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现代言情 > 泥尘王座:陈涉世家 三北旅人

7. 第 7 章

小说:

泥尘王座:陈涉世家

作者:

三北旅人

分类:

现代言情

第七章:风雪末路

第一节:众叛亲离

陈郡王宫深处,沉水香馥郁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沉甸甸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金箔在青铜灯树摇曳的火光下,闪烁着过于耀眼、近乎虚假的光芒,映照着新漆朱红大柱上细腻的蟠龙纹饰。然而,这层精心营造的奢华与安宁,却像一层薄薄的油纸,被不断传来的噩耗轻易戳破,底下翻涌着冰冷刺骨的恐慌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窒息感。

案几上,那份沾染着风尘和血腥气的战报,被陈胜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这薄薄的帛书连同它所承载的噩耗一起捏碎!田臧……死了!数万精锐……在敖仓全军覆没!章邯……那个从骊山爬出来的恶鬼……正挟着屠灭周文、田臧的凶威,马不停蹄地扑向荥阳!扑向他张楚的心脏——陈郡!

“废物!一群废物!”陈胜猛地将战报狠狠摔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霍然起身,冕旒玉藻剧烈晃动,露出那双燃烧着狂怒火焰、却深藏恐惧的眼睛,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焦虑而嘶哑变形,“田臧匹夫!误国误军!葬送了孤的数万精锐!章邯……章邯……”他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殿内,朱房、胡武等近臣匍匐在地,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大王息怒……”上柱国蔡赐(房君),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强撑着病体,颤巍巍地出列,声音带着风烛残年的沙哑,却依旧努力保持着沉稳,“当务之急,是速调精兵,增援荥阳!李归将军兵力薄弱,恐难抵挡章邯虎狼之师!荥阳若失,陈郡门户洞开啊!”

“增援?调兵?”陈胜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蔡赐,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孤哪里还有兵?!周文没了!田臧没了!武臣、韩广在河北自立为王!邓宗在九江鞭长莫及!宋留被堵在南阳!孤……孤……”他颓然地跌坐回王座,那宽大的虎皮座椅此刻竟显得如此冰冷空荡,冕旒的玉藻垂落,遮住了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一股巨大的、名为“孤立无援”的寒流,瞬间淹没了狂怒,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他环顾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看似巍峨的权力基石,早已被蛀空,摇摇欲坠。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侍卫急促而惊恐的通禀:“报——!大王!陵县急报!秦嘉、董譄、朱鸡石、郑布、丁疾等地方豪强,拥兵自立,拒不受命!更……更将大王派去监军的武平君畔将军……杀害了!”

“什么?!”陈胜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瞬间熄灭!朱房、胡武等人也惊得抬起头,面无人色。

“秦嘉?”陈胜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他竟敢……”一股被彻底背叛的怒火混杂着无力感,冲得他眼前发黑。秦嘉,那个在地方上颇有势力的豪强,他本欲收服为己用,派亲信武平君畔为将军前去监军,试图整合这股力量对抗秦军。没想到……非但未能收服,反而折损大将!

“据报,”侍卫的声音带着恐惧,“秦嘉……自立为大司马!当众辱骂武平君畔将军……说……说将军年少无知,不通兵事,乃大王派去夺其兵权……遂……遂矫称王命,将武平君畔将军……诱入营中……杀害!”

“逆贼!乱臣贼子!”陈胜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玉杯倾倒,“传令!即刻发兵!剿灭秦嘉!孤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王!万万不可啊!”朱房急忙膝行上前,声音尖利,“秦嘉等盘踞陵县,拥兵自重,已成气候!此刻章邯大军压境,若再分兵征讨秦嘉,无异于自断臂膀!陈郡危矣!当……当以安抚为上啊!”

“安抚?”陈胜眼中怒火更炽,指着朱房,“难道就让孤的使者白死?!让逆贼逍遥法外?!”

“大王!”胡武也爬过来,声音带着谄媚的颤抖,“朱中正所言极是!秦嘉桀骜,然其意在自保,非欲与大王为敌!眼下当务之急是章邯!待击退章邯,再收拾此等宵小,易如反掌!请大王三思!”

陈胜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脚下这两个如同摇尾乞怜的狗一般的近臣,又看看殿外阴沉的天色,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剿灭?他还有兵可调吗?安抚?这口气如何咽得下?这王者的威严,在这接踵而至的背叛面前,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颓然挥手,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罢了……罢了……传令各地……严防死守……待……待退了章邯……”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一种众叛亲离的冰冷,如同跗骨之蛆,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几乎就在秦嘉弑杀武平君畔的消息传入陈郡的同时,章邯的铁骑,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席卷了荥阳城下李归那支可怜的空架子部队。

战斗毫无悬念,甚至称不上战斗,更像是一场冷酷的屠杀。章邯大军挟敖仓大胜之威,如泰山压顶般碾来。李归率领的疲惫老弱,在黑色铁流的冲击下,如同朽木枯草般瞬间崩溃。抵抗微弱而徒劳。士兵们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却被秦军如同狩猎般轻易追上、砍倒、践踏!李归身披数创,力战不屈,最终被乱矛刺穿,倒在了他奉命“坚守”的荥阳城墙之下,尸体很快被无数秦军的铁蹄淹没。

荥阳之围,瞬间而解。巨大的城门轰然洞开,李由率领守城秦军,与章邯胜利会师。黑色的秦旗,在荥阳城头高高飘扬。

章邯毫不停歇!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马鞭直指东南——张楚的心脏,陈郡!黑色的洪流,挟着连战连捷的冲天凶焰,滚滚南下!沿途郡县,望风披靡。伍徐部在许地被击溃,邓说部在郯城被击溃,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向陈郡方向。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入陈郡王宫。陈胜焦头烂额,盛怒之下,竟以作战不力之罪,下令诛杀了刚刚败退回陈的邓说!试图用这最后的、残酷的雷霆手段,震慑那早已涣散的人心。然而,这饮鸩止渴之举,非但未能挽回颓势,反而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前线将士闻讯,更加离心离德,人人自危。恐惧和怨恨,像瘟疫一样在残存的张楚军中蔓延。

陈郡西郊,涡水河畔。寒风呜咽,卷起枯黄的草叶和尘土,打在脸上生疼。一座临时构筑的营垒依河而立,却显得单薄而仓促。营垒前,一面残破的“张”字大旗在风中无力地飘卷。老将蔡赐(房君),身披沉重的甲胄,须发在寒风中凌乱飞舞。他拄着一杆长戈,站在最前沿的土垒上,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身后,是张贺率领的陈郡最后一批堪战的卫戍部队,人数不过数千,且多为未经大战的新卒,脸上写满了惊惶。

浑浊的涡水对岸,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浪潮正汹涌而来!越来越近!铁蹄踏地的闷雷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黑色的旌旗遮蔽了视线,如同死亡的乌云!章邯的大军,兵临城下!

“将士们!”蔡赐的声音苍老却异常洪亮,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压过那越来越近的死亡轰鸣,“身后!便是陈郡!是大王!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今日,我辈唯有死战!以报大王知遇!以卫乡土安宁!人在阵地在!誓与陈郡共存亡!”

他的话语,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有些悲凉和无力。士兵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指节发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看着老将军那佝偻却挺直如松的背影,一丝微弱的血性被艰难地唤起。

黑色的洪流在河对岸稍作停顿,随即,如同决堤的狂潮,轰然启动!无数简易的木筏、皮筏被推入冰冷的涡水!秦军士兵嚎叫着,顶着盾牌,如同黑色的蚁群,不顾一切地涉水强攻!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对岸射来,不断有人中箭落水,惨叫声被汹涌的水声和喊杀声淹没!

“放箭!礌石!滚木!给我砸!”张贺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稀稀落落的箭矢射向河面,礌石滚木砸向渡河的秦军,溅起巨大的水花,带起一片片惨嚎。然而,秦军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如同无穷无尽!很快,第一批亡命徒就浑身湿透地爬上了河岸,嚎叫着扑向张贺仓促构筑的防线!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张楚军凭借地利,拼死抵抗。蔡赐老将军须发戟张,挥舞着长戈,如同愤怒的雄狮,在阵前左冲右突,激励着士气。他年迈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接连刺倒数名秦军!然而,个人的勇武在绝对的兵势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秦军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涌上岸,阵线被多处突破!混战!惨烈的混战在涡水岸边每一寸土地上展开!

章邯冷酷地立于对岸高地,看着胶着的战局,眉头微皱。他挥了挥手。

呜——!

低沉而恐怖的号角声响起!

秦军阵中,数十架巨大的投石机(抛石车)被推上前沿!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巨大的石弹被装填!

“放!”

轰!轰!轰!

磨盘大小的石弹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张楚军阵地!土垒崩塌!木栅粉碎!士兵被砸成肉泥!惨不忍睹!

同时,秦军阵后,数十口巨大的铁锅被架起,烈火熊熊燃烧,锅里粘稠的、冒着刺鼻黄绿色浓烟的“金汁”被烧得滚沸!

“浇!”

巨大的木勺舀起滚烫的毒液,奋力泼向陷入混战的张楚军人群!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盖过了所有喊杀!被滚烫金汁浇中的士兵,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疯狂地扭曲、翻滚!皮肉焦黑溃烂,浓烟伴随着恶臭冲天而起!阵型瞬间大乱!

防线,彻底崩溃了!

老将蔡赐身陷重围,白发染血,甲胄破碎。他奋力格开一柄刺来的长矛,却被另一名秦军士兵从侧面用短矛狠狠刺中了腰肋!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踉跄后退!更多的秦军如同闻到血腥的饿狼,猛扑上来!刀枪齐下!

“柱国!”张贺目眦尽裂,率亲兵拼死来救,却被潮水般的秦军死死挡住!

蔡赐拄着断裂的长戈,勉强支撑着身体。他看着周围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看着不断倒下的子弟兵,看着远处巍峨却即将陷落的陈郡城廓,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哀和解脱。他没有再试图抵抗,只是努力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整了整破碎的衣冠,仿佛要维持住最后一点士大夫的尊严。口中喃喃,似乎念了一句什么,声音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下一刻,数支冰冷的长矛,带着秦军士兵狰狞的面孔,同时刺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如同迟暮的残阳,喷溅而出,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和破碎的战袍。这位张楚政权最后的老臣,如同风中残烛,缓缓倒在了涡水河畔冰冷的、浸满鲜血的泥土里。至死,他的眼睛都望着陈郡的方向。

“柱国——!”张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最后的屏障,轰然倒塌!残存的张楚军彻底丧失了斗志,如同被驱散的羊群,在秦军的屠刀下四散奔逃,溃不成军。章邯的黑色帅旗,在弥漫着硝烟、血腥和金汁恶臭的涡水西岸,高高飘扬。秦军铁骑,踏过蔡赐和张贺部将士的尸骸,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漫过河滩,向着洞开的陈郡西门,汹涌扑去!

第二节:庄贾弑主

腊月的风,是刮骨的刀。卷着碎雪粒子,抽打在脸上,生疼。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铅灰色,衰草在冻硬的泥土里瑟瑟发抖。通往汝阴的官道上,一支稀稀拉拉、垂头丧气的队伍,如同被冻僵的蚯蚓,在风雪中艰难蠕动。这是陈胜最后的“王驾”——几辆蒙着破旧毡布的轺车,几十个盔歪甲斜、面如死灰的护卫。旌旗早已丢弃,华丽的仪仗成了累赘,只剩下仓皇逃命的狼狈。

陈胜蜷缩在中间一辆还算完好的车厢里。厚重的锦袍裹在身上,依旧抵挡不住那彻骨的寒意。这寒意,不仅来自车外呼啸的风雪,更来自心底那无边无际的冰冷绝望。冕旒早已不知丢在何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他紧闭着双眼,蜡黄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布满了燎泡。每一次车轮碾过冻土坑洼的颠簸,都像重锤砸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陈郡丢了。那座耗费心血、金碧辉煌的王宫,成了章邯耀武扬威的所在。蔡赐死了。那位白发苍苍、苦口婆心的老柱国,倒在了涡水河畔冰冷的血泊里。张贺死了。最后的屏障被碾得粉碎。他陈胜,堂堂张楚王,如今像条丧家之犬,被章邯的铁骑撵得东躲西藏。从陈郡逃到汝阴,本以为能喘口气,收拢些残兵败将,可沿途所见,皆是望风而逃的溃兵和闭门不纳的城池。人心……早就散了。

他想起田仲那颗挂在宫门外旗杆上的头颅,那双死不瞑目、带着乡野憨直和不解的眼睛。想起吴广那血淋淋、怒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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