姜皎嘿嘿一声,不再反驳,一时不禁想到鱼贞,于是道:“癞伯伯,如果……如果你能再见你的公主,那么如何?”
敖癞听她所言,双手已是止不住抖动,颤声道:“又胡说了!”
姜皎道:“我说真的!我……我是说,公主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她……她从地府跑了回来,地狱之火将她美丽的……嗯……美丽的脸变得不再美丽……美丽的手、脚……”
敖癞高声插嘴道:“公主永远是公主!又说些什么美丽不美丽?”
姜皎听他语气已然哽咽,道:“是,是,那么伯伯,你等了二十年,是不是?”
敖癞道:“你……你怎么知道?”
姜皎却不回答,只道:“我出去一趟。”
敖癞见她转头出去,又喊道:“姜翳呢?我几天没见着他……”
姜皎顿了顿,道:“就快回来了。”于是出了帐篷,又换了长袍,进了山谷。
这时鱼贞正在案上端坐养神,见姜皎跃来,伸手取了案板上半个馒头朝她掷去。
姜皎一晃避过,道:“师父婆婆,干什么扔我?”
鱼贞道:“你再不来,倒要饿死师父。”又点点头,道:“你身手倒是灵敏了许多。”
姜皎走上前来,拉住鱼贞手,轻轻晃动,道:“对不住啦,徒儿一时遇上许多事情。”
鱼贞冷哼一声,道:“是么?是你弟弟的小情人结婚了?还是哪个女子又私奔了?”
姜皎摇摇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不言语。她思及巴彦和哈丹做出如此行径,自己只有跟随沈质玉离去,或许不日就将离开乌疆,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对鱼贞更是不舍。
鱼贞察觉姜皎默默不语,于是偏了偏头,道:“怎么了?小丫头难过啦?”
姜皎抬起头来,已红了眼眶,道:“师父,若是徒儿明日就离开了,您……是不是就饿死了?”
鱼贞敲了敲她的头,道:“唔!这么看不起你师父么?!”
姜皎又是摇头,道:“不是,我说真的。”
鱼贞道:“什么真的?真要走了么?”
姜皎点点头,道:“嗯。”
鱼贞道:“去哪儿?大燕大官可害了你全家,你又怎么回去?”
姜皎道:“我……我认识了一个挺厉害的人……”
鱼贞道:“是你原先说的那个男人么?那个同你亲过嘴的?”
姜皎听她说得如此直白,也红了脸颊,点了点头。
鱼贞少见姜皎这般神情,摆摆手,只觉不妙,道:“世间男子,绝不可轻信,你师父就是最好的例证!”
姜皎道:“师父你放心,我……”说着拍了拍胸膛,挺身道:“我时时谨记师父所说的话,绝不全然相信他人,否则遭人反戈背弃……”
鱼贞见她神色凛然,言辞冷冽,忙止道:“你向我发誓做什么?我是……我是你的师父……我永不……嗯,即使你杀人放火,师父帮你毁尸灭迹……”
姜皎道:“哪有这样离经叛道的师徒?”又感到鱼贞真正疼惜自己,心中备觉温暖。
鱼贞却不答她,接着道:“你当向天发誓,你对老天说,天啊,天啊,如有朝一日,我满心信任男子,漫天神佛切勿太过动怒,天雷轻点劈我姜皎,天火轻点烧我姜皎……”
姜皎听鱼贞如此说来,不禁浑身发冷,打了个激灵。
鱼贞见她面露惧色,便不再接着说下去,伸手拂了拂姜皎脸庞,缓声道:“不过嘛……世间男子千万,世事无绝对,或许你正是有那福气……能碰见那对你全心全意,生死相许之人……”
姜皎心头一动,道:“我正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鱼贞道:“是么?”
姜皎叹了口气,道:“可惜他却不是对我全心全意,生死相许……”
鱼贞道:“那么他喜欢谁了?这人比你美丽么?比你聪明么?”
姜皎点点头,无奈道:“这人比我美丽许多,聪明许多,我此生永远也比不上她。”
鱼贞奇道:“是谁?我倒要瞧瞧。”
姜皎道:“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鱼贞。”
鱼贞听她打趣胡说,笑道:“学得男子一般油腔滑调!”其实心中亦是高兴。
姜皎道:“我说的真话,我说有一个人,他对鱼贞公主生死相许,不离不弃,已经二十年了。”
鱼贞横眉立目道:“什么人?”
姜皎道:“二十年前,公主师父进入这个山谷之中,对小癞儿说:‘你申时到此处等我。’是不是?”
鱼贞听她如是说,已觉了八分,但仍不敢相信,只听姜皎接着说道:“于是小癞儿就在此处等着,等了一年又一年,二十年的每个申时……”
鱼贞心中恍然大悟,道:“是么?难怪我总见他坐在小山坡上……”
姜皎又道:“他为公主师父雕刻了无数个美丽的木偶娃娃,放在山坡上,只是风沙太大,不过一会儿就被掩埋了。”
鱼贞目光颤动,瞧着山谷出处的微光,道:“什么美丽的木偶娃娃,他心中的鱼贞公主永远美丽,可不是现在这个丑怪老太婆。”
姜皎抱住鱼贞双肩,将下巴放在她肩头,道:“公主永远是公主,又说什么美丽不美丽?”
鱼贞哼了一声,胸中却是长舒一口浊气。
姜皎道:“小癞儿一直一直在等他的公主。”
鱼贞回头看着姜皎道:“是……是么?”
姜皎重重点点头,道:“嗯!我回去告诉癞伯伯,他会来接公主。”
姜皎和鱼贞如此说着话,已过了不少时候,姜皎起身,道:“公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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