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子沉默片刻,而后咧嘴笑:“原来赵娘子是深藏不露,整篇文章早已背熟了。”
段莞眉头拧紧,顾不得礼仪,竟伸手去扯赵知黛的纸,裴凝早斜眼瞥过来,当即张牙舞爪吼道:“段莞你做什么!不会写就大大方方说啊——”
说着也想伸手过去抢,思索是不是能趁机看两句。
赵知黛身子朝后扬了两分,任由段莞将纸夺走。
夫子却厉声对裴凝道:“裴娘子默自己的就好。”
冯琅之扯了扯裴凝的衣袖,裴凝哼两声转回身。
段莞认认真真读了赵知黛默的文章,竟发现挑不出错来,于是颓丧地扔下笔,声音淡淡:“赵娘子还真会藏私。”
赵知黛垂眼,将书册往书袋里收拾,“《齐家篇》为名家名作,不论京都还是南阳的书塾都可收录教授,正大光明摆在书册中,垂髫孩童都可自学,怎么就算我藏私了?”
段莞欲言又止。
收好书袋,赵知黛凝了眼段莞,轻道:“我原也只会前两节,后两节是方才才会背的。”
谁信?
赵知黛今日眼下乌青愈显,保不齐昨夜温书到什么时辰呢?
段莞端庄笑道:“赵娘子果然同传言中一般。”
“可惜我从未听过段娘子的传言。”
赵知黛拿起书袋起身,给夫子做了一礼道别。
夫子笑容和煦对她颔首。
段莞听闻这话当即直起身子,却被夫子眼神一凛,只得悻悻坐回去。
右手握紧笔杆,像要将笔折断似的。
裴凝早已忍笑忍得双肩发颤,忽听赵知黛经过,附耳到她身侧,“花园等你。”
“好呀好呀。”裴凝大气一呼,蘸了不少墨汁,埋下头苦干起来。
冯琅之神色不明,挤眉弄眼去看裴凝写的什么,却被裴凝一掌挡了回去。
·
青石坛边,赵知黛轻倚其上,暖阳倾洒,她静静地翻看一本《刑律通义》。
不时有学堂中传出诵书的声响,她也不觉聒噪,乌黑发丝顺着指尖翻飞在书页间。
直到右侧大半阴影投下,赵知黛轻移目光,触到来人衣袂时皱眉,随后身子往左挪了些许,光亮便重新拢在书页上头。
见少女全神凝在书中,闻玠不免起了兴致故意去扰她:“还未下学,赵娘子这是被撵出来了?”
赵知黛不语,偏偏闻玠又逼近几步,手指随意拨弄坛中的草卉,语中颇有些幽怨,“我为你去同官家大闹,也不见你有几分好颜色待我。”
“竟也不好奇?”
“为我去闹?我倒是为郎君背了个罪名,”赵知黛翻了一页,面色不变,“若官家改了旨意,我一回府便能知晓。”
“也是。”闻玠轻笑。
静了半晌,赵知黛抬头看他:“还有事么?”
“……无事,你看你的。”闻玠往旁移了两步,一跃坐上坛石,自顾自张望起来。
赵知黛见状阖上书册,闻玠以为扰了她看书,即刻出声道:“赵娘子留步,我去那边坐就是。”
说着他径直走向对侧的青石坛,整个身子懒散仰在坛上,一手遮住眼前倾泻的烈日灼光,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半张面容。
日光虽盛,打着卷儿的寒风却半点不减冷意,石坛更是通透冰凉,赵知黛也只是堪堪靠在边沿,见闻玠身着单薄躺上去,她只觉得周身发冷。
赵知黛看了他几眼,好心提醒:“在此处睡,恐怕会罹患风寒。”
她又凝了眼学堂内,“冯郎君今日来得晚,默完书不知得什么时辰。”
“我未等他。”闻玠双眸阖紧,缓缓开口,“官家今日遣人盯梢,不下学便不能出国子学的门。”
赵知黛抿唇,“是因为悔婚?”
“不是第一遭,官家如此惯了,过几日就忘了。”
“除了逼你进学,还有什么?”赵知黛问。
看来官家是铁了心要与闻玠作对,只是她倒霉,成了他们博弈的筹码。
闻玠显然也知晓此道理,遮住双眼的手臂垂下,虚眼直迎日光,道:“赵娘子若不介意,在官家面前做一番戏也无不可,总之先顺着他意,他便不会再多说什么。拖段时日待他气消再找个由头退了婚就是。”
……
冷风忽起,赵知黛拢紧肩头的斗篷,不由问他:“京都中世家子弟通婚实属常见,闻郎君这般忤逆长辈是有何缘故?”
闻玠一手垫在脑后,另一手本胡乱抚着一旁的草枝,闻言清脆一声,草枝骤然断裂,只听他清声回:“难道只因长辈之言便一辈子与不心悦的人同行么?”
那便是他阿娘的草草一生。
“时下南阳正兴自由婚配,赵娘子莫非还是京都旧俗的拥趸?”
他把折下的半根草叶伸到太阳底下,窥见清晰的脉络。
赵知黛知晓闻玠的意思,左右不过在言自己并非他心悦之人,也未曾入他的眼,如何能够委屈同她成婚?
京都中传言官家待他如同亲子,他眼光高些也是自然。
可她也并非对谁都轻易动得了心,送上门来便张开怀抱收了。
思及此,赵知黛不由得又挺直了几分脊背,眸色中多了些凌冽。
语气也是淬了漠然:“可以不驳官家的面子,只是要闹得人尽知晓了,日后如何收场?闻郎君向来流连花丛自是不会在意;可若同窗都以为我曾对郎君倾心,难免……”
难免被人耻笑。
闻玠体味其中深意后也不恼,悠道:“不必人尽皆知,给冯琅之看便可。”
冯琅之原是官家的线人……
在同窗前装作不熟识,又要在冯郎君前做一对璧人,如何想都觉得别扭。
闻玠道:“也不难办,戏看多了便会唱。”
赵知黛不再理会,埋头翻开书册,闻玠头一转,正好瞧见封面,“是聂老的那本通义?”
“你若再吵我,我便与夫子说他教的那些文章你早偷偷学了个遍,段娘子知晓了第一个不饶过你。”
赵知黛眼神都未从书册上移开。
闻玠识相地噤了声。
“引引!”
晏初还未走近,声音先传了过来。
闻玠适时假寐,可晏初一股风似的奔向赵知黛,眼睛瞧也没瞧旁的。
“晏郎君,”赵知黛轻笑,“裴姐姐可出来了?”
“我收拾东西时见她正拿文章给夫子瞧。”晏初道,“应当快过来了。”
说罢,他轻抿下唇,想了会儿还是说:“引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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