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现代言情 > 泥尘王座:陈涉世家 三北旅人

8. 第 8 章

小说:

泥尘王座:陈涉世家

作者:

三北旅人

分类:

现代言情

第八章:余烬不灭

第一节:苍头再起

新阳城破败的土城墙根下,寒风卷着碎雪粒子,抽打着枯黄的蒿草,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低泣。几缕残破的炊烟从低矮的茅屋顶上挣扎着升起,旋即便被凛冽的寒风吹散。城门口,几个裹着破旧羊皮袄的老卒缩着脖子,抱着简陋的长矛,冻得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铅灰色的天。

一骑快马,如同离弦的箭,踏碎了新阳城郊死水般的寂静。马蹄裹着破布,踏在冻硬的土路上,发出沉闷急促的“噗噗”声。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甲胄破碎,脸上糊满了血污和尘土,唯有一双眼睛,因极度的惊恐和悲愤而瞪得溜圆。他冲过城门,对守卒的喝问充耳不闻,直奔城中心那座还算齐整的府衙而去。

“将军!吕将军——!”凄厉的嘶吼声撕裂了府衙的宁静。骑士滚鞍落马,几乎是爬着冲进了议事厅,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陈……陈王……没了!”

厅内,正在与几位心腹部将商议布防的吕臣猛地转身!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高大的身躯晃了一晃,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骇人的惨白。他几步抢上前,一把揪住报信骑士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声音因巨大的冲击而颤抖变调:“你说什么?!谁没了?!给老子说清楚!”

“陈王……在……在下城父……”骑士涕泪横流,语无伦次,“车夫……庄贾……那狗贼……弑主……割了……割了头……投秦去了!章邯……章邯大军占了陈郡……陈王的头……被……被挂在了城门上示众啊!将军——!”他嚎啕大哭起来,悲愤绝望的哭声在空旷的厅内回荡。

“啊——!!!”吕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凄厉长嚎!他猛地松开骑士,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粗粝的土墙上!陈王……那个将他从微末中提拔、视作心腹的旧主!那个在大泽乡点燃燎原烈火的豪杰!竟然……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身首异处!头颅悬城!被一个卑贱的车夫背叛!被秦狗如此折辱!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刻骨的悲恸,如同岩浆般在吕臣胸中轰然爆发!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烧得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狠狠一剑劈在身旁的木柱上!咔嚓!木屑纷飞!

“庄贾!章邯!秦狗——!”吕臣的咆哮如同炸雷,震得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不报此仇!不雪此恨!我吕臣誓不为人!”

厅内几位部将也个个目眦尽裂,悲愤填膺。他们都是陈胜旧部,感念旧恩,此刻闻此噩耗,无不血脉贲张!

“将军!反了吧!”

“杀回陈郡!剁了庄贾那狗贼!”

“把大王的头……抢回来!不能让他受辱!”

怒吼声此起彼伏。

吕臣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猛地抬起血红的眼睛,扫过厅中每一张愤怒的脸,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反!当然要反!不仅要反,老子还要杀回陈郡!用秦狗的血,祭奠大王在天之灵!用庄贾那叛徒的狗头,给大王殉葬!”

他大步走到厅中,声音洪亮,如同战鼓擂响:“传老子将令!即刻起,新阳城开仓放粮!凡愿随我吕臣杀回陈郡,为陈王报仇雪恨者,无论老幼,无论出身,皆可入伍!老子这支兵,不要那些花架子!只要敢杀秦狗、敢为陈王拼命的真汉子!老子给他们一个名号——苍头军!”

“苍头军?”部将们一愣。

“对!苍头军!”吕臣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扯下自己头上那条沾染了汗渍尘土的靛蓝色头巾(楚地农夫常裹头巾,色多青黑),“就用这个!青巾裹头!让天下人看看,咱们是给谁报仇!给哪个戴孝!让秦狗看看,陈王虽死,楚人的血还没冷透!”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燃遍了新阳城及周边饱受秦吏欺压的乡野。陈王被害!头颅悬城!这血海深仇,点燃了无数楚地汉子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开仓放粮的号召,更是让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贫苦百姓看到了活路和复仇的希望!

“入苍头军!杀秦狗!为陈王报仇!”

“算我一个!老子这条命,跟吕将军拼了!”

“青巾裹头!报仇雪恨!”

短短数日,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眼神炽热的汉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中有失去土地的农夫,有逃亡的刑徒,有被秦吏逼得家破人亡的猎户,甚至还有半大的少年!没有精良的甲胄,许多人只有削尖的木棍、生锈的柴刀、磨利的锄头!但他们头上,都紧紧地裹着一条崭新的、或洗得发白的靛青色头巾!那一片青色,如同沉郁的怒涛,在新阳城下汇聚,涌动着一股哀兵必胜的悲壮与决绝!

吕臣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望着下方黑压压、青巾如海的人群,胸中激荡。这支仓促集结、装备简陋的军队,人数不过数千,却凝聚着楚地最深沉、最炽烈的仇恨!他高举佩剑,声音如同洪钟,响彻云霄:

“弟兄们!陈王的头,还挂在陈郡城门上!被秦狗糟践!庄贾那叛徒,还在秦营里摇尾乞怜!此仇不报,我等枉为人子!今日,我吕臣,率尔等苍头军,杀回陈郡!夺回大王首级!斩尽秦狗!诛杀叛贼!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苍天在上!此志不渝!杀——!”

“杀——!杀——!杀——!”

数千条喉咙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青色的头巾在寒风中狂舞!简陋的兵器直指苍穹!一股悲愤填膺、视死如归的杀气冲天而起!哀兵!真正的哀兵!

陈郡。秦军的黑色旌旗在城头猎猎招展,取代了曾经短暂飘扬的“张楚”大旗。城门楼上,一颗用石灰简单处理过、肤色青灰、须发散乱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旗杆顶端。寒风吹过,头颅微微晃动,空洞的眼窝茫然地俯视着这座他曾短暂主宰、如今却沦陷敌手的城池。城门口,守卫的秦军士兵抱着长戟,缩着脖子躲避寒风,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倨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城内,章邯的主力已移师追击其他义军,只留下少量部队和降卒驻守。连续的胜利让守军滋生了轻敌和懈怠。冬夜漫长,除了城头必要的哨位,大多士兵都蜷缩在营房里烤火赌钱,或者躲在避风处打盹。他们认为,张楚已灭,陈郡稳如泰山。

腊月十六,子夜。无月。寒风如刀,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着陈郡高大的城墙。天地间一片死寂的漆黑。

城南的护城河早已在寒冬中冻得结实。河面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群群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他们匍匐在冰冷的冰面上,缓慢而坚定地向城墙根下移动。每个人头上,都紧紧裹着一条靛青色的头巾,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偶尔兵器磕碰冻土的轻微声响,被呼啸的风声完美掩盖。

吕臣亲自率领着苍头军最精锐的敢死之士,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冰冷刺骨的城墙根下。他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在黑暗中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城墙,又看了看身旁一张张在黑暗中闪烁着复仇火焰、被冻得发青却坚毅无比的脸庞,用力点了点头。

几架用粗大毛竹和坚韧藤条赶制的简陋云梯,被无声地竖起,轻轻搭上了冰冷的城垛。动作轻巧得如同狸猫上树。

“上!”吕臣压低的命令如同寒风中的冰凌。

数十名口衔短刃、身手矫健的苍头军士卒,如同灵猿般,手脚并用,沿着湿滑冰冷的竹竿迅速向上攀爬!城头的秦军哨兵,正抱着长戟缩在避风的垛口后打盹,丝毫没有察觉死神的阴影已经降临。

噗!噗!

几声微不可察的闷响。锋利的短刃割断了哨兵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城砖上,瞬间冻结。尸体被轻轻拖开。

“得手!快!”城头传来压低而兴奋的示意。

更多的云梯如同雨后春笋般竖起!无数的青色头巾在黑暗中涌动,沿着云梯迅速攀上城头!如同决堤的青色怒潮,悄无声息地漫过了陈郡的城防!

“苍头军!报仇!杀秦狗——!”当第一个苍头军战士的双脚踏上陈郡城头坚实的砖石,当第一声复仇的怒吼终于冲破喉咙,压抑了许久的火山彻底爆发了!

“杀——!”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撕裂了冬夜的死寂!无数青巾裹头的战士,挥舞着简陋却致命的武器,如同愤怒的青色狂潮,从城头、从打开的城门(敢死队已夺门),汹涌地灌入城内!

睡梦中的秦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打懵!仓促间衣衫不整地冲出营房,迎面撞上的却是如同疯虎般扑来的复仇者!刀光闪烁!血肉横飞!苍头军的战士们憋屈了太久的怒火在此刻彻底释放!他们根本不顾自身生死,眼中只有秦军黑色的衣甲!用木棍砸!用柴刀砍!用牙齿咬!用身体撞!那股同仇敌忾、哀兵必胜的惨烈气势,瞬间压垮了留守秦军本就不高的士气!

混乱!一边倒的屠杀在陈郡的大街小巷中展开!火光四起,照亮了无数青巾裹头、浴血搏杀的身影!

吕臣身先士卒,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直插城中心!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城门楼!那颗悬挂在旗杆上的头颅!

城门楼下的小广场上,战斗尤为激烈。一小队负责看守“战利品”的秦军精锐,在军官的呵斥下,试图负隅顽抗。吕臣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瞬间劈翻两名挡路的秦兵!他浴血奋战,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却全然不顾,眼中只有那高悬在旗杆顶端的、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晃动的人头!

“保护将军!”苍头军战士拼死向前,用血肉之躯为吕臣开道!

终于,吕臣冲到了旗杆之下!他仰起头,火光映亮了他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陈胜……那张曾经意气风发、也曾被权力和猜忌扭曲的脸,此刻只剩下死寂的青灰和凝固的茫然。巨大的悲痛如同巨浪,瞬间淹没了吕臣。

“大王——!臣……接您回家——!”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悲号从吕臣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挥剑!

咔嚓!

坚韧的绳索应声而断!

那颗沉重的头颅,带着刺骨的冰凉,落入了吕臣颤抖的、早已准备好的、铺着干净白布的双手之中。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浸满鲜血的城砖上,将头颅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失散多年的至亲。滚烫的热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陈胜冰冷僵硬的面颊上。

“将军!庄贾那狗贼抓到了!”一名浑身浴血的部将兴奋地冲过来报告,“这狗东西想趁乱从西门溜走,被咱们的弟兄堵个正着!”

吕臣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悲痛瞬间化为滔天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他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陈胜的头颅交给身旁最信任的亲兵捧着。然后,他一步一步,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杀神,走向被两名苍头军战士死死按在地上、如同烂泥般抖成一团的庄贾。

庄贾面无人色,□□早已湿透,散发出难闻的臊臭。他看着浑身浴血、眼神如同淬火钢刀般冰冷的吕臣,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求饶:“将……将军饶命……饶命啊……是……是秦狗逼我的……我……”

吕臣根本不想听他任何废话。他俯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入庄贾的眼底,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狗贼……你也配提陈王?你也配求饶?”

他猛地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战场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来人!把这弑主求荣的狗贼——给老子钉死在城门楼上!就在挂过陈王头颅的地方!让天下人都看看,背主求荣的下场!”

“诺!”几名如狼似虎的苍头军战士轰然应喏!不顾庄贾杀猪般的哭嚎求饶,拖死狗般将他拖向城门楼!

很快,在无数苍头军战士和闻讯赶来的陈郡百姓的注视下,在曾经悬挂过陈胜头颅的那根粗大旗杆旁,另一根临时竖起的木桩上,庄贾被扒光了上衣,用几根粗大、带着倒刺的铁钉,活生生地钉在了上面!鲜血顺着木桩汩汩流下,染红了冰冷的城墙。庄贾发出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在冬夜的寒风中回荡,如同地狱的哀鸣,最终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抽搐和濒死的嗬嗬声。

吕臣站在城门楼上,脚下是尚未冷却的战场。他亲手将陈胜的头颅,安放在一个临时找来的、还算干净的漆盒里。他脱下沾满血污的战袍,小心地垫在盒底,然后肃然整理衣冠,对着漆盒深深三拜。

“大王……臣……给您报仇了。”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悲怆,“陈郡……咱们夺回来了!您……安息吧!”

他缓缓起身,环视着城楼上下一片青色的海洋,望着那些被火光映亮的、充满了血性、悲伤和重新燃起希望的年轻脸庞,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血腥和硝烟气息的冰冷空气。陈郡城头,那面残破的“张楚”大旗,被重新奋力升起!虽然残破,却在寒风中倔强地飘扬!

“传令!”吕臣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刚毅,却多了几分沉痛后的厚重,“收敛阵亡弟兄!厚葬柱国蔡赐将军!整饬城防!救治伤员!章邯那屠夫……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得接着打!”

他目光投向南方莽莽的群山,眼神深邃。他知道,凭自己这支哀兵,凭这夺回的孤城,终究难以久守。但星星之火,终可燎原。他听说,江东那边,有个叫项梁的楚将之后,已渡江而来,打着复楚的旗号……

“将军!”一名斥候飞奔上城楼,带来了新的消息,“南边探马来报!鄱阳湖大盗,当阳君黥布(英布),率数千精锐来投!已至城北三十里!”

吕臣眼中精光一闪!黥布!那个勇冠三军、令秦军闻风丧胆的猛士!他来了!这无疑是一支强大的助力!

“好!”吕臣猛地一拍城垛,震落一片积雪,“开城门!迎当阳君!”

陈郡,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城池,在短暂的陷落后,再次飘扬起残破的“张楚”大旗。吕臣和他的苍头军,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在旧主的血泊中重新挺立。虽然前路依旧凶险,章邯的铁蹄随时可能再次踏来,但复仇的火焰已经点燃,抗争的血脉仍在奔流。陈胜点燃的燎原之火,并未熄灭,它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喷发。而项梁、英布(黥布)这些名字的出现,预示着更加波澜壮阔的抗秦风暴,正在这片古老而苦难的土地上,悄然汇聚。

第二节:砀山血食

砀山(今河南永城芒山)西麓,风硬得像刀子。深冬的衰草被冻得枯黄发脆,在凛冽的北风里瑟瑟发抖,发出细碎而凄凉的呜咽。几株虬枝盘结的老柏树,倔强地挺立在荒凉的山坡上,墨绿的针叶也蒙着一层灰扑扑的尘土,显得疲惫而沧桑。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土冢,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低矮圆钝,几乎与周围的山坡融为一体。若不是冢前那块半人高的粗糙青石碑,任谁也难以相信,这荒丘之下,竟埋葬着那位曾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震动九州、掀翻了大秦帝国第一块基石的豪杰。

石碑简陋,石质粗砺,风雨剥蚀的痕迹深刻。碑面上,阴刻着两个勉强可辨的大字:

隐王。

字迹古朴,笔画间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落寞与凄凉。“隐”,是陈胜死后,秦廷给他的谥号。一个“隐”字,道尽了草莽英雄骤起骤落的悲剧宿命,也掩埋了那曾如惊雷般炸响的呐喊。石碑旁,散落着几块被野狗或风雨翻动出来的、早已腐朽发黑的棺木碎片,无言地诉说着时光的无情。

腊月的寒风卷起枯草和尘土,打着旋儿掠过荒冢。三两点残雪,在背阴的沟壑里苟延残喘。天地间一片萧瑟,唯有风声呜咽。

山脚下,离荒冢不远,散落着几十户低矮的泥坯茅屋,屋顶压着厚厚的、发黑的麦草。这便是高祖刘邦当年为陈胜置下的三十户守陵人。他们多是砀山附近老实巴交的贫苦农户,或是当年零星溃散、流落至此的张楚老兵后裔。日子清苦,守着贫瘠的山地,春种秋收,刨食糊口。

鸡叫三遍,天色依旧灰蒙蒙的。老魏头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裹紧了身上破旧的羊皮袄,扛着一把豁了口的旧铁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坡上走。他是这三十户守陵人的里长,也是当年跟着陈胜从大泽乡一路杀出来的老兵,一条腿在攻打陈郡时瘸了,便留在了这里。几十年风霜,皱纹像刀刻斧凿般深嵌在他黧黑的脸上,浑浊的眼睛里沉淀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

他走到荒冢前,放下铁锹,佝偻着腰,默默地清理着冢上被风吹落的枯枝败叶,培上几锹新土。动作缓慢而专注,像在侍弄一块沉默的庄稼地。然后,他走到石碑前,用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手,仔细地拂去碑面上积攒了一夜的浮尘和寒霜。指尖拂过那“隐王”二字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敬畏?怀念?还是那一丝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深藏心底的不平?

做完这些,老魏头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粗布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风干的、粗糙的麦饼,还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