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黛立在门外,屋中透出的暖融烛光若隐若现,打在她清隽侧颜上。
偶尔能听清几声啜泣。
赵知宁声音压抑,“我的好妹妹,就喝一口,一口成么?”
随后是瓷杯破碎一地。
房中寂静片刻,又响起赵知宁的话:“西街铺子又上了新话本,你要还是不要?”
她又拿了碗新的汤药,汤勺递到赵知彤嘴边。
赵知彤带着哭腔,哽咽道:“我又不是孩童,给我块糖便能哄好?”
“那你如何才肯吃药?要爹娘亲自来劝么?”赵大郎骤然开口。
赵知彤酸道:“爹娘一心为了引引的婚事操心,哪有闲情管我死活——赵三呢?”
赵知宁神情不悦,将勺子扔回汤药碗,“任你闹气还不够,把五妹妹攀上做什么?人引引哪里惹你不快了?”
赵知彤又要捂头尖嚷,“你又为她说话!你膝盖伤了那段时日是谁日夜陪你给你换药的?不过送个护膝,把你心都勾走了!我讨厌二姐!”
说罢,赵知彤起身将桌上东西拂开,摔了个干净。
赵大郎急去制住她不让她再动,又跟赵知宁说:“阿宁,别刺激她了。”
而后轻在赵知彤耳边道:“你与引引都是一样的,我们不会偏心。”
赵知彤渐渐平静,忽而开口:“才不是——她是族中星月,我只是个废人。”
她双颊发红,抑制不住地喘咳起来。
“知彤!”
“阿彤,阿彤你顺顺气——”
两人一出声,赵知黛顿时慌了动作,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推开房门闯进去。
“你不是废人,你是大哥最疼爱的妹妹,任何人都代替不了——”赵大郎给赵知彤拍背,“三郎也是一样的。他上街去给你买新书袋了,保准独一无二。”
“呜呜呜……”赵知彤泣不成声扑到二人怀中,三人抱作一团。
赵知宁余光先瞥见一抹身影,而后无措地站直身子,“引引,你怎么……我们……”
赵大郎愣怔一瞬,把赵知彤扶回塌上。
压低声音道:“引引,知彤她身体不适。”
赵知黛轻轻点了头,“我知道,大哥。”
知道什么?知道四姐姐是因她才忧虑成疾,还是知道家人并不是有心排斥她?
赵知黛也不知道了。
她缓步走到赵知彤身前,赵知彤双目红肿,静坐塌边,双手放于膝上,眉眼愁绪万千不知在思索何事。
赵知黛伏身,双手握紧赵知彤的手。
赵知彤本想挣开,可赵知黛手使了劲,她盯着赵知黛发亮的眸子,不自觉被吸引了心神。
“四姐姐,我陪你吃药,陪你读书,陪你好起来,好吗?”
“生了病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做错。”赵知黛伸手把赵知彤凌乱的鬓发挽回耳后,“我今后不会再让爹娘兄姐操心,婚约也不会再拒了。”
赵知彤神情有些松动,眸色复杂,“……真的?”
赵知黛笑着点头:“真的。”
赵知宁看着二人,眉头紧蹙。
怎么说到这儿来的?引引的婚事也能拿出来哄人?
她要开口,却被赵大郎一凝。
待赵知彤喝了药熟睡过去三人一同离去。
一路无话,行至路口,赵知黛与二人告辞,“引引回房了。”
“引引。”
赵大郎叫住她。
赵知黛转身等他开口。
“……方才大哥的话……”他不知如何开口。
五妹妹常年不在京都,虽是血肉至亲,更是常有思念,可他也无法置从小长在身边的四妹妹于不顾。
不过是诸事让着赵知彤一些,引引应当不会作他想。
等了许久不见赵大郎说下去,赵知黛只好回他:“我不会放在心上。”
赵大郎松了口气,面上终有了丝笑意。
“那就好。”
回院的长廊上。
赵知黛抬头,目光越过檐边,驻在湛蓝色的天幕上,月轮边的微光莹莹透现,仿佛下一瞬便要消融于夜色。
原来。
京都的夜,也这样深啊。
·
冯琅之一早策马抵了宫门,冲前头那人唤了声名字。
闻玠扬头示意。
冯琅之勒马,面色不悦,“我爹若知道我今日又不去进学,非得扒了我皮。”
闻玠驭马慢行,腰间令牌好端端系在原处,宫门守卫也不敢拦他让他把令牌取下,见了这张脸放行便是。
谁不知晓官家极宠这个侄子,只怕是日夜盼着他进宫。
闻玠懒懒开口:“你爹是祭酒,怕什么?”
“正因他是祭酒,我才不好屡次逃学;近日夫子状告得紧,属实是被你害惨了。”冯琅之喃喃,“我爹说待哪日告到官家耳朵里,你应当才会收敛几分。”
二人进宫后下了马,直奔官家大殿而去。
闻玠解释道:“未想过耽搁你,我要同他说退婚的事,他点名要你一同来。”
“官家找我?”冯琅之瘪嘴,“这下倒真好了。以后你犯了什么事,第一个便要连坐我。”
两人说着到了前殿,内侍先让闻玠进去。
大殿寂静无声,闻玠稽首。
昌隆帝端坐威严,这会儿目光慈爱地看闻玠:“起来。”
“你外祖母召了你多少回都舍不得进宫来瞧瞧她,这次主动前来,又是要闹着悔了这桩婚事?”
“是。”闻玠目光灼灼,“先前圣上赐婚时并未问过我与赵家娘子意愿。”
“父母之命不可违背——”
闻玠极快道:“可我母亲已辞世,父亲更不过问此事,圣上与太后并非我父母。”
昌隆帝神情一滞,而后轻叹口气。
“九年了,你还在怨么?”
闻玠避之不提,只道:“只请舅父收回成命。”
昌隆帝阖眸,似是无可奈何,“阿玠,无论如何,你外祖母是真心疼爱你。”
“前些时日她自觉凤体不安,唯恐见不到你成家立业,这才叫朕为你择一位好娘子;朕全心为你去寻了这赵家五娘子,正是因太后知晓你对南阳的执念,赵五娘子自小长在南阳,算是半个南阳人,待你入仕去南阳立门户……”
闻玠蓦地打断他,“太后此举,何尝不与当年相同?”
“闻玠!”昌隆帝脸色铁青,眼神凌厉如刀,“谁给你的胆子置喙太后?”
“此事不必再议!”
“待赵将军一松口,你们立刻完婚!”
“把这逆子赶出去,叫冯琅之进来!”昌隆帝拍案。
内侍连忙踱步到闻玠身前:“世子请……”
闻玠眸色如墨,没有一丝波澜与留恋,转身迈步而去。
冯琅之见闻玠出来,周身仿佛笼罩一层寒霜,不由发怵:“怎么?”
恰内侍前来迎他,他恭谨踏进殿门。
殿内落针可闻,冯琅之行了礼,等主位之人发话。
昌隆帝似乎还在气头,余怒未消,语气生硬问:“你是冯裕之子?”
冯琅之只在跟父亲进宫时远远见过昌隆帝几回,并未与他说过话,此刻见他似乎跟闻玠起了争执,心中不免忐忑,规规矩矩回道:“正是。”
“冯裕德高望重、为人磊落,想必虎父无犬子。”
冯琅之正要回话,却听昌隆帝又道:“你与闻玠走得近,他平日流连玩乐、不问学业,你怎么看?”
顷刻间冯琅之额边竟溢出汗珠,不知如何答话。
所幸昌隆帝并非不近人情,又道:“他平日听得进你的劝么?”
这……该说听还是不听好呢?
冯琅之如芒刺背,斟酌字句道:“世子虽有主见,个性刚烈,内里却良善温和,若是赤诚之言,他亦不会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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