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整理东西的时候,丰楚攸就在院子里练腰腿。
并不进屋窥探她的私隐。
甄氏重新梳妆妥当,逮着机会凑到儿子跟前,满脸委屈。
“攸儿啊,你大伯母可欺我太甚!”
丰楚攸抬抬眼皮,笑了下:“那母亲想要我做什么。毒死她?”
听得儿子说得这般直白,甄氏反敛了怒气:“说什么浑话,娘可不想你背人命。”
丰岩睿是她药死的,这么多年,她时不时的惊醒。一提这个,她就心颤。
算了。先前巴不得韦氏早点死,丰九明好娶她,哪怕遭人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可现在看,丰九明官儿做大了,越发的自大独裁,自己又年老色衰,未必还是他心尖上的人。
自己还是不要惹儿子嫌,少提要求,多给些关爱,把儿子的心笼络回来。
想到这里,甄氏转了话头:“对了,攸儿啊,那个穆氏……如今该是个什么章程,你总得跟我通通气吧。你一会儿恨不得弄死她,一会儿干脆又让她搬进你屋里,铁了心要护着。为娘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啊!”
丰楚攸站直,这才正眼看向母亲:“这事不好说,母亲别管,小心惹了一身腥。大伯那边,你顺着他来就是,我应付得了。”
甄氏:“可我担心你……”
丰楚攸笑笑:“母亲不必担忧,这件事很快会有个结果。”
穆姑娘要杀丰九明,丰九明只要一死,许多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
其实,杀人于他而言很简单,只需一点毒药,随时可叫丰九明归西。
这个人早该死了,他,是一切罪孽之源。可身为侄子,又受他供养多年,于情理,轮不到他动手。
他要做的,只能是尽快替穆姑娘养好身体,助她早日达成所想。
母亲既然更喜欢三弟,丰九明一死,三弟便能早早掌家,她这个生母便会是丰府真正的当家主母。
如此甚好。
甄氏见儿子若有所思,她却从来不懂儿子在想什么,继续找话说。
“对了,攸儿啊。我看你如今恢复得不错,可曾想过考学。你向来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快,虽耽搁得久,可努力努力定能高中。你大伯父官居要职,若你想走仕途,他定能帮你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话说完,儿子却没应,只是仰头望着天边。
“攸儿?”
“咱们母子,可曾一起看过这满天飞霞?”他突然反问出这样一问。
时已近黄昏,一片金红落在他的脸庞,将根根睫毛照成金色。他的眼尾弯曲上扬,是甄氏从来没见过的,极舒畅的笑。
甄氏张张嘴,心头忽而涌起一股酸楚。
这也是她的儿子,可她从未当他是自己生的,她只将他看作那个暴徒的儿子,并越发看他像个小暴徒。
直到那个穆葭出现,他日渐收敛了乖张,脾气好了很多,恰如此刻,他竟也能如此温雅地同母亲说话。
甄氏心头感慨,喜道:“要说落日,还是天宝寺虎跳崖上的落日好看。改日娘带你一起去瞧瞧,顺便在寺里求个平安符。”
丰楚攸:“虎跳崖……太高了。”
“不打紧,找几个轿夫把你抬上去。总之啊,娘给你想办法!”
母子俩相视一笑,并肩站在院中,抬头望金乌西沉,岁月静好。
穆葭忙活一阵,把东西都放好了,正顺手收拾乱糟糟的桌子,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一双手,自身后将她轻轻揽住。她抓住男人的手,不悦地想推开。
“不要自己骗自己。”他贴在耳边说,温柔地鼻息撩过她的耳廓。
穆葭眸光冰凉,不曾因为这份温柔而有丝毫软化:“不要一再试探,小心我连你一起杀。”
“你的镯子呢?”他置若罔闻,反倒捏住她的手腕,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镯子当然是被裴樱没收了,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穆葭:“收起来了。”
“戴上吧。”
“我想戴的时候自然会戴。”
“该不会,被你扔了吧?”丰楚攸松开她,将她掰正面对自己,嘴角一抹探究的笑,“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哪儿拿得出来。
“麻烦,我累了。”穆葭走开,坐下倒水喝。
他挑了眉尾,轻声一哂:“你若不想戴,那就还给我。”
“都说我累了,懒得再去翻找。”
丰楚攸这会儿脾气好得出奇,他弯下腰,把脸凑到她面前。穆葭端着杯子,差点一口水喷他脸上。
“……给了我就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哦——”他这一声意味深长,“这话,倒甚是符合穆姑娘当下的心境。”
“什么心境?”
“不承认,舍不得。”
这话点到了要害上。穆葭瞪眼,一脚给他踹去:“我不杀你,但可以打你!”
“嘶……”丰楚攸捂着小腿连退两步,“我若被你这一脚又踢残了,可真要赖你一辈子。”
真是个牛皮糖!
她搁下杯子,懊恼地想出去透透气。刚站起来,手腕被他抓住。
男人注视着她,倏尔收敛了嬉皮笑脸,满脸正色:“等你办完了事,我跟你一起走。”
穆葭:“?”
“我不困着你,我和你一起走。”
相府这四四方方的天,他看够了。与其去祈求母亲那只有三分真意的关心,倒不如跟着她,哪怕是天涯海角,修罗地狱,他也跟定了。
穆葭定在原地,良久,才想起来呼吸:“跟着我,会死。”
他笑得无所谓:“倘若与你同死,我求之不得。如果只是我死,那你记得把我烧成灰,你去哪儿,就带我去哪儿。”
“疯了吧你!”
“穆姑娘,从你踢走那块石头起,我就决定了,此生与你不死不休。”
穆葭无奈极了,偏开头,给了一句万能的回答:“再说吧。”
丰楚攸简单地以为,她杀了丰九明就算事情办妥,可事实上,穆葭不要丰九明的命,是要他身败名裂,要让这肮脏的相府一起遭受口诛笔伐。
不知到时候甄氏受到波及,他还能不能说出同样的话。
这天晚上,同床而眠,各盖一床被子。他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对她刨根问底,只是把手伸进她的被子,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穆葭睡里头,闭着眼却一直没睡着。
有丰楚攸罩着,她暂时安全了,可她的嫌疑不管是否坐实,丰九明都会想弄死她。
她的时间不多了,已入穷巷,是掉头离开,还是另找偏门?
退是不能退的,那……就只能另找偏门。
夜深人静,她拿定主意突然坐起来,拨开他的手下了床。
“哪里去?”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他还是醒了。
穆葭回头,见丰楚攸坐了起来,脸上半点惺忪睡意也无,眼睛直直盯着她。
“我出去办事,一会儿就回来。”
他没松手:“你身体尚未恢复,不宜冒险。”
“我不是去冒险,是去找人帮忙。”想了想,掏出象牙小球递给他,“押在你这儿。”
他没接,但松了手,郑重地叮嘱:“早去早回。”
“嗯。”
穆葭打开柜子,拿上要用的东西后,从窗户跳出去,然后拐进金嫱儿的房间,拿上先前藏在这儿的书信。
之后,去了祠堂。
丰家祠堂临近后院,偏僻阴冷,里头灯火倒是点得浩繁。
此时此刻,丰人豪正跪在牌位前,点着头打瞌睡——跪是跪了,错没认。
门口站着的俩护院倒是精神抖擞。今儿相爷发了大火,气全撒在了三公子头上,若是这祠堂里又出了什么差错,回头相爷的火又该发到他们头上了。
有他们两尊门神,小小苍蝇都别想进出!
穆葭是从后面那扇窗户进去的,撬窗户的手法已是炉火纯青。
丰人豪打着瞌睡,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他回头,惺忪睡眼倏地清醒。
“嫂嫂?”
“嘘……”穆葭走到背光处,对他招招手。
丰人豪瞄了眼关得好好的门,满脸诧异地跟过去:“嫂嫂如何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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