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云谣集》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朝中风暴激烈之时,保守派的礼部尚书范纯合突然被圣旨秘诏,赴阙觐见。
大内垂拱殿内,紫袍大臣俯身立在龙纹檀木书案前。
那案上,一边摊开着御史们弹劾蔡确的状子,上面一条一条列出蔡确如何侵三司财利之权、如何用新法残民等等。
而另一边是蔡确为保清白,请求致仕的疏文。
被召至案前的范纯合范尚书想看不见都难。
他弯着腰,挪动了下身子,探不清官家的心思。
这时便听坐上,帝叹道:“新政五年,我心倦已。今政失安,百姓流离,这是我个人的过失啊!你有何想法都可坦白指陈(1)。”
范纯合思考片刻,向前作揖,对曰:“陛下天纵文武。新法改、立,乃是大事所趋。但患于求治过急,听言过广,进人太锐。”(2)
他认为变革是一定要有的,但不能急求有功,拔苗助长。
案后的皇帝一声长叹:“范尚书到是与那裴予安所言相符。”
片晌后,帝续又问起:“提这裴氏作修起居注,你道如何?”
修起居住乃是皇帝身边的侍从近臣。
范纯合通过刘甫多少了解些裴予安的性格,他本人是非常赏识裴予安的。
他认为把那么一个有实干才能的年轻人拘在中枢,整日与这帮老臣为伍,到不如下方外调,才能真正优与人民,厚积而勃发。
思及,范纯合向前俯身,回道:“裴予安年以少壮,正是讲求天下正理之时。何不外放磨练,委以要职安置?”
“范尚书所言,朕当思之。今后皆当为朕深思治乱。”
范纯合当即向前行礼,高声回道:“臣遵旨!”
就在那天后,官家径自下令停止追索新法各款项,并命司农救济灾民,罢方田,之后十多项皇令陆陆续续从中央颁布下发。
再之后,蔡相请求致仕的疏文被帝批准。
据说蔡确去职外放那日,干旱旧日的江南突然大雨如注,迎来满城百姓高呼。
等裴予安从御史台放出来的时候,已时过半月。
迎接他的除了秦四和张末以外,还有一封朝廷的告下文书。
裴予安被圣上再此亲诏为两浙察访使,杭州安置,命以收集变法成果。
这份江南第一大都会的委任,透着官家对他明里暗里的维护与偏袒。
看得秦四直眼红,“我说子陌,你这一遭走的可不冤。一封上书让圣上停收了几项免行钱不讲,还能离了这摊浑水,从此到江南享福,你小子命也太好了吧!”
裴府霞爽轩内,裴予安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玉盏,没有理会秦四的嘲意。
斜阳射进,光晕模糊了他精致的下颌线,男人神色淡若,更加令人琢磨不透起来。
21岁的裴予安在京任职一载,终于认清了朝局虚实。
在他亲身经历了中枢这帮攘夺政权者的不择手段后,裴予安明白就算4年前没有蔡党对保守一派的蜚言诬陷、围剿弹劾,只要人身居高位,挡了别人的路便是原罪。
而今官家也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物,他先让各派利益闹到各不甘休,直到大家力气用竭,再给这事一个水落石出。
眼下蔡党解体,趋时兴利,很快便有新一班形成。
这京朝的仕途,图得是政治上的个人利益,是权谋。
而他经过此遭后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所坚持的信念。
思及,裴予安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是要吐出这段时间心中所有垒块。这时,在他那张淡漠的神色里慢慢脱变出一丝坚毅来。
“何时动身?” 张末启口问道。
“陛辞(3)后便离京赴任。” 裴予安把玉盏放回案上,抬眼时凤目闪烁,问道:“近来可是有她的消息?”
这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落烟不可能不知。
秦四眼神略显飘忽,打起哈哈,“怎地你一出来便问人家。你怎么不问问我和文潜为你操了多少心,废了多少口舌!”
“这次让秦官人费心了!” 裴予安作势举起茶盏。
“两浙察访使这礼,下官可受不起!” 秦四抬手撩着袍衣下摆,憋了他一眼,煞有其事地回道:“今后有得是要你帮衬的地方!”
裴予安牵起笑意,转头向门外望去。
院里风卷落花过,他才发现九陌流动间,时已入秋了。
向晚,梅落烟坐在潘楼私阁的露台上吹着晚风。
楼下满市蘭灯,百姓为庆攘除奸臣,天降甘露,箫鼓喧街,到处都是一片喜庆之色。
梅落烟举目,望向天际边散开的霞粉,竟在如此喧闹乐声之中想到了她临逝前的父亲。
父亲最后一年是痛苦的。
南下的途程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体力,到了明州不久后便一病不起。哪怕在暑热蒸郁中,他依旧需要毯子遮体。
可他翰林学士的骄傲容不得自己身体上的残缺。
自此一间寝房,与门前那一汪月湖之水,成为他心灵上的寄与。
他们一家初到明州后,父亲廪禄皆绝,生活非常艰苦。
那段日子里,父亲既要承受党争落败后被废弃的折辱,又要面对身体残疾后的落差。
然而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打击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怨声载道的人。
相反,宅屋里安静得令梅落烟感到难过。
她多希望能听到父亲的吼声、发泄、牢骚。
可是没有,甚至连一句叹息似乎都不曾有过。
起初,梅落烟觉得那是一种毫无反抗之力的无奈,是一种无声的宣泄,是对生命的妥协。
但是后来她明白了,沉默也是一种力量。
在感受病痛折磨、生命流逝的同时,父亲对死亡没有急于求成的迫切,反而,他鼓起勇气继续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直到他闭上眼的最后一刻。
这时,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肩膀,夹带着子陌独有的气息,她侧头轻蹭上去,这是她无比眷恋的温暖。
“在看什么?”
裴予安刚一进门就见女孩神情恍惚,孤身一人坐在欢声笑语里。
断霞散彩,照出她玉质的美,干净、赢弱可同时又有一种坚强的气质交织在她身上。
裴予安心中猛然一跳,像是突然要失去什么般地阵痛起来。
此刻他也不知是为了安抚谁,忍不住上前把人搂进怀里。在御史台那些无数忐忑不安的日夜里,想见她成为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经过这次之后,他才发现烟儿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原比他想象的更重,烟儿的笑能令他闯过人生中所有难关!
清风拂过露台,被男人抱住的女孩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流彩,瞬间让这张小脸灵动艳美起来。
可就在她转过身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什么时候启程?”
裴予安望进这双黑沉的杏眸里,鼓起勇气牵起她的手说:“和我一起走。”
江南的任命让他有一种逃离牢笼的感觉。
虽然他对南方是陌生的。可那里远离洛阳,远离汴京,他可以放开束缚一尽才识。
面对烟儿,他有信心给她更好的生活,他们终于可以厮守在一起。
未来的一切对裴予安来说都是崭新的,是他无限向往的期待。
可裴予安却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想象中甜美的笑容。
反而,女孩垂下目,挣脱开他的怀抱,出声问道:“那你能娶我吗?”
须臾,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走远。
女孩再次侧过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说:“伎户所生之子不得科考,朝廷永不录用。将来裴氏子孙如此,届时,你会如何?”
瞬间,裴予安内心的火热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冰冷得刺骨。
他喉结滑动了下,抬起手冲她走去,嘴边慌乱地解释道:“烟儿,你知我母亲…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这事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女孩停在围栏前,她脸上带着他前所未见的陌生表情,回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走?”
裴予安按耐住慌乱的心跳,小心翼翼地问:“你愿意吗?”
“子陌,我不愿。”
梅落烟彻底转过身来,靠在栏干上。她身后是千灯连成的闹市,楼下是阵阵箫鼓欢声。
她就站在一片灯火繁荣之中,再次冰冷启口。
“三年!我花了三年时间,好不容易争到汴京之冠。你可知我现在一首歌炒到多少钱?你说我为什么要舍弃这些名利,隐姓埋名与你去江南?”
她眸中浸着笑意,语气越发坚定,“在这汴京之中,我是梅落烟。我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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