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虚再次到达林宅正门,门子没有拦他,直接放行。
她仍然在书房,他没有耽搁,直接去找她。开门见山:“除夕夜你要设宴,和将士们一起度过?”
林辰说是。随即回忆起他先前的不悦,问他:“你刚知晓?”
陈守虚倒打一耙:“我初来乍到,你不告诉我,我如何能知道?”
林辰端坐在高几案后,闻言,桃花眼含笑:“除夕宴,我向来是能逃就逃。今年情况特殊,逃不了,只能参加。倘或有趣,告诉你也就罢了。但这类宴会和你们文人的宴会不同,没有诗词歌赋,仅有一帮文人喝得酩酊大醉,告诉你做什么?”
陈守虚撇嘴:“从没见过,总是想去看看”。
林辰笑道:“那就去,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宴会上你也得注意些,别被人伤到”。
陈守虚一怔,杏眼里流露出不解:“将士内部的宴会,难道还会出事吗?”
林辰眉间微微蹙起,是思索状:“按理说不会,但那是一般情况。今年状况特殊,老都护被剥夺官职,必定会不满。即便他自己不出马,一声令下,自然有人跳出来替他鞍前马后,找我麻烦”。
陈守虚大致明白:“除夕宴是最好的机会。众将士都在,如果能让你在他们面前失去威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你迟早会让出都护的位置。”
是这个道理,林辰颔首。面临一件大事,但她眉眼舒展,看不出什么愁绪。
陈守虚看出她的从容,问她:“已有应对之法?”
哪儿有什么应对之法?非要说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林辰淡淡地看陈守虚一眼。
陈守虚觉得这眼神莫名熟悉,回忆起当初被支配的恐惧:“你不会要把他们的布袴扒一遍?”
林辰挑眉,怀疑起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竟然这么流氓?她其实从未设想过这条路,陈守虚反而带给她灵感。如果真将她逼得过火,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她不置可否:“或许”。
陈守虚看着林辰不似玩笑的认真,心底默默祈祷,祈祷将领们不要招惹她。
会丢大脸的!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他的祈祷,除夕夜酒宴开始时,气氛融洽。正堂中,林辰坐于高位,坐于下位的将士纷纷向她敬酒。林辰含笑饮酒,但也没有全部接受。饮到合适的程度,放下酒杯,推说自己不胜酒力。
林辰有些微醉意,其他将士也是。清醒时心中尚且还有怯意,三杯酒下肚,怯意散去大半,行动便开始随意。
酒至兴头,徐副都护起身,向林辰行礼:“除夕夜,大好的日子,只是饮酒,未免太过乏味。下官斗胆,舞剑助兴”。
陈守虚听见徐副都护的话,便知道他按捺不住。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此时徐副都护舞剑,意在谁呢?不言而喻。
陈守虚看向林辰。
林辰也知道徐副都护的想法,小抿一口:“不必”。
徐副都护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不必?倘或今日我一定要舞剑,你能奈我何?”
这话语气极冲,在场的将士也都听出徐副都护的不满。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移向林辰。
林辰轻轻一笑:“副都护心慈,如果非要与众将士助兴,我自然不能拦着”。
徐副都护大笑,细长眼紧紧盯着林辰。一挥手,兵卒将他的龙泉剑呈上。徐副都护褪去剑鞘,单手握剑,剑指林辰:“请林将军指教”。
林辰只说:“请”。
徐副都护舞剑,全场的将士都看着他。他年事已高,舞剑的动作不似年轻人潇洒自由,但平添一股沉稳有力。一来,来如雷霆收震怒,一去,去如江海凝清光,干脆利落,可见物舞剑人的技艺。
堂下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好”,陆陆续续便有人跟着叫起好来。
叫好声如奔腾的波涛一般,起起伏伏,等到临近平息之时,舞剑也就快结束了。
本以为这就只会是一次单纯的舞剑,熟料在最后收势之时,徐副都护没有收剑。似醉非醉,猛地向前一倾,剑尖直指林辰。
林辰手持酒盏,微抿一口,神色如常,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近在眼前的利剑。
徐副都护眉头拧起,手腕发力,龙泉剑定住,剑尖离她的鼻尖仅有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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