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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千里家书乘戏船,旌忠座下求平安(下)

小说:

秋归风烟录

作者:

胡不思归

分类:

古典言情

孟夏的阳光照得人身子骨慵懒。眼下各书院田假已至,而忙碌的却大有人在。

百里外的官道上,一递夫正快马加鞭地飞驰,褡裢里揣着临安刚刚下达的委任敕告。

淮东总领所仓门大开,粮食倾泻而下,被称量、入袋、记簿,随后搬运至太平车内。

东关渡口集结了浩浩荡荡的船只,沧望堂的老伙计们时隔多年,再次于码头上相见。

陆家巷的上空升起一只纸鸢,广陵春老板娘收银入戥,再抬头时,客人已消失不见。

坤珑阁地处弥陀巷深处,平日里还算安静。窗外偶尔有货郎经过,扁担上的铃声扰人清梦。君实躺在罗汉床上翻来覆去,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他已在这小屋内等了足足二十天,既不知窗外是何光景,也不知天下有何大事,更不知仕渊何时归来。

若是连仕渊都将他忘在脑后了,还有几个人还能记得自己?

君实暗自叹息,忽听门外楼梯“噔噔”作响,有什么人正风风火火往二楼奔来。

他猛地坐起,见来人是纯哥儿,心中难免失落,躺回去道:“行步趋跄,须是端正,不可疾走跳踯,莫把客人吓跑了。”

“师父师父师父!”纯哥儿放下涌春茶社的食盒,满头大汗。

“不是说了吗,教人识字的是‘先生’,不是‘师父’。”君实一如既往地耐心。

“哦对,是陆先生!”

纯哥儿准备好洗面汤,一边伺候君实洗面,一面喜道:“我终于见到秋帆少爷了!”

漱着口的君实眼中一亮,又听纯哥儿道:“可是少爷今天好奇怪,一大早上饭都没吃呢,满山坡‘呼呼呼’地放风筝,最后还爬上了房顶!先生先生,你说少爷昨晚是不是中邪了?用不用烧个香做个法事?”

“噗!”

脑海中浮现出仕渊在屋顶上生龙活虎的样子,君实一口水喷了出来,惊得纯哥儿直接拿袖子为他擦拭。

这种让人哭笑不得、措手不及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当了半个多月的教书先生,君实本想提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回头见纯哥儿一脸懵懂虔诚的模样,生生将已到嘴边的训诫咽回肚里。

末了,他嘴角一扬,学着仕渊的语气道:“少爷的灵魄比那精怪还邪门,哪有鬼神敢上他的身?他这是在‘招魂’呢,招得还是位‘天外飞仙’!看来他事儿办成了,我们不日便能出发!快,帮忙罩上大氅,陪小爷走一趟!”

“太像了!”

纯哥儿笑得开心,却满头雾水。他跟着君实出了坤珑阁,一路向南,穿过喧闹曲折的仁丰坊街巷,来到了通泗桥畔的一处寺院。

此寺院原为隋朝智藻大师弘扬佛法的寂照院,如今改建为纪念忠武王岳飞的功德院,扬州人亦称其为“旌忠寺”。寺院两侧银杏古木开道,名楼古刹位列期间,宝塔丛立,香火氤氲。

君实一向认为烧香拜佛是无能之举,但如今诸事屡屡受挫,又北上在即前途未卜,心中的忐忑实在无以疏解。

恰逢纯哥儿提到烧香,他便顺水推舟,放下成见,来这旌忠寺求个平安,希望沾一沾岳武穆的锐气,让北方的魑魅魍魉都退散。

初次来这香火之地,他自然不知道规矩。在纯哥儿的帮持下,君实贡了三炷香,又求了两个平安符。

待该花的钱花完后,他裹紧大氅,不让那锁链露出分毫,独自踏入正殿,跪在了岳武穆的坐像前。

头上匾额高悬,写得是“天日昭心”、“浩气长存'”,面前的岳武穆塑像一身戎装,手按长剑,目视远方,大义凛然。

殿内栋梁开阔,衬得他身形羸弱伶仃,四周烛火熠熠,却映出他面容昂霄耸壑。君实注目良久,终于小心翼翼地张口,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岳王在上,小生陆秀夫如今行动不便,若礼数不周,还望见谅。此次与友人北上,愿君在天之灵能护佑我们平安,让小生早日脱困,以便参加秋试。小生一介寒门,若能得朝廷垂青,亦愿励精图治,用此余生攘外安内,为大宋江山延寿,不问福祸,尽忠报国!”

说罢,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锁链下的双拳紧攥,随后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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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经过仁丰坊与东关街时,纯哥儿终于按捺不住,左瞧瞧,右望望,看什么都新鲜,见什么都嘴馋,却横竖掏不出几个钱来。

君实见纯哥儿像极了初来淮扬时的自己,便买来一些街边吃食给他。

二人就这么走走停停,日哺之时才回到弥陀巷,还未入坤珑阁,已然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进门一看,陆季堂和谭掌柜正与一运河蒿工谈天说地。

这人身量纤长,此刻正背冲大门,水蛇一般斜倚在柜台上。幞头下的黑发整齐似缎面,脖颈白净如脂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蒿工!

听见有人进来,他警惕地回首一瞪,随即笑得灿若桃花——此人不是仕渊还能是谁?

“君实你去哪儿了,等得我好苦!”他扭捏作态道,“是不是太过思念,出去寻我去了?”

君实愣在原地,细细地打量着仕渊这身装扮:破旧幞头裹发,粗布襦裤蔽体,绑袖绑腿一个不落,还穿着双跂蹻芒鞋。

“少爷这是……”

“不是说了别叫我少爷了嘛!我现在是沧望堂找来的蒿工阿六!”

仕渊比了个拉纤绳的姿势,“瞧,还挺像样的吧?哎不闹了,这些天你怕是等急了,可有怨我?”

“有。”君实直白道,“怨你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放风筝放到了屋顶上去!”

“可不是嘛!”仕渊一拍大腿,抱怨连连,“谁承想放个风筝这么难?以后可不能随便答应人!杏苑及第那山坡看着矮,可给我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放起来了,我又怕‘瘦金书’看不见,爬到了那房顶上去!刚稳住那纸鸢,下一刻她就出现了,吓得我差点滚下去——林家班都这般骇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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