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籍对老头子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察言观色来看，这老头子对他并不陌生，而且对他的沉默表现极大的不满。
“你似乎不认得我？”
封籍刚刚给李灼心连着发了几条消息。
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发没有几根，但是烫着一小撮精致小胡子的凶老头是谁？
别问为什么，我脑子撞坏了你是知道的。
听闻小老头恼怒地问他，他立刻收起手机，扬起笑脸：“认得，认得，就是前阵子脑袋撞坏了，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记忆力有些迟钝。”
封家老爷子去世，又着了火，封家一连发生两起祸事，业内之人再如何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能从一些群聊信息中略知一二。
何况这位气势汹汹上门，定然对他家里的情况有所了解。
果不其然，这人闻言，怒气似乎消散了一些，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
封籍现在装都不用装，看着就是有几分茫然几分呆的形象。
“脑子摔坏了，其他不记得不要紧，手上的功夫能记得就好，”老头子摸了摸他的小胡子，指了指那幅画，“看看，一句话，能不能修？”
封籍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老爷子带来的画。
“水月观音？”
“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老头子语气之中藏了几分笑意，“再看。”
说完，这老头子竟然自顾自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水喝，轻车熟路的样子。
趁着这个机会，封籍快速地偷看了一眼手机。
李灼心显然很关爱他这个“间歇性失忆的患者”，十分具体地给他介绍了这位老头子的来历。
原来这便是如今文保协会书画修复分支的副会长——陆燕文。
陆燕文和封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是好友，但是大约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因为在修复理念上的不和，断了私交，平日里在活动中，又或是各大会议上，这俩人有意无意地会掐架，从好友变成了冤家。
“他来找你，我倒是很意外，入会的事情本来想让曾会长帮忙，没想到陆老师来了。”
“既然他带着画来找你的，你就说自己脑子不好，顺着台阶下。”
“反正是事实。”
封籍觉得李灼心说的很有道理，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接下来，就顺着台阶下。
“陆爷爷，”封籍按照李灼心教他的，喊了陆燕文一声，“这是张文士的水月观音图？”
陆燕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小子有点眼力。这幅画是我半年前收来的，打算在明年春天的时候，以文保协会书画支会的名义，捐赠给市博物馆，作为博物馆百年庆生的贺礼。”
陆燕文说了这番话，再加上李灼心信息里的指点，封籍也知道陆燕文什么意思了。
只要这幅画从他的手中浴火重生，再借由市博物馆的庆生活动，把这个事情发扬光大，想要进文保协会，不用任何人推荐，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
封籍看了眼陆燕文，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封老爷子的老冤家，为什么要给自己抛出这个橄榄枝。
“你小子，贼眼溜溜地看着我做什么？”陆燕文不满道，“修不修的好，一句话。”
封籍想也不想，点点头：“能修。”
陆燕文迟疑片刻，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可以？”
封籍反倒笑道：“难度挺大，但是没问题。”
陆燕文轻哼一声：“你爷爷常年唠叨你不学无术，从不肯下苦功夫，一无是处。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胆量有点，这一点和你小时候不太像。”
陆燕文没往下深究，带着几分考究的语气，问他：“能修是能修，有什么困难没有？”
封籍也没有逞能，接着说道：“这几处破洞，需要古绢纸，不一定能找到。”
陆燕文眼睛一眯，看起来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不难，你到你们学校里，找到李灼心便是，他这人虽然古板沉闷，但可是你们学校出了名的小灵通，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
“你们做了几年同学，联系方式总是有的吧？”
封籍假装听不懂他言语之中探寻，有些为难道：“我试试看。”
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尽力，如果找不到，能找陆爷爷帮忙吗？”
陆燕文哼了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他：“有我电话？”
封籍捣蒜式地点头，心想这个时候可不能说没有。
陆燕文点点头，撂下一句：“两个月后能交画吗？”
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很宽裕，前提是材料齐全的情况下。封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也没有问题，立刻答应下来了。
陆燕文临走前又留下一句：“你那个直播账号可以继续开着，修这幅画的时候也是。”
封籍愣了一下，再回过神，陆燕文已经离开了。
他看着桌上留下的画，心里觉得陆燕文这个“客人”有些过于草率，同时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幸运感到振奋不已。
他立刻给李灼心打了过去。
等了好一会，对方才接电话，声音也很轻，似乎从很安静的场所走出来。
“陆老师走了？”
封籍高兴道：“他给了我一幅南宋的《水月观音图》。”
“早就听说他得了那幅画，”李灼心的声音并不意外，“那个富商是个不爱惜东西的，保存不当，但是又喜欢藏着掖着，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生意上资金周转的问题，他还不愿意出手呢。这玩意不太好修，光是材料，就有些麻烦。”
封籍听到他说麻烦，心里也咯噔一下：“是，这个绢纸，不太好找。”
封籍打电话之前，已经打好腹稿，要怎么夸一夸李灼心这个“小灵通”。
“下个周末有没有空？”李灼心突然发问。
“嗯？”
“有还是没有？”
“有有有！”
李灼心接着说道：“我带你去西江集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个绢纸要怎么找，但是李灼心言语淡定，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也让封籍吃了个定心丸。
等待的这几日，封籍也没有闲着，除了盘算《水月观音图》接下来的修复工作，封籍把一些简单的工作也挑选出来，直播也照旧开着。
接下来还有硬仗，封籍可不能手生了。
他挑选了一本较薄的古籍，这些古籍散落成散页，有些地方被虫子啃破了，有些页面发霉了，纸张虽然不多，但是烂得程度倒是一样严重。
这本古籍缺损严重，内容缺失部分没有办法还原，只能对其进行清理，去除霉斑等破损的地方，让其不要再严重腐烂下去。
修复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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