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子烟一边心头难受,一边又瞧见宣梓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愈发觉得心紧。他手指捏着白帘,似乎想要在上面掐出一个破洞来。
末了,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但“你怎么”三个字已经从喉咙里蹦了出来,又不得不说下去。
宣梓偏过身,皱着眉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他:“怎么了?”
“没……”他低下头,想要掩饰脸上的情绪,“来看看你,怎么还不休息……若是撑不住了,也可以歇会儿。”
“子烟哥哥在担心我吗?”
宣梓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喜色,但不知为何,她很快就收敛了起来,换了另一种语调,轻声:
“我没关系的,倒是哥哥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他有些心虚地抬手,碰了碰鼻尖:“可能是……酒喝多了点,有些不适。”
“那哥哥就快去歇息,”宣梓笑道,“我可是武状元,要去北境的,区区守夜而已,算不上什么。”
鹤子烟点点头,转过身,正准备回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小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下厨的?”
宣梓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鹤子烟要问这个,遂老实答道:“三四岁的时候吧,记不清了,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鹤子烟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是我最近做的不合胃口吗?”
宣梓小心翼翼地试探。
最近她尝试了几道新菜,看上去子烟哥哥吃得还是蛮高兴的。但因为是新的菜式,所以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万一好吃是好吃,他不喜欢怎么办?
“没,很好,”鹤子烟连忙摇了摇头,侧着脸不敢看过来,“就是……在我所认识的女子里面,你是唯一一个会下厨的。”
鹤子烟尽力掩饰自己的胡诌,悄悄一抬眼,就看到宣梓朝他笑得灿烂:“哥哥也是我认识的所有男子里面,唯一一个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三羽军师。不过夜里凉,哥哥快去歇息吧,别着凉了。”
“那……若你累了,就来唤我……”
鹤子烟逃跑似的跑回到房间,坐上软榻,被子往上拉,盖住了脸。
天,他都在干什么?
太要命了……
鹤子烟在榻上翻来倒去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宣梓的脸上淌出一丝苦涩的笑。
她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
她好像,有些按耐不住了……
可前一世,鹤子烟烧掉那些纸笺时,她就已然明白。在他心中,可以装天下,装身为国师之子的责任,装那排兵布阵的沙盘,装一切的一切,却独独装不了她。
于是她想,若是只送他些烧不掉的东西,比如吃食,那他就没法上演上一世“火烧情笺”的一幕,最多最多,就是不吃她做的吃食了。
这么看来,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如今,她得收敛收敛,尽量避免同子烟见面了。免得再次搞得一发不可收拾,再次落得个心碎不已。
于是自那日后,鹤子烟敏感地发现,宣梓在躲着自己。
首先是他的窗头空了整整一个月,那个隔三岔五就“研究出新菜式”给他品尝的小家伙像是突然消失了,导致他每每夜读时分,都容易被那个空空如也的窗户吸引过去。院内稍有风吹草动,他便心中暗想是不是小梓来了,结果开门一看,见是娘亲给自己送了两本兵书,于是更加失望。
段幼泉察觉到自家公子很奇怪,一天天魂不守舍的,见到兵书也没露个笑颜,便问:“子烟,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鹤子烟一愣,赶紧摇了摇头:“没有,娘亲多虑了。”
段幼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没有就好。”
紧接着,她看似随意地说了句:“最近我那徒儿也不知道在忙啥,去找她也不见人,回头如果她悄悄跑到你这里,记得和我说一声。”
鹤子烟愣了半天才点点头,说道:“好。”
“还有,”段幼泉临走时,补充道,“听君上说,天北最近又有进犯的倾向,这一次恐怕小梓和太女殿下都得随军,你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
“君上的意思呢,就是她近来头疾缠身,所以还是想尽快把太女殿下的正夫定了,冲冲喜,”段幼泉叹了口气,“太女殿下……我是真不喜欢她来做我的儿婿,这才几年,就纳了三个小侍君,真是……”
鹤子烟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娘亲的意思是?”
段幼泉拍了拍儿子的肩:“这次去北境小心点,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用那些后宫的手段。如果出了事,你第一时间就去找小梓。”
鹤子烟点点头:“好。”
“这小家伙是我看着长大的,把你交给她,我放心,就是可惜……”
说到这里,段幼泉深深地看了子烟一眼,转身离去。
可惜什么?
鹤子烟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但不敢确定。
后来,再次见到宣梓的时候,是在除夕的国宴上。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鎏金暗红的将袍,从衣衫上面的花纹看,她的将职并不高,但看上去已经有模有样了。
看来宣将军之死导致这小家伙成熟了不少,她和旁边的官宦周旋着,有说有笑,竟然看不出半分悲痛的样子。
鹤子烟破天荒地又喝了一点酒,好压制压制心中难以言喻的苦楚,可上来的酒劲依旧令人难耐。他看着对座和旁人谈笑风生的小梓,另一个红色的背影渐渐浮现,直至与她重叠。
时值天寒地冻,他被寒疾裹身,瑟缩在营帐里。
但在行军途中,谁又会去管一个病弱男子?
将士们喝酒吃肉,全把这一顿当作了最后的欢宴,就连太女殿下也为表亲民,加入了其中,而忽视了自己尚在病中的未婚夫。
也不能说是忽视。
鹤子烟的一贯作风就是对于身子上的难受能忍则忍,不然这一身病痛是怎么来的?
他不哭不闹不声不响,一个人躺在仅有一盆炭火的营帐里,裹着绸被发着颤。
这一世的鹤子烟不敢想象,自己曾经竟然忍耐过这样焦灼的疾痛,腹部疼到麻木,丝丝絮絮的抽搐遍布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挤出去。
而且这军营里的炭木不比家中的银丝炭,烧起来有股呛人的味道。这味道不可避免地钻进他脑门,开始头晕目眩起来,就连视线也模糊。
残影里,好像有人进来了,给他换了木炭,又往他的被窝里塞了两个汤婆子,让他好受了不少。
鹤子烟努力睁着眼睛辨认,却只能看到那人穿着普通将士的红衣,想来肯定不是金紫贵气的太女殿下。
难道是宣梓?
不会的吧……
鹤子烟摇了摇头。
自己前一世明明伤她那样深,她不会——
头好痛,外面在吵什么?
他缓了一口气,凝神去听。
“太女殿下,那可是你的未婚夫!你怎能,怎能……”
宣梓好像很急,她几乎是怒喝地说道。
“宣将军,请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