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云谣集》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蔡党瓦解后,一条条新任连续从吏部下发。
其中,韩行知被诏指为特使赶赴秦凤路的状文引起不小争议。
如此重任该由兵部选任,凭什么他一户部员外郎能当上特使。
不久后,在任韩缜为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诏命传遍朝野后,这股议论声才逐渐收熄。
汴京立秋后的那场暴雨连续下了三日之久。
十月,汴河夜决。河水冒上岸来,泛滥入城,一直涨到行人脚腕处才堪堪停止。
如今大雨虽止,可城里大大小小的公私屋宇都浸在水中。
原来汴河两岸柳荫环绕、荷香满池,而眼下却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锄头畚箕等工具,无数民夫正在岸边紧急抽水。
这时,东大街上出现几十辆马车,阵仗之大,引得行人们驻足观望。只见那一辆辆黑色车屋上插着韩家标识的旗帜。
车队不顾积水,训练有速地冲旧宋门驶去。
秋风带着潮气吹开车帘一角,梅落烟抬手掀开,冲外望去。
眼前原本繁华高歌的九陌通衢中溢满了黑黝黝的脏水,显得寂寞又凄凉。
车队行过潘楼,冷霜滑落,浸湿了她的手。
女孩毫无察觉,只是沉默地望向那座楼阁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那双美目中酝起悲凉,忽然想到什么,复又燃起一丝光亮。
梅落烟扒住车窗,目光越过无数楼宇,使劲向宣德楼琉璃瓦方向望去,那是离浚仪桥最近的地方。
想他们少年时,岁月相伴,月满、花满、酒满。(1)
瞬间,女孩纤长的睫毛垂落,轻轻颤动着,可又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抬目看去。
她的脑海中划过他转身离去的身影。
子陌,我们,再见了。
直到她的视线被城门彻底挡住,女孩才默默放下帘幕,安静地坐回车里听着河边民夫抽水时发出一阵阵吆喝。
就这样她们随着车队浩浩荡荡的出了旧宋门,自此告别这短短几年的汴京生活。
至于前途如何?
梅落烟努力扯出一抹笑,握着身边阿僮的小手问道:“怕吗?”
女孩眼中带着全然的信任,摇了摇头。
“和姐姐在一起便不怕。”
阿僮见姐姐抬手摸着自己的发髻。她虽在笑,可那双美目却溢出一股她读不懂的情绪。
几年之后,等她再次回忆此刻,才知那眼神中吐露着的是漂泊者的无助与孤寂。
醉别潘楼醒不记。
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2)
等裴予安坐上南船,离京赴任已时至月底了。
这日,两层高的豪华客船在东水门外离港。
船楼上层的一间官舱突然被拉开,秦季常做贼似地溜进屋里。他快速把门锁好,小心地把包捆放到地上,然后才转过身慢悠悠地打量起这官舱。
这是一艘南下的特快飞船。
秦四走到窗边瞭望,屋顶盖瓦倾斜的角度刚好遮住阳光。
只见窗下平台上,几十名桨手正在听令发力。
他眼前是一条广阔的河流直通远方,远处水色澄清,波涛闪烁,令人胸襟异常旷荡。
只是前些日子因京西北路受雨灾涨水,如今河道两岸还残留着泛滥后的痕迹。
可这一切都影响不到秦季常的好心情,他瞧着脚下被油皮纸包裹的三大捆行李,顿时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信心。
秦季常伫立在窗前,直到亲眼看见船离港,感觉到船身开始起伏于水面,他那高悬了几晚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男人哼着一曲小调,脚步一转往船舱内室步去。
屋内安静,帏帐里躺着的人正酒力上头,一动不动。
床边搭落一条长腿,露出皱皱巴巴的锦衣。
秦季常刚一靠近,就被那股浓重的酒气熏到。他嫌弃地踢了下那条腿。
“子陌。醒醒!船都离岸了,你这是要醉着到杭州上任?”
这人也不知怎么了,从哪日起便酒不离手,大有一副要醉生梦死的模样。
秦季常给他倒了杯茶,冲前喊道:“快起来!”
这时床帏里的人才动了下。
片晌后,沙哑声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裴予安蹙着眉坐起,不在意地接着问:“你也南下?”
他揉着眉心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话,这才抬眼瞧去。
只见秦四眸中带着讨好,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微笑。
裴予安顿时凤目一变,试着问出:“你不会是私自离京吧?”
秦季常却向后一靠,把腿搭在前面的秀墩上,慢悠悠地晃着。“你这么说不就见外了?我这好歹也是瞒着上边,怕你一路孤枕寂寞,专门来陪你的!”
这回裴予安是彻底清醒了!
“秦四,你擅离职守是会获罪的。秦大人可知你今日离京?”
那双晃悠的脚终于停了。
秦四坐起来嚷嚷道:“他要知道,我今儿还能走得了!” 想了下又靠回去,懒洋洋地说:“反正眼下船已离港,除非你给我踹下去,要不你就得带我一起南下。”
秦季常这人做事向来肆意跳脱。
这次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裴予安忍着眩晕,懒得和他多废口舌。他走到水盆旁,用冷水洗过脸后终于缓和些。
一转身,这才发现地上放着几个包裹,“那是什么?”
原本还摊在圈椅里的人顿时坐正,嬉皮笑脸地回道:“也没什么,就区区几套国子监印出的九经十七史罢了。”
裴予安听他语气随意,却知道经史典籍乃士子必需。
秦四口中这些 ‘区区典籍 ’可是由京中国子监印出的珍本经史,书只要能安全到了江南就定会有富庶人家追着抢购,届时他就可以漫天要价了。
秦四这是连自己的盘缠都规划好了,看来这趟南下是他提前就计划好的。
“路上遇到商税务的巡检登船查验时,你打算怎么应付?” 裴予安抬眼打量他。
国家怎么可能允许官人私带物品牟利。
过几天,船只要到了宿县,商税务的官吏便会轮番登船点查私物,到时候查出这品目由来,秦四就算不想回京也得回去了。
这事,秦四之前任职金部管理漕运,不可能不知。
“这不是有两浙察访使的通行单么!我就不信那些个小小使吏敢查你的官房!” 秦四晃着长腿,边吃着案上的葡萄,口气肆意地回着他。
可裴予安像是没听见一般,径自转身走到立屏后换起袍衣,冷声道:“我今日没有看见任何人!这事我不会管,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秦四一听裴予安这是要把他撇下,顿时坐不住了。
他憋着气,走到屏风前来回踱着步子,冲里面喊:“好你个裴子陌!当初我和文潜救你出来的时候,你还好言相待,假模假样给我敬茶!眼下就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你还是不是兄弟了!”
片晌后,屏风内突然安静下来。
裴予安冷着一张脸走出来,那双凤眸漆黑如深渊,紧紧抓住秦四的视线,开口问到:“你和文潜救我出来?”几秒的停顿后,“怎么救?”
秦四被他的眼神牵制住,嘴角动了下,“没有。你看我这一着急就开始瞎说。” 说着便往外厅退去。
“秦季常!”
裴予安神色孤傲,可那张俊脸却因最近饮酒过量泛着一股青灰,原本极为注重仪表的人眼下却颓废到连胡须都不刮了。
秦四终于止住脚步,瞧着他欲言又止。
其实,这事只要任裴予安仔细想来并不难。
只是当初新任刚下他先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之后又被落烟的无情伤到,自此一醉方休。
眼下只要他稍微花点心思,想想谁才是这件事的最终受益者,再顺着蔡确落党,韩缜上位这条线捋下去。
那双凤目突而抬起,盯着秦四说道:“你们去找过她了!”
裴予安这才感觉到那晚女孩态度反常。
而今想来,她的每一句都像是为了故意激怒他才说的。
他闭了下眼,低吼道:“到底怎么回事?我需要知道真相!”
张末和秦四也清楚这事瞒不过他,可他俩谁也没想过子陌竟能这么早就联想到落烟那。
眼下,秦季常也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他索性坐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交代出来。
裴予安听完后,却比秦四设想的要镇定许多,他只是轻声问了一句,“知道韩行知提的什么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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