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要尝尝在下亲酿的‘一梦浮生’?”
男子不过加冠之岁。身穿天青色绸缎长袍,腰间别一柄华美的佩剑,挡在门口,举起酒壶询问。
他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鼻尖收得有些秀气。黑发用一根楠木簪束高,额前留出一小股成辫,穿入赤色的珊瑚珠里。
此人未语便先笑,不动已成画。有三分世家子的清贵,并七分才子客的风流冶艳。
张晚晚本不欲搭理,却嗅到一股多变的酒香。她指指红木圆桌,给男子打个眼色。
那男子心领神会。入了座,从善如流地拿起空杯,从壶中斟出一股清亮的酒液。
“姑娘请!”
小鱼放下筷子吐吐舌头,静待张晚晚品酒。
张晚晚持起杯盏送至嘴边,先嗅到一股清新的甜香。
再一嗅,那香突然变浓,成了逼人的郁烈。
她皱起眉头,待浓香散尽饮下半杯。
酒入喉咙,味道圆润似老酒,甘醇平和,带着一股绵长的蜀黍香。
再饮完剩下的半杯,却仿佛滋味散尽,鼻尖只余一点干净清苦的草叶气息。
“青果,寒梅、月季,”张晚晚品完,对男子道出酿造材料,“槐花、青柑花、小菊。花香繁复,应该是采摘百花所酿。此外还有高粱和艾叶。”
“姑娘好品味!”男子歪着头,惊喜地称赞,眼中笑意晕染。
小鱼支起胳膊放在下巴,饶有兴趣地听着。
“我在第二种香消失时饮入此酒。若没猜错,根据饮酒时机的早晚,依次会饮出果甜、花蜜、谷物甘、药草涩。”
张晚晚将酒杯放下,脸上浮起一层薄汗。
“晚姐姐,你的脸红了!”小鱼惊道。
张晚晚不常饮酒,但极擅饮酒,连青竹叟这个老酒鬼都喝不倒她。自记事以来,几乎没有酒能让她的脸着色。
她评道:“此酒的香气滋味都十分丰富新奇,且彼此之间井然有序互不干扰。酒性烈而不辣喉。称得上是一大奇珍。”
“姑娘高明!此酒能得姑娘慧眼,酒生不亏!怎么样,比这谪仙楼掺水的女儿红要好些吧?”男子喜道。
“此酒很有新意。”张晚晚杏眼轻阖,话锋一转,“但我却不喜欢。”
“哦,为何?”男子眼睛透亮如黑石,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这酒若要叫‘一梦浮生’,味道应当反着来才对。”
“若人一直在品尝甘甜,最后却要被投入黄连之中,哪怕那黄连只有一片,也有些残忍了。”
“世间事不总是难得圆满吗?”男子疑惑道。
张晚晚自腰间取下一支细小的竹筒,伸手递出去:“尝尝。”
男子半信半疑地取下顶端的塞子,将酒全部倒入口中。
辛辣如刀的味道在嘴里横冲直撞,像是要把舌头与口腔割裂。
正欲吐出,却尝到一股微弱的甘甜。那甘甜渐渐变浓,变厚,却不发腻,只剩一派微温的岁月悠长。
苦尽甘来,是这姑娘对世间人最诚挚的祝愿。
“哈哈哈哈!”那男子拍掌欢呼道,“姑娘说得好!某就借姑娘吉言啦!”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走到房间外,把装“一梦浮生”的酒壶掷到楼下客人桌上,朗声道,“解渴的,可祛寒。权且一饮。”
那客人被吓了一跳,踟蹰少顷,打开酒壶一嗅,面露喜色:“那就多谢公子了。”
贵公子冲张晚晚豪爽一笑,解释道:“总不好浪费。”
固发的珊瑚珠,华丽的佩剑被取下放到张晚晚桌上。
“知己难求,就当请姑娘一尝桐城美食。谪仙楼的酒酿得不怎么样,菜品却是一绝。”那公子随手将散开的头发别开,抱拳告辞,“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张晚晚。”
“晚姑娘,后会有期!”
张晚晚取出一朵干茶花递给男子:“我不喜欢欠人情。若遇麻烦,可拿着这花,到暗巷悬铃院中找我,或有助力。”
烈酒饮下,眼前的姑娘圆圆的脸蛋晕上一层薄红,更显娇小可爱。举止却自信坦然,有一股大家之风。
“多谢姑娘!我名‘阿栩’,自在江湖客一个。咱们有缘再见!”那男子眉眼弯弯,似在顽笑,带着醉意摇摇晃晃而去。
“晚姐姐,你留下信物给那‘阿栩’,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小鱼担忧道。
“坏人可不会拿价值千金的酒赠予普通百姓,即使他不再喜欢那酒。”
“这‘一梦浮生’之中有一味材料‘杞橼’,乃是西域进献的贡品。此人行事疏狂,眉目间却有一股清正之气,秉性应无大碍。”
“他不是坏人就好。”小鱼眨巴眼睛问张晚晚,“姐姐,你都说不喜欢他的酒了,他怎么还夸你是知音呢?”
“小鱼,你怎知他是要别人夸他的酒?不过是一个心有苦涩,人生不快的人寻些安慰罢了。”
小鱼笑道:“他看起来更像个闲散贵公子。佩剑好,衣服也好,定是个金银满怀之人。我要是像他那般富贵,就每日都来这谪仙楼包上一桌。那么多人间美味吃下去,什么愁苦也没有了。”
张晚晚怜爱地看着小鱼。少女未经世事,一派天真赤诚,倒是有点像那个病疯子手下的仆童。
“哎!”小鱼拿起桌上的佩剑和珊瑚珠默默打量,眼眸忽地熠熠生辉,“这两件东西值不少钱吧!那是不是说我们想点什么吃都可以了?”
“是啊。”张晚晚失笑。
“阿栩公子长命百岁!”小鱼霎时态度一转,喜笑颜开地把手往桌上一拍,冲不知何时重回二楼听候差遣的小二道,“小二哥哥,把你们楼中的拿手点心,拿手好菜都给我来一份!”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等来豪阔的散财客,一路笑呵呵地下了楼。
……
“师妹,门中这些年可是接了什么大单?何以竟如此豪奢?”
待江尘风尘仆仆赶至谪仙楼,看到的便是满满一大桌酒菜。
按门中规矩,门下弟子聚餐,都是要均摊花销的。
江尘摸摸自己干瘪的钱袋,有种心急如焚的焦虑。
张晚晚沉静地盯着江尘看了一会儿,把他看得满头大汗。
他讪讪道:“这不是兄弟比较多,得省着些花销吗?”
江尘比张晚晚正式当杀手要早一年。在他们这行里,也算是声名在外。
直至五六年前,江尘往南疆大山出任务,结识一群老弱伤残退伍南兵。善心一起,便再撂不开手。
杀手营生所得资财不定,为了照顾这帮兄弟,江尘自请离开师门,开了个镖局做正道生意。
叶芙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江尘去了。张晚晚和他在外相聚,也仍是以师兄妹相称。
“江师叔,你如果没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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