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为何这样问?”
越九珩凝视着她。
沈潼弯腰,撑着下巴,嘟嚷道:“单纯问问,不可以吗?”
“可以。”
越九珩见沈潼悄悄移开视线,手掌将一张略微肉嘟嘟的脸撑起,那嘴抿成一条细微的弧度,好似有意无意地说着一句不该问的话。
如此模样,可爱中又有些羞怯。
越九珩收回目光,心竟也有些紧张起来。
口中却还是镇定自若道:“这事,是于嫔妃,于陛下所不能的,若是嫔妃做了对陛下不宜的事,轻则打入冷宫,杖杀第三人,重则连累家族,后果可大可小。”
“这么严重。”
沈潼疑问,原来这个书里和她所了解的那些也并无不同。
越九珩颔首,话锋一转,又道:
“但,若行事低调,稍加收敛,不让外人知晓,也是无事的。”
沈潼怔怔看着,想起群襄那恨不得昭告所有人的作态,重重叹了口气。
也是李辕态近些日子太忙,导致没有多留后宫,没那精力去看望应对所有嫔妃,再加上襄嫔一直对外称病,所以最近才得以肆无忌惮了些。
但她终究的嫔妃,按宫斗文的尿性,迟早有一天这个窗户纸会被捅破。
沈潼再次瘪嘴摇头,看向越九珩,道:“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
“身份有别,再喜欢也没用,到头来说不定还是一场悲剧。”
越九珩沉默住。
良久。
沈潼捏着腰,道:“我这腰算是今日的意外之险了,不在计划中……”沈潼话语低沉下来,沉思片刻,继续道:“明日,我要实施我的计划,可能会——”
“贵人放心,奴会一直守在贵人身后。”
沈潼话语戛然而止,静静注视许久,回以一个微笑而去。
她问:“那个人训好了吗?”
“好了,他有妻儿在,不敢不听话,而且,在金钱面前,他没法不屈服。”
闻言,沈潼安下些心来。
那人来到缙州便是为了满足财富之心,在钱财面前,最是难以招架。
“好。”
越九珩见沈潼始终捏着腰,眉心蹙起,本想就此回去做好准备,却是犹豫过后又开口。
“贵人,奴为你按按腰?”
沈潼眼睛一亮,拉着越九珩就往自己的屋里去,越九珩见沈潼脱了鞋直接趴倒在床上,一时有些难为情起来。
“其实,贵人不必在床上。”
这话听得沈潼脸颊一红,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水璇说过的那些技巧,竟趴着也不敢坐起身来叫越九珩看见。
犹豫几秒后,沈潼还是坐了起来。
她慢吞吞趴下床,来到越九珩跟前。
然后看着他,慢慢地抬起了手臂。
越九珩只看了一眼,便迅速转到她身后,轻轻将手放上去,捏住,拇指按在两处来回按压。
屋里,还有他熏过的香。
烛火明灭,这一按,竟叫人难以留意时间的快慢,他不知按了多久,沈潼也不知被按了多久。
从最初的微痛,到渐渐的舒适。
沈潼快要安逸得睡过去。
打了个哈欠,当真要困倒在他怀里时在,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越九珩与沈潼皆是一愣,接着就听浮翠的声音响起:“小姐,你睡了吗?”
沈潼愣住,回看屋里的烛火,想到这是浮翠按时来灭蜡烛了,她刚想回复,不想浮翠已经推门而入。
沈潼顿觉一股力气将她抱起,天旋地转间已然倒在床上,她拉着被子盖上,一时装睡过去。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沈潼捏着手指,连呼吸声都大了些许。
等浮翠走近,感受到她将被子重新整理一遍,再吹灭蜡烛离开,沈潼才缓和了稍许。
良久,当她再次睁眼时,所见的就是屋中那被半开的窗户,那里,似乎不久前有人越过,还残留着痕迹。
沈潼起身走过去,越过窗棂看向外边,风吹草动,那条小道,人影已然不在。
她心悸初临,随着刮进来的风渐渐平息。
再低头,窗棂下方掉了一个物件,沈潼将其捡起,借着外边的光凑近一看,是一块玉佩。
玉佩上的玉珠中好似有一个字,沈潼努力去看清,勉强猜测出是一个“虹”字,应当是一个虹字,就像写的潦草毛笔字,沈潼看不习惯,便如此默认。
越九珩的东西吧。
沈潼将玉佩收好,想着藏床铺上明日再拿去给他,可刚放好又担心自己忘记,再者自己的床铺都是由浮翠打理,若被浮翠看到也不好解释,想了想,沈潼将玉佩吊坠给缠在了掌中,待明日浮翠来前藏衣服里就是。
可沈潼还是高估了自己。
次日浮翠进来便见沈潼睡得四仰八叉,不省人事,脸上还挂着一块玉佩坠子。
那玉坠被她含在嘴边,下边的流苏湿润润的,似沾了口水黏在一块。
浮翠伸手去取,才扯动一点,惊得沈潼一个弹身坐起,瞪着双眼睛直视前方,眼中却无神,她大喘着粗气,头发凌乱,才从梦中惊醒。
“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浮翠被惊住,收着手弯腰过去小心询问。
沈潼被这一声叫得缓过神来,怔怔看向浮翠。
原来是浮翠。
这几日精神紧张,加之今日要做的事,倒叫她陷入梦魇中去。
沈潼舒了一口气,道:“没事。”
说罢,正要下床,那玉佩就从她肩头掉道腿上。
沈潼愣住,缓缓抬眸去看浮翠。
浮翠显然已经看到,她不明所以,于是问:“小姐,这玉佩是……”
沈潼立马拿起,谎称道:“这,这是我娘给的。”
这般说,也没问题。
沈夫人来时给自家女儿物件,当作思家之物,很合理。
但在浮翠听来,却多了一丝怜惜。
浮翠淡淡笑了笑:“既是夫人给的,那小姐收好便是。”
沈潼忙应下,说完就拿着玉佩放到了梳妆台上。
浮翠引着进来的宫婢为沈潼梳洗,自个儿去取今日要穿的衣裳。
沈潼见罢,叫住她,道:“那日内服局送来的不是三件衣服吗,浮翠,你为我取另一件黄色的来就好,今日宫宴,我想穿那件出去。”
浮翠应下。
沈潼沉下心来,陷入沉思,任宫婢们为她涂抹胭脂,梳理长发。
等浮翠将另一件黄色的衣裳取来后,沈潼拿起放鼻前闻了闻,而后转身问浮翠:“昨日你说,陆婉容将她调好的香送来了?”
说到这个,浮翠嗯了一声,“陆婉容连夜做的,时间赶,便只做好了一瓶,昨日傍晚才差婢子们送来呢!”
“浮翠,帮我取来。”
浮翠转身去取,再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掌心大的瓷瓶。
沈潼接过,打开,闻了闻,这味道和衣服上几乎一样,甚至更香。
叫离了余下宫婢她取出一些,再次涂了些在衣服上。
“看来小姐很喜欢这香。”
沈潼但笑不语。
等穿着完毕,外边已经有太监来叮嘱事宜了。
午间简单吃了些午饭,等浮翠去安排准备其他事时,沈潼去找到越九珩,将那瓶香交给了他。
“贵人放心。”
沈潼自然放心。
“我取了一半出来,不会引起陆婉容的疑心。”
越九珩淡笑,转身将那一半香交给曹仁,吩咐一遍后见沈潼忧心,他道:“贵人,左丘曹仁信得过。”
如此说,沈潼才应好。
她将手中的玉佩交给越九珩,这玉佩被不小心沾染了口水,今早叫浮翠特意清洗过,还用香薰了会儿她才好意思送还。
见着玉佩,越九珩顿了顿,拿回。
“还好没丢。”
“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越九珩点头:“这是母亲的遗物。”
……
“噢,那今后可得收好。”
“嗯。”
待准备完毕,越九珩将沈潼手上的绑带全部拆除,一把火烧掉。
因为抹的药膏,这伤势看上去没有恶化,也没有完好,倒像是才被蜇的一样。
沈潼满意一笑,对着越九珩:“我们走吧。”
外边又有太监在催了。
——
宫宴,是乃晟国皇家迎新的重大宴会,从一月前便开始着手准备着,如今宫里已然喜庆一片。
从一早开始,李辕态便与百官臣子在日出之时朝拜了天地,而后经宫中祭司占卜,布星,算运,祭香等,一连串下来,直到午后才结束。
宫宴开始前,各臣子就坐,各嫔妃娘家人可以入宫来看望,于着宫廷乐师们的乐曲中欢庆相聚。
沈潼和浮翠,越九珩三人便坐在大殿前方的末尾处,百无聊赖端坐着,看着其他嫔妃们的欢声笑语,亲切问候。
她左边是一直在吃的杜美人杜若如,以及面纱遮面一言不发的项美人项泱。
杜若如有娘家人陪伴,爹爹娘亲坐在她左右,为她夹着肉,剥着柑橘,脸上笑颜如花,对其女儿可谓宠溺非常,生怕她吃不饱。
而项泱就孤单了些,一个人坐着,身后跪坐的应当是她的贴身丫鬟。
沈潼眺望过去,见她始终垂着眸子,像个静态的观音。
适时,水璇扭着细腰就走了过来,她也没有亲人,那个名义上的义父此情此景更不可能去找她说什么,水璇无聊,得见沈潼也是一般,便过来攀谈。
还没就坐,水璇就小声道:“听闻那位项美人是项家的庶女,在项府时就是个人人不疼的存在,入宫选妃本是要项家嫡女来,可项家不舍嫡女,便来了她。”
水璇剥着橘子,塞了一瓣进自己嘴里,又塞了一瓣进沈潼嘴里,妩媚的眼就这么盯着她。
沈潼吃进去,含糊问:“项美人,是被爹娘强行送进宫来的?”
水璇摇着手指否定。
“她自己要求的。”
谁都知道李辕态脾性,在晟国谁都嫌弃李辕态的长相,很多家的女子可都对此避之不及,项泱为何要自请入宫来侍奉。
沈潼不知晓,接着就听水璇继续道:“项家庶女,比起那位杜家千娇百宠的嫡女可真是寒碜,但,项妹妹也不简单呢。”
沈潼还想问,水璇却又塞了一瓣橘子堵了她的嘴。
沈潼咀嚼着,小心扫了一眼项泱,见她抬起一杯酒端庄走向坐在最前面的赵莹,和与赵莹说着话的乔澄。
这是打算攀附着赵莹了吧。
沈潼收回打量的神色,听着下方不远处杜若如和爹娘的话语。
约莫都是些嘘寒问暖,问完这个问那个。
得见比杜若如还要胖半圈的杜大人又塞了个鸡腿进杜若如手里,嘴上边笑着道:“来,乖女儿,再吃一个,吃不够爹再从外边那家铺子给你带来,明日你要是饿咯拿着吃。”
她的娘给她擦着稍油腻的嘴,道:“这进宫半年都饿瘦了,娘心疼呀!”
沈潼无奈笑了笑,有爹娘陪着还挺不错。
只是……
“璇姐姐,杜美人如此受爹娘宠爱,为何还会进宫来?”
水璇眺眼一看,道:“哼哼,这个呀,许是也想争口气,杜大人官位不高,便是杜妹妹入宫后得以封赏,才升了官。”
沈潼了然。
这么一说,她又想到了那属于沈家的封赏,时至今日,可是提都没被提到。
见沈潼惋惜之色,浮翠亦然,攥着手指搅动,眼中隐隐含着泪。
宴席未开,此刻大殿内是陆续有臣子进来。
声乐换了又换,沈潼扫过全场,看着自己桌前早先边叮嘱总管多放的肉菜,沈潼还是拿起慢慢吃了起来。
这些菜油腻,水璇不愿沾,吃完了果子便斜坐沈潼身旁,良久,小声道:“妹妹今日可真香。”
沈潼眼珠子转动,明亮得好似藏了星河。
“也不知内服局的那些人给我的衣服上熏了什么香,闻着确实不错,送来的时候就有了,这么久也不见散,我可喜欢呢!”
水璇狐媚般笑着,道:“上次点花时便闻着有了,时间仓促,姐姐也没来得及问,那些个内服局的,惯会看权势行事,这次竟偏心地给妹妹的衣服熏香,我的却没有,等下次呀,我可得好好讨问讨问!”
沈潼点头笑应。
“是得好好问问他们呢,竟这般松懈办事!”
水璇娇气地一哼,转头见大殿外那位祐亲王进来,她轻轻拍了拍沈潼肩头,不动声色回到自己的座位。
后祐亲王一步进来的,是赵莹的母亲,一位眉宇英气,端庄大方,眼目随意一扫便似睥睨众生的气势。
那二人一进大殿就吸引了众多目光,殿中大臣有的起,有的笑,有的面无表情稳稳就坐。
赵莹起身,领着乔澄一同走向上方大殿的低处,便是杜若如与项泱座位的前方。
她们是妃,没有走下那个台阶,只能站那儿远远看着,而赵夫人前来,也不能随着赵莹走上更上一介的席位。
随赵夫人一起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到了后乔澄便扑进了那个女人怀里,喊道:“娘。”
乔夫人抱着她,乔大人则假意责怪,没有明说,只道:“任性惯了。”
赵莹与赵夫人便少了些亲昵。
两人站在一起,那磁场便莫名强大起来,让人不敢多言。
她们说了什么,沈潼没太听清。
沈潼看向高处的另一个席位,见她们二人悠闲吃着案上甜点,沈潼收回目光,冷冷一笑。
约莫又过半个时辰,经一个老太监高喊,李辕态才出现。
今日他穿得隆重,衣上镶金不少,珠宝耀眼夺目,垂在他鼓起的大肚腩上,李辕态又胖了不少,下颚的胡子都没法遮住那儿的三层下巴。
沈潼收回眼,暗暗吐槽一句又丑了一度。
李辕态笑得声气庞大,一下就盖住了殿中的声音。
众人回到自己的席位,乐师们也退到了后方。
等李辕态笑完,袖子一挥坐到最上方的龙椅,他身后那灰白发交织,穿着亦是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也就坐,李辕态便说起了一些敞亮话。
约是些迎新年的祝语,和对众人的谦辞。
沈潼对他还是有些惧意的,那个发狂的模样,那个抗走水璇的模样,以及那个餍足的模样,此刻见了还是会叫她心悸。
如今李辕态心情似乎很好。
沈潼舒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既然都到了,宫宴就开始吧!”李辕态道。
接着,太监也跟着宣了一声。
那些早已安排好的舞姬扭着腰上场,乐声婉转动听。
沈潼眼迷在这乱花丛中,面无表情第二等待着。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松懈,等到左丘将一个人推进了艺师中,等到水璇站起,抱着琵琶请求李辕态让她弹奏一曲。
沈潼起身,与水璇相视一眼,一同走下台去。
水璇的琵琶弹得很好听,真有那珠玉落盘之感,点点奏起,婉转落下。
沈潼不会跳舞,只得学着看过的那些舞在水璇后方转着圈,抛袖,再转圈,跃起,抛袖。
沈潼心底格外平静,她以为自己会紧张得出错,可站在那儿以后,看着最上方的人,她却平静地掀不起任何涟漪来。
就这么跳着,跳着,忽略了所有。
直到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出现,沈潼霎时睁大眼睛,停下动作,转身看去。
这点动静不大,但她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之一,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沈潼转身,他们的目光便也被大殿中的一处吸引。
蜜蜂,不,是毒蜂!
一个穿着艺师衣裳的人快速扒拉开其余人朝大殿外跑去,左丘见状趁机大喊:“是刺客!抓刺客!”
顿时,满座惊起,混乱一片。
毒蜂蜇人,众人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